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思前想后,未将此事告知宁容与,想来司南无意,自己也不好多嘴些什么。她在两日之内,暗中将皇城夜中的看守收买,又准备了两套衣服和防身的匕首,打点好一切,准备就绪后,方才去找司南。
这日夜色很浅,应当是漫天的流云遮住了深空的缘故。下弦月泠泠弯起,钩出几滴寒露凝霜,不见星辰。
正厢的庭院中,男子一袭青袍,披着白貂的长袍,墨发松绾,在正厢门前周旋渡步,沾了满院的冬色,转了很久都没有进去。
骆红妙趴在窗边,透过月色倒影出来身影看着窗外人的举动,等了许久却不见有进一步的发展,不禁不耐烦地巴拉了一下旁边快要睡熟的侍女,叫侍女将门外之人拉进来。
侍女打着哈气,提起了精神,开门,见到是宁容与,困意顿时退却,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王、王妃请、请公子进、去,进去……”
庭中正渡步的男子微呆驻足,望了一眼屋中,吩咐侍女下去休息,旋即走了进去。
骆红妙仍趴在窗边的软椅上,一身仍是那件未褪的大红喜袍,也难得提起了兴致,闲来无事那般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阴阳怪气地问话。
“呦,今儿吹得是什么风啊,太阳从哪边落下的?”
门前的人静静地凝着女子,眼中沉得仿若庭院中那潭子止水,深幽至极,于月色下明净而疏离。半晌,他开门见山地道:“我来,是准备告诉你一件事情。”
骆红妙冷哼一声:“请我帮忙?”
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已经绕到房门前的侍女,左右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再回去看一看王妃。
她刚走到拐角,就听见寂静的房中,男子说话的声音轻而淡,飘荡在空气中,随即一瞬,白瓷的茶盏突然摔碎在地上,传来的一声清脆刺耳的惊裂。
城门的侍卫被云拂收买,司南同云拂很容易便跟着巡逻的守卫混了进去。此时未至寅时,却是一夜之间最困倦的时候。
司南算好了时间,他们此行若是顺利,便能趁着众臣朝会金銮殿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云拂需得在宁容与回去之前,备好折子和茶点,而朝会之前,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光临顾府遗址,自然,排除她们以外。
更阑人静,皇宫内少有人走动,司南和云拂与守卫分开,将周围巡视一周,四下无人,她仔细分辨了一下道路,便叫上了云拂,再度探访十八年前的顾府遗址。
这位墙里面的夜很沉,沉得几乎压迫着每一处的空气。寒风虽入不进围墙里,这里却有着比寒风更冷的东西。
司南匆匆走过皇城门前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正对城门的金銮殿与后宫。
在这场无边的黑暗里,没有金子再会发光。浩瀚的黑夜将整个皇宫笼罩,求不得的光源是挂在高高夜空上的明月,清耀净朗,不闻世俗。
而她们无法北窗高卧,自然就只能葬身在这无垠的泥土里。
宫门前有几名侍卫提着宫灯巡回,正向这边走来,司南和云拂躲进两座宫门之间的狭缝中,不知提灯侍卫是否望见了这一边,在不远的地方顿了一步,又向回走去。
司南松了一口气,见烛光渐远,方才和云拂从狭缝中绕了出来,借着门前的石狮躲避,一路小心,推门进入顾府遗址。
在这座顾府之中,亦如皇宫那般静谧,已经过了两三月有余,这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更看不出人来人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