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蓓蓓结婚了,南非旅游一趟,回来就宣布怀孕。这个周末,过来给石百炼搬家,她顶着6个月的大肚子,指挥毛晋装车。夏至学期结束,石百炼终于接到通知,返回研究所上班。
紫竹院的宿舍,石百炼这是半年后,第一次回来。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封闭空置的气味。叶蓓蓓仍然行动麻利,叉着腰,将军一般排兵布阵归置行李。毛晋乐呵呵地,时不时凑过来,请老婆擦擦额头上的汗。折腾到晚上,三个人去旁边的“陶然居”吃饭,叶培培现在特别能吃,看到石百炼的饭量,深恶痛绝状,说,“你都瘦成这样了,再不进食,等着修道成仙吧。”
石百炼抿嘴微笑,小心翼翼摸了一下那个大肚子,问,“他又踢你了吗?”
转移了话题,叶培培马上集中火力,表扬娃乖,叨念娃的爹不乖,无非就是些幸福的鸡毛蒜皮。
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王彤早就对叶蓓蓓申诉了。叶蓓蓓愣了半天,才惊呼,“礼义廉耻呢,这还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吗!”自此,这个善良的姑娘言语上不再提及有些人的名字,维护着石百炼的情绪。
她和毛晋每个周末都去科大,给石百炼购置好日常用品,死乞白赖把人拖出来散步,甚至陪着泡图书馆,晚上两夫妻再插科打诨,张罗一顿三个人热热闹闹的晚餐。有一次,宿舍楼下面碰见杨雅茹和肖弋,狭路相逢,石百炼局促地不知道如何反应,旁边的叶蓓蓓已经拽紧了她的胳膊,扭身,示意石百炼仰头看天,指云不知所云,“瞧那破猫儿,呲嘴獠牙地,演戏呢!”声音极大。那两人走远后,石百炼脸胀得红红的,叶培培愤愤说句,“你呀!”
时过境迁,石百炼今天又一次离别科大,依然有那个温柔的青年,眉眼低垂,他的妻子站在身边,嘴角噙笑,他们再一次挥挥手,送别她。
正月,肖弋给石百炼发了邮件,只有三个字,对不起。他和杨雅茹是在春节结婚的,请帖也给了石百炼。肖弋和石百炼一直避免会面,即使开会或者在食堂的时候遇见,两人都匆匆而过。杨雅茹终于着手装修新房,得偿心愿,走路都欢腾,毕竟住同一个校区,她遇见石百炼,嘘寒问暖,还是以前的那个友爱师姐。石百炼给同事们发邮件,交办工作,却是没有通知任何人今天搬家。肖弋和杨雅茹特意赶过来送行,估计是看到了搬家公司的车。
石百炼转头挥手,杨柳依旧,她终于释怀。
王彤也过来送行,她和叶蓓蓓相见甚欢。杨雅茹那次闹过后,实验室的气氛诡异了几天,后来看见自家老板态度和行动一如既往从容平津,潜心致志推进项目进度,好事之心便逐渐沉寂了。
有一次,王彤去教务处,那就是学校八卦的大本营,中老年妇女言语闪烁围观打听。石百炼很幸运,两位秘书都是打哈哈的高手,王彤笑嘻嘻看着挑起话题的李莉,说,“谣言止于智者,无中生有,唱戏做戏看戏,但也总会有明白观众!我们老板就木讷点,品德无可挑剔!”
她本来还想多句话,“送上门的都不稀罕,还用得着抢二手货!”后来想,罢了,她特烦家长里短。不过也是,自己老板挺傲娇的呀,那个叫裴戌的,电话里,实验室外,她接触多次,优质男一枚,实验室小姑娘花痴状,戏称移动的雄性荷尔蒙。石百炼不出门,那男人天天订餐送过来,没人吃,那些花样繁多的便当盒后来都便宜了学生。
她想起去年大冬天,快到春节,呵气成冰的季节,一段时间,石百炼晚上都住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饭菜也是王彤从食堂带回来,闷头赶活。学生们早出晚归不会觉察,但是王彤心里有数,石百炼躲人!学校调配她过来做秘书前,早就听说过这个师姐的学术成就斐然,后来共事后,她感慨,这的确就是纯粹为学术而活的灵魂呀。
杨雅茹那一出,石百炼吃的闷亏,王彤是清清楚楚。她负责处理石百炼的文档,当然知道,肖弋那个文章的猫腻,学术圈因为职称、评级发生的争斗并不少,石百炼不清楚这些门道,王彤在科大十多年,她看得透透的。但是,王彤直觉,石百炼并非受这个事情影响,她属于那种心性特别朴实的知识分子,或者说,迂腐,有些逆来顺受,研究结果出现误差,修正就是,枯燥的实验室生涯,她习惯接受变数,就当这个剽窃事件只是变数。至于流言蜚语的伤害,王彤也不觉得,她这个老板一向世事迟钝,淡漠。
后来,王彤没有再看见裴戌出现,石百炼开始正常作息了,她想,哦,原来别扭闹在这里!
其实,石百炼恢复元气,还是叶培培的功劳,确切说,叶蓓蓓肚子里娃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