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而充实,转眼就深秋了。实验室的项目进程良好,石百炼看完刚拿过来的数据,还是决定亲自去旁边的影像室一趟。快到扫尾阶段更谨慎,半年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后面就是十一长假,或许可以回老家休息两天。
走到203室,叶蓓蓓正和甘恬在聊天,两个漂亮姑娘经常讨论点时兴玩乐,看到石百炼过来,蓓蓓吐了下舌头,甘恬嘻嘻一笑,说,“哈哈,你老板过来查岗了。”
她俩正网购什么水果王水果后的,石百炼也不懂这些,只说,“上次的山竹很甜。”
石百炼是属于工作安排特别循规蹈矩,不容任何闲暇虚耗,但却从不管制组里成员混闹娱乐,有时候叶蓓蓓说,“还好你大牛,否则这般放羊,估计早就被踩死了!”日久了解这个学术带头人老实,她以身作则勤奋,组里倒也不至于乱套,石百炼项目运筹上有的放矢,人力调配上,大家还算尽力配合。
甘恬是资料室的秘书,很漂亮的女孩子,一头卷发热情奔放,个子高挑。叶蓓蓓评论她是尖端潮人,应该去时尚杂志或者演艺圈,反正脸蛋和背景都够格。甘恬嘴一撇,说她爹妈和她姐顽固得很,她做什么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三个女孩子年纪其实差不多,只是石百炼跟不上那俩的话题,现在就到午饭时间了,只安静地听她俩聊所里放假值班安排。
门壁轻轻地扣了两下,裴戌站在门口。研究所是50年代下来的那种木头结构房子,空间大,书报什么堆积在一起,就有点光线暗淡。甘恬和一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裴戌眼神落在另外那个坐在角落翻期刊的女子身上,短发,面目模糊。石百炼今天穿着件藏青色的外套,叶蓓蓓已经多次批评她老气了。
甘恬抬头,奔了过来,歪着头,娇娇说,“戌哥哥,你怎么来啦?”
裴戌放缓面部神情,说,“今天过来这边办事,你上次不是说约餐吗!”
石百炼看到有访客过来,站起身,叶蓓蓓这边对裴戌勾了下头算招呼,两人准备回避。
甘恬指着身边高大的男人,给石百炼介绍,“这是裴戌,嗯,是我邻居哥哥,看着我长大的。”
然后又拿过石百炼的手,由衷自豪地说,“这是我们所里的牛人,研究员,石百炼。”
“副研究员”,石百炼更正。
叶蓓蓓扑哧一笑,落落大方叫了声,“裴大哥”。
“要不咱们一起!”裴戌看了下表,12点一刻了,刚好就餐。
“好呀,好呀,裴财东请我们,那咱们捡好吃的。”甘恬风一样把自己大衣扯上,然后挽起石百炼和叶蓓蓓就走。
“甘恬,我不去,食堂开饭了”,石百炼说,她性子软,但不随和。
“一起吧!我先去取车”,裴戌看了石百炼一眼,和旁边的叶蓓蓓寒暄,问,“你哥哥还在荆市挂职吗?去年9月份我和他有个会上见过面”。
甘恬和叶蓓蓓拽着石百炼到一楼,裴戌开辆黑色挂普通牌的路虎,沉沉闷闷的,但轮胎改造加固过,很宽。坐车的时候,甘恬坚决让石百炼坐前面,笑嘻嘻说,“领导先请”。
石百炼脸一红,也不争辩,安安静静走到副驾驶那边。车里很干净,有点谈谈的烟草味。
“西南菜系吗?”裴戌扭过头,问大家意见。
“清淡点吧”,叶蓓蓓马上说。她对自己老板的口味了如指掌,石百炼籍贯云南,但不嗜辣。
“外面还不一定有裴奶奶做的口味地道呢,你喜欢就回家吃呗,裴大哥,今天我们去吃徽菜吧,南环边上有家新开的私房菜不错。”
裴戌车开得很快,有点恬不知耻地抢道,石百炼目不斜视,稍显紧张。
“石研究员平时忙吗?”裴戌问。一路上都是甘恬话题不断,叶蓓蓓插科打诨,偶尔裴戌回应,石百炼基本放空状,反正她是“领导”,那两个姑娘平时也习惯,或者说不打扰她的局促。
“还好”,石百炼正襟危坐,她不是应对活泼的人。
大家后来谈起运动,被甘恬问起闲暇时的安排,石百炼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总不能说看电视算一个活动吧。
“走路,我走路上下班”,石百炼终于想到这个。她觉得自己每天上下班时间,穿过紫竹院的半个小时,的确最轻松惬意。
甘恬怔了一下,呵呵笑。旁边的叶蓓蓓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还有屋里蹲。”过了会,叶蓓蓓把头凑过来对石百炼说,“你应该和我一起跑步锻炼,坚持下来会有效果的。”
“跑动相对慢走,更锻炼肺活量”,裴戌也同意,高负荷的脑力劳动者,慢跑可能是最合适的健身方式。
“跑步伤脚踝的,而且小腿上容易有肌肉群,丑死了”,甘恬对于美丽事业研究得比较透彻,说,“最好做有针对性的有氧,外加适度肌肉锻炼,就是专业培训师太贵,我上个月都财政告急了;我现在迷上跳ZUMBA,乐此不疲。”
除了石百炼,其余三个都是体育达人,饭桌上,话题就从健身类型,运动地点扯到蛋白质怎么补充,一顿饭倒也吃得很欢乐。裴戌偶尔和旁边的石百炼聊会研究所的项目,泛泛的,作东之谊,后来他和叶蓓蓓谈起她哥哥,叶明晓大叶蓓蓓7岁,现在南方一个地级市挂职锻炼。裴戌话不多,不算多热络,因为他们三家算世交,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倒也没让石百炼觉得不自在。总之,她自己不通达,对于交际场面总有点犯憷。
后来回去后,叶蓓蓓打趣甘恬,说,“你可能从襁褓里就花痴裴戌了,也够奇葩;裴戌那人,片叶不沾身的。”
“早兄妹情啦,我那小心思没萌芽,让裴哥哥一众红尘孽缘击退了!”甘恬难得忸怩一番。
“我们大学寝室有个悬而未决的卧谈话题,找一个爱你的人,还是找一个你爱的人,我反正是选前者”。叶蓓蓓颇有点庆幸,她一直觉得毛晋爱她更多。
“老板,你啥意见?”其实她不算石百炼带的研究生,不过习惯和课题组那些学生一样称呼她为老板,回实验室后,两人闲话。
石百炼想想,她眼睛盯着桌面上几台显示器,觉得生活远比这些复杂,“我不知道,人更多倾向一个BALANCE。”
“你什么都能学术化!感情又不是理科!”叶蓓蓓打趣,她知道石百炼不习惯谈论这些,事实上,她们的关系即使已经很大程度掺合生活,但很少涉及这个禁区。“老板,我觉得你该尝试,你前进一步,无论放弃还是争取,但都比固步自封好”。
“谢谢”,石百炼思维有点发散,这不是她允许的工作状态。“我把这组数据调整一下,你让B组赶快统计成像。”
叶蓓蓓知道这只鸵鸟习惯遮头盖尾,劝说基本无效。她拿起文件夹,出门前,说,“我哥哥下个月回京,咱们聚个会。”
没有听到石百炼答复。
叶蓓蓓整个下午干活都很有力气,她想撮合石百炼和哥哥,这将来和未来的嫂子共事,一家人多亲呀。她甚至勾勒起未来的侄子长啥样,有多聪明了。叶明晓那家伙智商也还行吧,关键是有石百炼的IQ170可以综合呀,至于EQ,小家伙由姑姑言传身教可以弥补他妈那整体失衡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