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平邛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芊茵的短信。
“没事。”平邛情绪有些低落,确实,段青春的离间计发挥了作用,否则今天会议上自己很有可能有机会拆穿他们的西洋镜。
“对不起。”芊茵破天荒的给平邛发来了道歉短信,平邛知道,她的道歉是针对段青春诬陷自己而言。
“没事。”平邛依然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秦主任没有为难你吧?”芊茵见秦大江留下平邛,当然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没有。”平邛连多回几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谢了。”阮芊茵见平邛不愿多说,也就不准备再打扰他了。
平邛看了一眼后,没有再回短信。躺在老板椅上,想着早上的会议:自己明明都已经抓住了段青春的尾巴,却被他一阵胡搅蛮缠给溜掉了,也不知道秦主任当时有没有留意到,如果是董事长在的话,估计段青春就没有这么好脱身了。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将平邛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喂,你好。”平邛随手接起了电话。
“平邛,你来董事长办公室一趟,现在。”秦大江的声音从话筒响起。
“好。我现在就上去。”平邛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还是工作大半年以来,董事长第一次直接招呼自己谈话,不知道秦主任跟董事长说了些什么。
当平邛第一次敲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时,发现里边的氛围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寒冷。或许是因为办公室的封闭将秦凛的冷漠放大了,或许是因为往常充满干劲的秦大江此时也释放着一股忧虑,总之,办公室里充斥着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压力。
“你们都坐吧。”秦凛不带感情的说到。
“恩。”平邛不好先开口,应了一声,跟着秦大江坐了下来。
“这报告是你起草的?”秦凛举起桌上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问到。
平邛看不见秦凛手上的报告,虽然能猜到是哪份,但为了准确,还是又站了起来,走到秦凛办公桌前,看了一眼才答到:“是。”
“我看怎么像芊茵的文笔?”秦凛抬了抬眼皮,对视着平邛问到。
“哦,报告是我写完了后,经由麦部长和阮主任修正过的。”平邛心里为自己的急智点了个赞。
“芊茵修正过的?”秦凛重复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恩,是。”平邛感觉有点不对,但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答到。
“放屁!”秦凛一声巨吼,将汇报摔在了桌上:“你当我眼瞎,看不出来这是谁写的吗?”
刚还觉得有些冷的平邛顿时汗流浃背:是啊,以秦凛的细心,又看了这么多年的芊茵的报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芊茵写的呢?
“对不起,董事长。我第一次写报告,不知道怎么写,是芊茵帮我写的。”平邛一见事情败露,二话不说摆正了态度,先进行自我检讨。
“那你说是你自己写的?”秦凛似乎打算要追究此事。
“对不起。”平邛除了认错,无话可说,
“你跟芊茵到底什么关系?”秦凛突然扔下了报告的事,转而问到。
“啊,我,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董事长,我们真的就是普通同事。”平邛心道要糟,这下更说不清了。
“普通同事?呵呵。”秦凛冷笑了一声:“芊茵来公司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她帮别人写过东西,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
“董事长,您别听段青春挑拨啊,他真的跟梁德石之间有问题,想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公司,才故意诬陷我的。”平邛有些着急了,他知道秦凛本身就是一个多疑善嫉的人,如果被他认定自己跟芊茵有什么关系,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段青春挑拨?难道秦主任也在针对你不成?!那你跟我讲一讲,凭什么说段青春跟梁德石之间有问题?他们要怎么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公司?”秦凛说完往椅子上一趟,摆出一副就等你说话的姿态。
平邛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转得这样快过:怎么才能既说出段青春和梁德石之间的问题,又不将芊茵牵扯进来呢?段青春是在针对我们公司,可我总不能说我自己发现了问题,而跟阮芊茵和麦浩一起时则没发现问题吧?这样阮芊茵迟早会被识破。何况,以自己名义起草的宣称一切正常的报告还放在这儿桌上呢,要这么说不是自己给自己耳光吗?至于梁德石那边,自己连他有什么计划对付生命药业都不知道,就更没法说了。
这时,平邛才终于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跟梁德石不熟,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跟段青春虽说有过几次交往,但比起秦大江或秦凛对他的熟悉程度,肯定是远远不如的;自己判断出梁德石三人针对公司有所阴谋的所有信息,均是来自芊茵。如果想要把事情说清楚,芊茵势必隐藏不住。而如果将跟芊茵相关的事都隐瞒下来,只通过跟段青春或梁德石的较量来获取阴谋的证据,又谈何容易?别说今天段青春已经起了防范,就在公司里还有个职位比自己高,资历比自己老的阮芊茵做内应呢!更何况,看秦凛和秦大江的态度,自己与段青春争夺芊茵这一弥天谎言已然坐实,以后就算自己有什么猜测,在没有掌握真实证据的前提下,公司根本就不会采信。
任他平邛常日里聪明过人又能言善辩,此刻却无以为继,痴痴的愣在了当场。
“怎么不说了?我问你话呢!”秦凛见平邛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动静,追问了一句。
“这个,董事长,其实我也不太肯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想,无论平邛有什么个人成分在里面,但他还是在为公司着想的,毕竟,今天也是平邛为协议的修改争取到了一线生机。要么,我们再观察一下,等段总回来弄清事实后,再说下一步不迟?”秦大江见场面陷入了僵持,开口打了个圆场。其实他并未想要在秦凛这里搬弄什么是非,只是不愿意对秦凛隐瞒什么,才将会议上的情况实话实说了出来。
“平邛,你很聪明,但别把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这里是公司!别让我发现你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损害了公司的利益!否则,决不轻饶!”秦凛说到最后一句时,狠狠的拍在了桌面的报告上。
平邛一直无言,静静的站在那里,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失望。
“好了,平邛,你先下去吧,有事再找你。记住董事长的话,这次算是一个教训吧,下不为例。”秦大江有意替平邛解围。
“恩。那我走了,谢谢董事长,谢谢秦主任。”平邛向两人点头致意后,转过身走向了门口。
“等一下!”秦凛又说话了。
平邛和秦大江都看向了秦凛,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拿回去自己重新写一份!”秦凛抓起桌上的汇报一把扔了出去,汇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跌落在了平邛身前的地毯上。
平邛低头望着汇报,没有说话,慢慢的蹲下身子将汇报拾了起来,又跟秦凛和秦大江点头示意后,走了出去。
“我们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秦大江看着平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后,对秦凛问到。
“年轻人,就是要多敲打敲打。何况,公私不分是工作中的大忌,是职业操守的问题,若不能将他从这点彻底唤醒,以后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就更别说带着公司走出低谷了。”秦凛看着平邛离去的方向,严肃的说到。
“你?有意栽培他?”秦大江惊讶中带着一点惊喜,似乎为平邛终于得到了秦凛的信任而感到高兴。
“现在说这个还言之尚早,不过,他确实有他的优势所在。”秦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却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对平邛在某些方面的欣赏。秦大江知道,这已经很难得了。
“你让芊茵尽快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后给到我,我想看看。”秦凛叹了口气,接着说到:“平邛所说的,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你也怀疑段青春?”秦大江记得这是秦凛第二次说起段青春的事,这么看来,秦凛心中确实已经起疑。
“恩,还是弄清楚些比较好吧。”秦凛没有否认自己的疑虑。
“恩。还有其他事吗?”秦大江起身问到。
秦凛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到:“有空找个机会去平邛家把窃听器摘了吧,我想也用不着了。”
“好。”秦大江点了点头,转过身后,悄悄露出了笑容。秦凛终于彻底从内心接纳平邛了。说起来好笑,平邛为公司奉献和付出时秦凛没有放松对他的怀疑,反倒是平邛犯错后,解开了秦凛的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平邛才像一个正常的员工吧。
平邛带着一身疲倦,回到了办公室。这几天过得太慢了,从前天第一次发现问题,到昨天揭开芊茵的秘密,到今天努力守护公司的利益,再到被段青春诬陷,和被公司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解,虽然才只三天,却像过了三个世纪那么久。
现在,平邛相信,这一切都应该是梁德石的安排。这些事情,光凭段青春是不可能做到的,而阮芊茵,平邛却依然相信她并没有刻意针对自己的行为。梁德石,这个第一面看起来和颜悦色的人,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听说刚才董事长叫你上去了,没什么事吧?”叮咚一声,平邛又收到了芊茵发来的短信。这个妞儿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枉在公司干了这么些年。
“我没事。董事长看出来报告是你帮我写的了,我得重写。”平邛不想说过多关于段青春的事,避免芊茵心里有压力,故将话题聚焦到了报告上。
“不好意思。”这已经是芊茵今天第二次向平邛表达歉意了。
“没事,都怪我懒。最近你也得多注意点。”平邛一把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还不忘习惯性的关心芊茵一句。
“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芊茵怎么会不知道平邛的想法,当初看似平邛想偷懒,但其实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要强,才刻意将报告推到了自己身上。而现在出了事,他却又将责任大包大揽的自个儿扛了下来,还不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心里负担。因此,芊茵在面对平邛的自责中,又多了一份感动。
“不用了,要再让你帮我写,公司非拿我去喂药了不可。T_T。”平邛不想将话题说得太过沉重,于是在文字后面又加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扑哧!”芊茵看着短信又被逗笑了,这个平邛,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将该笑或不该笑的话题都用一种豁达的心态化解开来。
“好吧。那你先忙吧。”芊茵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同时,也暗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平邛给寒露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自己今天又要加班,不能陪她吃饭了,原本平邛以为寒露会不高兴,毕竟已经连续几天没能陪她了,昨天她也已经表示出了不满,今天还不得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寒露却并未责怪自己,而是提醒自己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之类的,不由得一阵温暖:知我者晓羽,爱我者寒露是也。
安排好了一切,平邛开始了自己第一次艰难的报告攥写。
说起来时间总是一分一秒的度过,写起来却往往几小时而不自知。很快,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而平邛的报告才写了刚刚过半而已。趁着喝水的空挡,平邛又开始了遐想:唉,阮芊茵这妞儿可写得真快,也就一个打盹儿的时间就弄完了,怎么自己写起来就这么费劲?真不知道那妞儿是什么做的,工作狂一个。
“咚——咚——咚——!”原本异常安静的办公室突然传来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平邛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没一口喷了出去:这么晚了,谁还在公司?不会是鬼吧?
想到这里,平邛头皮有些发麻,见周围也没什么顺手的东西,遂拆了电话线,将座机举在手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有节奏的响起。
平邛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拉开了门。原本呈现在脑海中的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母夜叉形象,却骤然缩小成了一个纤细柔弱,亭亭玉立的公主形象,不是芊茵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来了?”平邛一时忘了放下还举着的电话机。
“我怎么不能来?你,干什么?”芊茵指了指平邛举起的电话。
“哦,我,我刚在修电话呢。”平邛一脸的尴尬,总不能说自己以为是鬼吧?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还相信鬼神之说,这也太丢份儿了。
“哦,怎么?不欢迎我?”芊茵双手提着提包,垂在身前,见平邛还站在原地发呆,举着小脸轻声问到。
“哪有哪有,我刚突然想到了电话该怎么修。”平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侧身让开了道。
“还在写报告呢?”芊茵走进办公室看了眼电脑屏幕说到。
“恩,才写了一半……”平邛放下了电话,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没事,一开始都是这样,以后就好了。我陪着你吧。”芊茵说完也不管平邛同意与否,将提包往桌上一扔,躺倒在了沙发上,将两条细长腿也翘了上去,交错着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反正是休闲装不怕走光,在平邛面前也不用顾忌什么淑女形象。
“你?你来是有事找我吗?”平邛不知道阮芊茵突然在下班出现,所谓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我都说了来陪你写报告,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阮芊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但如果是明眼人仔细观察就能看得出来,在这三分不耐烦之下,还藏着一分不为人知的羞涩。
“哦,当然可以。那,不用我帮你倒杯水什么的?”平邛大致猜到了芊茵的心思,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内心对自己有愧,又要强不愿表达出来,才采取了这么一个行动方式,好让她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不用啦。我自己会倒,你快写你的报告吧。”芊茵说完掏出了手机,玩起了游戏。
平邛不再说什么,坐回了电脑前,看向了电脑屏幕。但人生总是事与愿违,本想几下写完报告的平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集中起注意力,原因很简单,与电脑屏幕正对着一个方向的,正是芊茵躺着的沙发所在。而芊茵完美起伏的身线和细长笔直的双腿,恰恰避开了电脑屏幕的遮挡映入了平邛眼里,这如何让平邛静得下心来写报告?
“往哪儿看呢?还不快写!”办公室突然响起了芊茵的训斥。
“哦,哦,我在写,在写。”平邛脑门一惊,赶紧装出打字的动作,心下奇怪了:这妞儿的视线明明被屏幕挡着,应该看不见我的脸啊,怎么就知道我在看她?顿时又回想起前次开会被芊茵发现自己看她****的事,更迷糊了。难道,女生都长着天眼,根本不用看的?
想归想,报告总归还是得写,于是平邛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收回了心猿意马,专注的打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