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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气从窗户灌进来,忍不住一个颤抖,原来陈夕的离开会让这他么难受。
才几天没见,怎么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踉跄几步,想要去关上窗户时,桌上的花瓶落入视线。往年的冬日陈夕都会剪几枝腊梅插着,暗香浮动,花魂四溢,会让冷清的房间内添加一丝丝生气。
而此,花瓶空空如也,房间也没充斥花香,更是清冷无比。
窗外是皑皑的白雪,放眼整个庭院甚至远处的高山,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拉上了窗帘,他坐在书桌边,拉开抽屉,拿出照片,想着近日来的事情,突然由平静转变成愤怒,又恢复沉静,他慢慢地把照片抱在了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陈夕的气息。
那时的她笑着,说着,像是阳光下跳动的精灵,是他一直以来的梦。
犹记得那天的天气是极好的,阳光洒在园区内,从茂盛的梧桐树上滤下来,变成了闪着光的星星点点,映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微风拂过,吹动着宽大的梧桐树叶翩然翻飞,发出熟悉的沙沙声。
他永远记得那个绚丽的秋日,有一个让他不自主想要靠近的女生,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他抬起头来,一阵劲头稍大的秋风吹过,眼前有微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像下了一场醉眼朦胧的细雨,抚得人心柔软得几乎要融掉。
蓝天白云,金黄的阳光背景下,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再越来越近....
漫长的夜又开始了。
陈母端了药进屋,喝的,涂抹的一大堆。
耳际响起陈逢说的,只要上了大学就会告诉他陈夕的下落,他要振作,他要赶快好起来。
他一定要寻到她。
淡漠的回眸,扫了一眼瓶瓶罐罐的药,然后自行去掉外套趴好,他咬牙,忍着肉体上的剧痛,让其母亲为他涂药。
陈母上了药出去,陈孟雨让把灯拉掉。
这个时候他是不喜欢开灯的。因为黑暗更容易隐藏痛苦。在黑暗里他即使痛的发抖,他也不会发出一点的声响让人担忧。
等待着,
煎熬着,
悲哀已经来了,
幸福..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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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结束了,天气非常的好,春意盎然的季节里,小树抽出了嫩芽,小草冒出了绿叶,就连太阳也不再像冬天那样。
春过了,夏又来了。
少年也康复了。
等待最痛苦,最漫长,有人觉得时间过的飞快,可是有的人觉得时间是一种令人感到漫长的不安。
空旷的街头,一个人的清晨,天还微亮,天边的粉红色的霞光想挤破这夜晚成为破晓。
高中的校门口原本安宁寂静,渐渐的卖早点的摊贩开始聚拢,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
“孟夕?”
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在巷口望着校门口出神,身边的另一个女生又唤了声,“孟夕?”
“啊?”
“你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少女回过神,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是陈夕又是谁。
干干净净,一如当初。
是的,她回来了,不,她始终没离开过。
她用了他的名,孟夕。
她受不了那样的思念,所以,她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身边的女生催促道。
陈夕抬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快要迟到了。
“走吧。”临了,终又一次的回头,她看见了,她的少年。瘦高挺拔的身姿,扶着自行车,身边还有熟悉的丽影。
只是看了一眼,她忽然哭出来,抿抿唇,慌张的低头,还好有刘海挡住,身边的女子才没发现。
“孟夕,走啦。”女子拉拉陈夕的手臂,陈夕回过头眷恋不舍的向巷子另一头走去。
“孟夕,咱们下次能不能不吃这家的馒头啦?”
“怎么了?”
“这边要多绕两条巷子不说,她家的馒头,我真的吃够了。咱们下次能不能换个面条吃?”
陈夕听完,苦笑一下。沈榕说的一点都不错,这条巷子的确很绕,她对沈榕说这家的馒头她爱吃,其实真正的目的她只是想看看她日思夜想的人而已。
“她家馒头就是好吃嘛。”
“受不了...”沈榕嘟嘴,“真不知道你那肚子是什么做的,天天这么吃也能受得了...”
陈夕掏出口罩带上,拉起沈榕,“快走啦,迟到了。”
两人朝巷子一路小跑。
校门口的人流量已是高峰期,卖早点的每个摊都聚拢不少的学生。
“怎么了?”阳冬凡见陈孟雨东张西望而问道。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阳冬凡看看四周然后讪笑,“你又不是什么大帅哥。”然后阳冬凡接过小摊老板递过来的豆奶。
陈孟雨侧头,看着身边的阳冬凡。思绪被拉得老远,如果是陈夕的话她一定会垂首低语说: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
一个故事,一段记忆深处、不敢去触碰的过往。
一道长长的幽暗巷子,将这并不明亮的晨映衬得更加的诡异。在刚才陈夕离去的巷口,他顿住了脚步。
“别再自恋了,赶紧走吧。”阳冬凡边喝着豆奶,先离开。
凝视着,再也没有说话。
陈孟雨缓神,那条巷子深谙悠长,早已无迹可寻。
却又好像哪里都是陈夕的影子。
时间对他来说无时无刻不是煎熬。
他时常独自一人站在阳台,面对无边夜色发呆,背后是冷清的房子,四下是寂静的笼罩。
他如死水般的生活,像一个厚茧束缚其中,前方混沌黑暗,多少时间他感觉他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或是执念太深,他始终不曾忘记考上大学..
不曾忘记要寻找她。
时间越久,她仿佛就成了信仰一般刻在心头,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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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她又看见了爷爷,佝偻着背,烟斗从不离身,布满一道道皱纹的脸无比严肃,他狠狠说道:陈夕你不知羞耻,与弟弟***有违天理,简直大逆不道,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猛然间,陈夕坐了起来,汗水湿透了衣服和头发,背后的头发因为刚才用力的起身,扑到了前面,凌乱不堪。
她急速地呼吸着,仿佛心脏就要跳出来。
沈榕被惊醒,走近床前关切道:“孟夕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点了点头,不敢看沈榕,生怕那个梦被人知道。
“我没事,你快回去睡觉吧。吵到你了。”
沈榕接过一杯水递给陈夕,“倒没被你吵到,做了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陈夕接过水小抿一口,“我没事了。”
“好吧,那我睡了。”
陈夕轻点头,沈榕便回到了床上。
她静坐了一会,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出奇,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悲伤就像巨大的水流漩涡,从内心深处一寸一寸的将她吞噬得体无完肤。
天早已经黑透了,此刻也不知道是几时。只觉得微风带动着月光的味道,吹了过来,好舒服。
她拿上外套,拉开门,朝外走去。
她独自来到路灯下,顺着坐了下去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微风吹过脸庞,吹动了头发,寂静的夜色风声伴随着她的沉思。
从怀里拿出照片,眼泪没有再忍住,成线的掉着,一滴两滴的持续地落在照片上。
和陈孟雨在一起的时候,她内心里从来不会出现不安,而是充满了平静和安稳。
然而他总在给她美好和希望的同时,又带她跌落进悲伤的河流。
又是一个夏,
往年的夏,在金色麦田的背景前总会有个少年飞快过来,挤坐在她身边,手臂搭在她肩头,又对她含情脉脉地笑。
有些落寞,再美好的东西,也有生命尽头的那天,就像昙花一样。
却不会像夏天一样,还会再来。
夜,继续暗黑着,可是世界却灯火通明着。
夜晚星星依稀可见,这盛夏的繁星没有冬夜里的那般璀璨,可是一样耀眼!
她以为时间一久就会忘记了,但是一看到他的相片,往事就像潮水一般袭了上来……终究,她还是忘不了!
她想,有生之年..她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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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又要下雨的样子,五六月份的天气就是这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像个襁褓中的婴孩,稍稍的不高兴就会风云骤变。
他将手中空掉的易拉罐捏扁,远望着夜空,像是在努力寻找一点点星光,而星星躲入无边的夜色里不肯露出半分。
“哐啷——”化妆台的镜子因为突然而来的重力应声而裂,血……顺着那破碎的镜面缓缓滑落!
瞬间,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留下一点点余光!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夜里从不开灯。
“啊——”陈孟雨发了狂的大叫着,又放声大笑着。
他原本沉寂的心悄悄的浮动....时间太折磨人了。
他吃力的缓缓睁开眼睛,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的疼痛让他不免紧皱了眉头,闪电刺眼的光芒使他刚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了下。
闪电劈过时,隐约可见他脸上表情极为痛苦好似在隐忍担忧着什么……
浑浑噩噩的,他又闭上了双眼。
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开得正盛的梨花树上,她的脸很小很白,她一手扶着树干,荡着腿,没有表情,看得出来小女孩不开心。微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翩翩飞舞,缠绵着离开了枝头。
一个男孩站在树下,仰头怔怔地看着那女孩。
风起,花瓣如雨飘落,一阵盘旋,飞落在两人的肩头。忽然,女孩跃下树,男孩却只能望着女孩的背影越走越远,远到变成了一个小白点,远到再也看不见,只剩下漫天的花瓣在飞。
无论春夏,或者秋冬,寒冷或是炎热,都有那么一女孩站在家门前等着他去上学,然后再一起回家,周末一起出去玩,这样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那些美好的从前啊,如今却悲伤得只剩下了回忆。
她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她走了,一切让男孩措手不及,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轰隆’一道闪电劈过,少年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着坐起来,双眼惊恐的凝望着一室昏暗,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不知又坐了多久,身上的汗水渐渐退却,依然觉得有些闷热,他站起身,头晕得厉害,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弥漫的夜色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走出了卧室。
来到了屋顶。
电闪雷鸣,风起云涌,雨,迟迟不来。
狂风大作,身上的燥热瞬间全退。
原本铁青的脸色,慢慢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