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天色暗了下来,沈凡躺在床上,肚子咕噜咕噜叫。
落霞峰上,后山是成片的树林,都是像主峰那种常青树一样,毕竟,这里的气候,就只有这些树能够生存下去。众弟子居住的房租都在前山,离守静堂不远,落霞峰一脉向来人丁单薄,所以给弟子提供的住处,只有三十多处小院。单论居住条件,落霞峰众弟子每人都能分到一处院落,不像其它各脉,好几个人挤在一个屋。
刚想下地整点吃的东西,不料正巧有人敲门,沈凡下地开门,只见一个长相憨厚,身体壮实的师兄,看着比较眼熟,当即说道:“师兄,你这是?”
门口那人憨憨一笑,然后跨门而入,从身后拿出一碗饭,道:“小师弟,我是你六师兄陈峰,看你晚饭没去厨房,顺路给你带了点。”
沈凡心中一暖,同时肚子又咕噜,尴尬道:“谢谢你,六师兄。”
陈峰一拍沈凡肩膀,笑道:“小师弟,我能叫你小凡吗?”
沈凡一震,这个称呼勾起了他无限的回忆,他的娘亲就是这么叫他的,此刻忽然听到有些呆住了。他的表情全部落在陈峰眼里,还以为他不愿意,笑着说道:“小师弟,你要是不乐意我就不叫了。”
“乐意,”沈凡回过头,道:“六师兄,我非常乐意。”
听到这里,陈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拉过沈凡:“来,尝尝你八师兄的手艺如何。”
“八师兄?”这些同门师兄中,他只认识六师兄陈峰和大师兄罗明远,其他师兄现在连名字都不清楚呢。
陈峰一拍脑门,尴尬说道:“瞧我这记性,你还不认识老八呢,你八师兄叫段寻,精通烹饪之道,我们落霞峰的伙食就由他负责。不急,这些师兄们,慢慢你都会认识的。”
陈峰耐心为沈凡解释,不急不躁,沈凡对他的好感大大增加,接过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饭,大口划拉起来,也不去管是不是好吃,关键他是真的饿了。他这吃相给一旁站着的陈峰惊着了,陈峰一脸茫然地道:“小师弟,没那么好吃吧?”
沈凡也不回答,极度饥饿的他已经没空回答问题了,不过陈峰也不急,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咽一口口水。
很快,一碗饭就被沈凡解决掉了,陈峰拉过沈凡,坐在床上,给沈凡讲述平日该注意的事项,比方说白天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练功等等,还叮嘱沈凡一定要用功,说是师父最痛恨懒惰的人。
陈峰很是能说,要不是看沈凡困了,估计能唠上一宿,当他看见小师弟连续打了几个盹之后,才堪堪闭嘴,告辞回自己屋里了。
送走六师兄后,沈凡回到屋中,关上房门,刹那间顿觉整个世界突然都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嘈杂之声。他默默走到桌前,静静坐了一会儿,闲来无事,便吹灭灯火,脱掉衣服躺在床上,自从发生那等惨事之后,他的睡眠变浅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还经常做噩梦。
“娘亲!”
黑暗中,沈凡一声低喊,翻声坐起,喘息不止。刚才他梦见回到天云阁,又见到娘亲,又见到张婶,张婶还在给他烙大饼,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都变成了死尸,血流成河,恐怖之极。他全身一抖,便这般惊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淡淡月光从窗户缝中洒向地面,青石地砖清晰可见。
突如其来地噩梦过后,沈凡已经没有了睡意,推开窗户,盯着窗外,弯月高挂在天上,时不时还能几声燕鸣。其实,天山终年积雪,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也有许多地方没有雪,就像落霞峰,前山的积雪就很少,还有其它各脉,弟子走廊和一些广场庭院,都是没有雪的,尽管如此,寒意还是阵阵袭来。
“不知一鸣哥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睡不着呢?”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叹了口气,便要转身进房,忽地胸口一松,一物从贴身小衣中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沈凡吓了一跳,俯身拾起,却是那天老爷爷师父交给他的罗盘,当时他把它踹进怀里,这些天来他伤心过度,早已忘了此物,现在才想起老爷爷师父当时交代要把此物藏好,最好永远不见天日。想到这里,心中忽然间一苦,他娘亲没留下什么给他,慧空与他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却也如亲人一般,而这罗盘,便是慧空留给他唯一的回忆。
沈凡伸出手,把这罗盘举到眼前,对着月光,仔细打量,只见这罗盘虽然黝黑,隐约看见有一股淡淡红芒盘踞在里面,似乎不愿被束缚住,想要冲出来一般。罗盘的周边还刻着些许文字,他没读过书,一个也认不出来。沈凡看了半天,念及这是慧空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拿出一块布,将这罗盘包的严严实实,然后揣在怀里。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段经文是慧空传授于他的,当时觉得晦涩难懂,经此大变之后,他似乎有些读懂了,他默默念着这篇无上经文,一点一点,将它们牢牢刻在脑海里,有的地方突然明悟,便也学着捏诀,尝试着修炼,虽然屡屡失败,但也从不气馁。
就这样反复诵读、捏诀,直到实在累不行他才睡下,这一次他睡的很熟,并没有做噩梦,进入天山派的第一天,也在他的呼噜声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