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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工人亲家母

明天就到五一了,工厂都忙了起来,老妈工作的地方主要生产塑料水暖器件,车间里面都是刺鼻的味道,工厂技术落后,机械化的设备少见,更不要说智能化的设备了,基本全靠着人力来工作,几家零售商店又要了一批订单,得赶在五一前加班加点的完成,

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老妈还没吃晚饭,累了一天浑身乏力,已经直不起腰来,但是厂里效益最近比较好,想到多工作一会儿就能多赚点钱,攒下来给儿子娶媳妇儿用,就浑身又充满了干劲,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叫他回家先做饭,放在锅里等着回去吃,食堂的饭不敢吃,一顿下来都够在家里吃两顿的了,

一直忙活到了七点半才下班,电话里老爸说来接她,就没往公交站走,穿着一身浅蓝色工作服站在工厂门口等着,其实工作服本来是深蓝色的,只不过洗了太多次,颜色掉光了,可是这时候老爸收了卖鱼摊,才刚刚到家把饭做好,

见老爸迟迟没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往家里走,顺便迎迎老爸。

塑料厂地处偏远,周围的路灯早就坏了,也无人修理,老妈拿着手电筒缓步走着,这时,两道光束射了过来,将路边照的通亮,正是一辆黑色省城牌号的奥迪A6,老妈累的够呛,也没有回头看,这一片人行路和行车道没有什么遮挡,只是一道白线而已,

奥迪车头驶进了人行道,别在了老妈身前,一名西装革履的司机踩着大皮鞋,从正驾驶位子上下来,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扶着车顶棚,努了努嘴,抬起放在车棚上的手指着老妈说道,“哎,叫你呢,我们领导有点事和你说”,

老妈一直在看前方的路,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司机的不礼貌,而是车头差一点就刮到了老妈,转头看向了这辆车,款式她不清楚,只是看到了四个圈,知道这是奥迪,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这男人还是一个司机,窗子上贴着黑膜,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老妈说:“找我?”

司机一脸的不耐烦说道:“就是找你,别来回看了。”

老妈很是震惊,自己家里什么光景自己知道,三亲六故也没有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她定了定心神,看到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打开,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头发黝黑发亮的盘了起来,车内的灯亮着,头上的发卡金银两色,几颗类似钻石的东西在闪闪发亮,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白衬衫,把皮肤也衬的很有光泽,看脸的话不过37八岁的样子,相比自己满脸的皱纹和斑白的发根,可是年轻了不少。

女人没有搭理刚上车的老妈,她端坐在后排座上,真皮座椅,宽敞的空间足够她发挥,呵斥着司机,“跟你说过很多次,要注意礼貌。”司机不断地点头,态度恭谨的答应着,可是眼里分明就是不屑。

女人随后转头看向了看着老妈,很有“礼貌”的说:“大姐,您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莹莹的妈妈,我叫庞清,”

老妈此时坐在车里手足无措,不敢摸碰,生怕把哪里给摸坏了的样子,但听到女人是李莹莹的妈妈,心里高兴了起来,也放得开了一些,说:“您好,我是张磊的母亲,我叫李凤霞,”

庞清点了点头,也不应答,反而对司机说道,“去县城里最好的酒店,”

县城地方不大,最好的也就是一家四星酒店,驱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司机率先下车,打开了庞清一侧的车门,单手浮在棚顶,很是恭敬,随后推着旋转门带路,老妈打开车门拎着手里的灰布兜也跟了进去,迎宾的小姐们穿着大开叉旗袍喊道:“贵宾,晚上好,”

二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司机站在了庞清的身后,然后说了句,“庞局长,我回车里等着了,”她摆了摆手,示意去吧。

老妈心里很是震惊,合着李莹莹他妈妈是局长喽,自己家庭条件不好,人家爸爸是县医院院长本就是高攀了,这又冒出了局长妈妈,省城的局长那可比县长得官还大哩,本来放松下来的老妈一下子变得紧张了,双手紧紧地攥着灰黑色的帆布包。

庞清点了一盘茶点和一壶龙井,神情高傲,但是嘴里很客气:“大姐,您也清楚,中国传统的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老妈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想到儿子找到一个女朋友不容易,还想着争取一番,说:“亲家母,磊子......”

没等老妈说完,她便直接接过话茬,“大姐,我还不是您亲家母,况且莹莹这孩子脾气倔,自从我和她爸爸离婚以后,就一直和我拧着,非要去当什么护士,等过段时间她缓过劲来,我就送她出国留学了,欧洲美国随便她选。”说罢还给自己和老妈各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精致的小杯里面冒着腾腾的热气。

老妈还想为儿子争取,可不敢就这么放弃到手的儿媳妇,十分生硬的说道:“庞...庞局长,我觉得这是两个孩子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还是尽量不干预的好吧“

她说:“大姐,都是做母亲的,咱们要互相体谅,您想找一个好儿媳,我也想找一个好女婿,不过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而且这么早结婚对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好处,我觉得还是慎重为好,”

整个场面那很是和谐,交谈中庞局长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局长的气息,谈吐得体,很是亲民,一口一个大姐很是亲热,

她把桌子上的餐盘往过推了推,说道:“大姐,这里的茶点和茶水不错的,我前一阵儿来县里视察就在这里住的,您和大哥平时在家也吃不到,可以多尝尝,”

这座四星的酒店大堂金光闪闪,而老妈的“淡蓝色”工作服和这种高级酒店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灯光下,只能映衬出发白的鬓角和脸上的皱纹,那是老妈劳动半辈子留下的痕迹,努力了半辈子,可是儿子女朋友的母亲竟然是省城的局长,比县长还大的官,她很伤心,这伤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而伤心,怕儿子受不了这种打击而伤心。

她从身边精美而小巧的皮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色首饰盒,打开来,里面正是前两天老妈才给李莹莹的家传镯子,说道:“大姐,这个得还您,这礼物太贵重,而且莹莹要是需要首饰的话,我会给她买的。”然后抬起手上价值不菲的机械腕表看了看时间:“大姐,我还要回省城一趟,就不陪您了,“

说罢拎着皮包,踩着高跟鞋站起了身,还说道,“大姐,这些茶点你叫服务员打包吧,带回家尝尝,”

张妈神情呆滞,完全想不到是这个结果,自己每天加班加点的干活,想着能把两处房子卖了,给儿子多交一点首付,那样儿子的压力就不用那么大了,省城不必县城,花销大,她们小两口工资也不高,每个月还完贷款剩下的钱能让两个孩子过得舒服一点,可是这一切都在今天破碎了。老妈沉默不语,整整坐了五分钟,此时庞局长已经在回省城的路上了。

老妈站起来,把镯子从首饰盒里缓慢的拿出来,又慢慢的放进了那个灰黑色的帆布包里,一只手握着袋口,一只手托着底,转身走了,自始至终她嘴里的那个很好吃的茶点碰都没碰。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光亮的地板被各种皮鞋踩得啪啪作响,中央的水晶大吊灯璀璨无比,没人注意到浑身“浅蓝色”工作服的张妈。

宾馆外灯火通明,墙壁外面的彩灯照射出来,将老妈略微佝偻的身形射到地面上,她双手将那个帆布袋紧紧地捂在自己的胸口,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家里走去。老爸不停在打着电话,可是老妈却没有接听,道路上没有丝毫的汽笛声,她却好像没有听到。

张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老妈从不跟那帮人跳广场舞,因为每天工作很累,哪还有力气去跳舞,平常都是按时按点得回家,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他很着急。

这时家里的防盗门打开,老妈拖着疲惫的身躯关上了门,把那个帆布袋放在了沙发上,

老爸说道:“你咋才回来,今天剩了条小鱼,我给你炖上了,你这天天加班得补补身体,”说罢准备去厨房里端鱼。

老妈脸色煞白,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喊了一声:“老张,”老爸才发现老妈神情不对,说道:“老婆子,你这是怎么了,”

在人前时刻努力保持着整个家庭自尊的老妈回到了家,看到自己过了接近三十年的老伴,再也绷不住了,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成串的向下淌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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