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回去吧。”天玑接着说,“那头巨兽死在这里,可是并没有人类的尸体,说明他还活着。”
“再继续走太危险了。”他加重了语气。
“说得对,我们回去。巨门!”武曲喊了一声不远处的巨门。
话音未沉,崎岖不平的山地上突然发出一阵巨石滚动的声响,如同夏夜里的闷雷频繁不止,没多久,漫天的沙尘就出现在天玑三人的跟前,只见十几头面相丑陋,模样凶残的巨兽从林子深处全力冲了出来,而骑在它们背上的,正是天玑他们之前见过的与那具尸体打扮无异的人类,青黑的盔甲,恐怖的长相,淌着鲜血的长刀举过头顶,宛如世间的妖怪。
那小型方队忽然停止了前进,为首的一名像是将领的人拉紧缰绳,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挥起长刀,向他们盘问道:“尔等何人?”
本就是怪人巨兽一群,又加上粗鲁且蛮横的提刀问话,让人不得不气愤异常。“我们是何人关你什么事!”武曲毫不逊色地回道。
听到这话,那将领却是面无表情,“你们脚下的土地名为鹤犬岛,是神犬大人的领地,所有擅闯国境者,杀无赦。”他云白色的眼睛扫视着天玑三人,仿佛已判了他们死刑。
“将军,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来这里有任务在身,待上几日便走。”天玑在一旁解释道。
“和他说这些干嘛,我们当真怕了他?!”武曲捏着武神棍,满脸愤愤。
“我们还不清楚此处的形势,先摆脱他们再说。”天玑低声说道。
“我犬牙再强调一次,擅闯国境者杀无赦!”他面露凶光,手中的长刀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劈向天玑三人,“滚出这座岛,否则你们的惨相不比你们一路上瞧见的尸体要好。”
“滚出去!”其他的喽啰们也怪叫道。
“犬牙大人,让我砍了他们吧,老是吃鹤族人的肉,我的爱犬都已经腻了。”犬牙身边一名体型高大的男子说道,他宠溺的拍拍身下的巨兽,后者狭长的嘴巴上正流着粘稠的口水。原来这种看上去像狼七分,像狗三分的动物是这些人所养的家犬。
“吃你奶奶!巨石!”此等戏弄巨门怎么忍得住,他大喝一声,起身飞跃,对着那人胸口便是一拳,想想这普通人类如何抵挡得了巨门盛怒下的拳头,只能被狠狠地甩向远处,不省人事。
“找死!”犬牙火冒三丈,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三个凡人居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率先动起手来。“全部杀光!”他冰冷地吩咐道。
十几头巨犬瞬间就扑了上来,尖牙利齿,铁剑钢刀,似乎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撕碎,为他们倒在远处的同伴报仇。
巨门见状不急反笑:“让俺打扁你们这群癞皮狗!”他连坚硬的石衣都不屑于施展,只凭着双拳强硬,就揍得那些恶犬痛吠连连。
犬牙大惊失色,他的那些凶狠的手下并未如他所想的将三人扑杀,仅仅面对巨门一人就斗得勉勉强强。他阴沉着脸骑着巨犬围着打斗圈徘徊,想要寻到巨门的破绽,偷袭一刀将他击败。忽然一阵疾风旋来,他慌忙中架起长刀,原来是耐不住寂寞的武曲,操着武神棍向他打来。
“原来几位是修道之人。”犬牙轻松抵挡住武曲的横空一棍,可随之而来的道家真气却让他手心发颤。
武曲轻哼一声:“现在怕了可晚了!”他脚下踩着空气,凌空独立。
“怕?”犬牙的眼中透射出狂妄,“那可得让你失望了。”
“在我看来,你与凡人并无差别!”犬牙讥笑道。他从巨犬的背上跃起,一招逼退武曲,随后立即念动咒语。“魔犬!”如鬼魅般的嚎叫响起,在这沉寂的森林中回声不断,他下方的巨犬浑身散发出黑色的气流,一缕缕的上升,将他包裹。没一会,黑气消散,此时的犬牙已不能说是一个人类,棕色的毛皮替代了他原本黄色的肌肤,他的四肢异常粗壮,手指末端是短小而锋利的爪子,暗黄色的瞳孔里反映着对血的渴望。
“魔族!”天玑震惊地看着这异变了的犬牙。原来这鹤犬岛上真有魔界妖人!
让犬牙与武曲先斗上一会吧,我们回头去关心关心那待在原地的三人正在做些什么。
“天玑师兄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瑶光发呆地看着林子深处,她与开阳坐在一起,后者也是无精打采的。
“再等一会吧。”廉贞睁开眼睛,她也有些许不安。
“莫不是让狼吃了?”开阳折断一根枯枝,随意丢在一旁。
“瞎说什么呢!”瑶光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不过身为修仙人,要是被狼吃了,那可是会成为人间的笑柄啊,哈哈。”
开阳忽然用紧张的口吻说道:“也许是遇到了魔灵呢?”
“魔灵?”瑶光的笑容凝滞了,她僵硬地把目光投向廉贞:“廉贞姐,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实在担心。”
开阳见瑶光着急要走,赶紧开口劝道:“师妹,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哪有刚上岛就遇到魔灵这么倒霉的事。”开阳接着又说。
“不行,我还是决定要去。”瑶光不知为何如此坚持,“廉贞姐,你去吗?”她又一次看向廉贞。
廉贞十分犹豫,她抬起头来,发现这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像牢笼一般使她压抑,“还是再等等吧,我们玄清门人都擅长传心术,假如遇到危险他们会及时通知我的。”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瑶光师妹,开阳说得没错,他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好吧。”瑶光不情愿地坐了下去,可待在这里等待更是让她觉得折磨,她之所以那么想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想要到处走走。
“对了,廉贞姐,你看过师父给过的锦囊了吗?”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挂着不自然的表情。
“锦囊?”廉贞一怔,“道长不是说等到危难时才可打开吗?”
“不不不,”瑶光竖起食指晃了晃,“师父的原话是‘需要时,方可打开’。”
“有什么区别吗?”廉贞不解的问。
瑶光叹了口气,“区别就是我已经打开了。”
“什么”坐在地上的开阳忽然跳了起来,“师妹你真的打开了?”
瑶光尴尬地吐吐舌头,“出岛的第一天晚上,我实在睡不着,脑子里尽幻想着出海后的新鲜事,结果越想越兴奋,身体困倦得要命但大脑却清醒得可怕,后来我的思绪又转移到师父给我的锦囊,我摸着它上边分明的花纹,用手捏着却像是里面空空。于是我就好奇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呢?”
“于是你就把它拆开了?!”开阳怪叫一声。
“听我说完!”瑶光白了他一眼,继续讲道:“时间的逝去仿佛无数只蚂蚁在我心头啃食,我越加渴望打开它,同时期待它能够为我带来什么。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索性一口气解开绳结,放好奇心一条生路。”
“你真将锦囊打开了?”这次轮到廉贞说话了,“你就不怕你师父责骂你?”她扶着额头惊讶地看着气定神闲的瑶光。
“师父那边,我只能听天由命了。而且我这并不算是违抗师命,那天晚上,我的确是非常需要锦囊里的秘密呀!”瑶光攥紧拳头争辩道。
“放心,师妹,我是不会禀告师父的。”开阳说完望着瑶光,他希望收获一个感激的目光。
然而瑶光像是没听见他的承诺似的,她依旧在说个没完:“不过打开之后,我才明白师父的深意。你们猜我的锦囊里装了什么?”
“什么。”开阳和廉贞不约而同地问。
“一只千雀。”瑶光看上去很失望的垂下了头。
“千雀?类似于凤凰青鸟之类的神鸟吗?”开阳咂咂嘴巴。
“是就好了。”瑶光懊恼地回答道。“只是一只很模样普通的小鸟。大概就这么大。”她拿起地上开阳之前折断的那根树枝,用手比了比,“而且颜色也很不起眼,灰不拉几的,像是麻雀。”
“你的意思是师父只给了你一只无用的麻雀?”
“是千雀,不是麻雀!”瑶光红着脸强调了一遍,“它的声音很独特,没有任何的鸟兽能发出那样的鸣唱。”说这话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神圣的光彩。
“就算再能唱,也是只麻雀啊!对于我们来说,它毫无用处。”
“廉贞姐,你也这么认为吗?”瑶光忽然面色冷静。
“呃,也许开阳说得对。”廉贞用一种不确定的口气说。
“哼!”瑶光咬着嘴唇又站了起来,“我就让你们听听,这千雀歌声的美妙。”她说完立即从腰间掏出那枚红色的锦囊,小巧的形状配上诡异的花纹,袋口用黄丝线紧密的扎着,实在难以想象,如瑶光所言,这里面藏着一只歌喉优美的千雀。“你们看!”她一把将绳子解开,兴奋异常地喊道。
廉贞和开阳不禁凑了过去,只见瑶光手中的锦囊仿佛鲜活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紧接着从袋**出一道亮丽的白光,那白光升至半空便停止不动,然后不断扭曲变幻,在三人惊奇的目光下形成一只灰白相间,形体伶俐的小鸟,不,是瑶光所说的千雀!它正轻盈地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愉悦地鸣唱。
“原来真是‘麻雀’啊!”开阳看着这鸟儿呆住了。
“它在唱什么?”廉贞双眼饱含着深情,向着千雀走近了一步,“和我的月神咒好像。”
美妙的歌声以千雀为中心向四周传播,这柔和的曲子钳满令人陶醉的音符,通过森冷的空气直达头脑的最深处。我是谁?我爱谁?我将要成为谁?我将要杀死谁?这些人心中执着深刻的信念都一一融化了。在这宁静柔和的旋律中,人类,这脆弱肉体里塞满胡思乱想的生物,只想沉睡!
廉贞,开阳迷醉地倒下了,他们嘴上挂着舒服的笑容,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他们所爱的人。
“廉贞姐?开阳师兄?”在这奇异的歌声里,瑶光却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她轻轻地喊了两声,确保他们是否真的已经入睡。
“哈哈,让你们不给我出去,我偏要出去,你们起来拦我呀。”她得意地冲着他们做着鬼脸,然后一蹦一跳地向林子里走去。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她回头不放心地瞅了瞅,“反正我很快就回来。”
阴暗的森林似乎也被这歌声洗涤了,腐烂的臭味逐渐消散,就连压抑的气息都松弛了,千雀停止了鸣唱,它重新化作一束白光,钻进瑶光的掌心,随后黄色的线绳以诡异的手法缠上锦囊,万物归静。
在这里提一句,瑶光之前所说并不全是假话,她的确是在出海的头天晚上拆开了师父送她的那只锦囊,当时也如廉贞他们一样的沉睡,不过在此之后,她就完全不受这歌声的催眠了。她已经成为了这神奇千雀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