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方才……云拂……
她脸上烧了一烧。
他醒来的时间有些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方才是谁来过?”
她脸上红得透彻,倒煞是好看,小声道:“是云拂。”
“嗯……”他扶着司南起身,揉了揉头顶的墨发,懒洋洋地道,“怎么,你在发呆?”
她有些无措,红着脸道,“云拂方才来过……你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噗。”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笑吟吟地瞧着司南,打量道,“云拂都不觉得惊讶,我又为何要觉得惊讶?”
“……”这竟然有理。
“去洗漱罢,”他松开了手道。
司南收回发麻的手,走下床榻,披了件衣,到木盆边,缓了一会儿,方才取下白巾浸湿擦脸。
褚光从外面赶车回来,便长乐府地找宁容与,听云拂说在司南这里,又见门开着,便一个跨步地迈了进来,正见司南擦脸,而自家公子则站在屏风前穿着衣袍,当下心底无数个满脸震惊的小褚光一晃而过,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竟不知是进或退。
宁容与整理好衣袍,蓦然抬首,见到褚光一脸又红又白,看向司南又看向自己,挑了挑眉梢,目光微冷,弯起唇角,凉凉地笑着看去。
半晌,褚光在宁容与直勾勾注视的目光下,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那句话才得以吐出。
“公子,宫中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太后有变了。”
早朝之上,褚光满府地找宁容与,却如何也找不到,便替自家莫名其妙消失的祖宗……啊呸,主子上奏,以病告朝。
燕后垂帘听政,原本的拥得天下的北燕之帝却干坐在龙一之上,这是他一月以来第一次坐上这尊龙椅,朝堂之上无一句恩允,无一句反驳,已是真正的傀儡。
因燕后重操国事,累积一月的一些难以抉择之事也在此时爆发出来,台下诸臣各持己见,驳论之声不绝,甚至比往常更甚。台上珠帘之后的太后无动于衷,坐在珠帘后一动不动,竟格外有耐心地将诸臣所言一句一字都听了进去。
争论良久,两者不见分晓。太后终于喊停,抬起玉手,宁允辞身侧的公公便了然点头,手中玉轴卷的明黄圣旨拿起,平展铺在眼前,祥云瑞鹤展在众人眼前,声音高高地调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通政司参议苏某士,任职二十八年,治理丰州风调雨顺,海内河清,民有所安,人品贵重,甚肖朕躬。特官升为太傅。其余刘贺、宋哲、穆房钟、邱德成,皆官升三品,望为国效力,不懈不怠,替朕分忧,治理北燕,国民安康——”
公公宣读完毕,合上圣旨,双手在前高举,扫了一眼列队中逐一走出来,垂首拱手的人,道:“——钦此。”
公公语毕,朝中顿时哗然。
“臣等,领旨谢恩!”台下被念出名字的几人拱手作揖。
珠帘后的燕后点了点头,目光淡扫了一眼朝中错愕不已的大臣,最后,落在了顾常身上,眸光冷然而深幽,旋即又望了一眼临近自己左侧的空位。
转而,她同公公微微颔首,公公将圣旨发下,传递到其中一人手中,转身小步跑着走了回来,对燕后欠身。
“哀家素来奖罚分明。”燕后忽然道,朝中顿时噤声,个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顿了三四瞬,燕后薄唇轻启,同公公道:“宣旨!”
众臣无一再出声。台下的顾常脸色有许泛青,同排的莫臣,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古怪。
凤居宫中,太后褪去了华服,走在玉案前,转了两圈,而后想起了什么,肃穆道,“来人,去请陛下。记住,切莫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不论是你们之中谁说出去的,哀家都会要了你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