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致这一次真的很对不起朱丹丹,倒不是因为“抢先”的对不起,而是在她走出宿舍楼的时候,与迎面擦肩而过的一个人同时发出尖叫,瞬间就将身负的神圣使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杨春梅!”
“冯小致!”
“啊!春梅,春梅,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小致,太巧了,我想直接到你宿舍去给你一个惊喜呢,这就碰上了。哈哈哈,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冯小致大概是高兴得昏了头,没有察觉到接下来不是她带着杨春梅往宿舍楼里面走,而是自己跟着杨春梅往宿舍楼外面走。
“春梅,快点,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来了?”
“嗨,你们都出来上学了,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死了。我爸让我过完年就到他们厂去上班,我想趁工作前出来看看你们,也就看看你啦,别的也没什么人需要我看。”杨春梅顿了顿,“我自己没本事考进大学,但是你在这儿,至少可以让我在大学校园里走一走、看一看吧。”
“那是那是,你随便走随便看。”冯小致呵呵笑着只管乐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宿命楼右侧一片小憩园。
小憩园名副其实,小小的,很幽静,一看就是一处休闲养心之所。几条别致的回廊曲曲弯弯,既有错落的层次,又有流畅的线条,白色的廊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柔情,仿佛一条朦胧的浅黄色的缎带静静地伸向憩园深处。常青的植物在长江流域特有的温湿环境中显得格外滋润翠绿,高大的、低矮的,枝干的、藤蔓的,茂密的、稀疏的,各种品类相互交错依附,相互攀爬竞争,种类繁集之处竟有了些许丛林密布的神秘风韵。远处一条小河清清淌过,没有人去追问小河源自何处又去向何方。坐落小河之上的是一座别致小桥,工匠别具匠心地没有给小桥的身体着上任何颜色,青色的砖瓦斑斑驳驳,有些风蚀破旧、有些硬朗坚固,有些青色依旧、有些褪色沧桑,凡此种种层叠交错,细说小桥的风雨历程。幽幽灯光、清清河水、墨色翠绿、蜿蜒回廊,将小小憩园的宁静与雅致映衬得淋漓尽致。除此之外,夜的寂静、冬的清冷,何尝未使憩园平添几份忧伤的凄美。憩园深处偶尔传出的阵阵笑声,打破了这园的宁静和夜的冷清,无限遐想随心而去。
拐过几个回廊,杨春梅便停了下来。冯小致似乎也觉得应该停下来。因为,在回廊的下一个拐角处依稀站着一个身影。
“武振振!”
冯小致今晚显然大脑和神经多次严重受损。
“春梅,你……”
“好了好了,他有话跟你说。”杨春梅不由分说把冯小致往武振振身边推去,“你们慢慢聊,我去宿舍楼大厅等你。”
“杨春梅!”冯小致开始有了愤怒感,杨春梅却已撒开两腿,跑了。
“没想到吧?!”武振振走到近前来。
冯小致看着武振振没吱声。
“嗨嗨嗨,别搞得这么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你当自己刘胡兰啊!”武振振伸手推了冯小致一把,却被冯小致的胳膊狠狠挡开。
“呵,依然烈女啊!”
冯小致转身开始往回走。
“干什么你,想走啊?”这回武振振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冯小致的胳膊。
“放开!”冯小致略显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我警告你,别喊。你可要在这所学校待至少四年的时间,别才进门就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冯小致厉声质问,心里在想,“你也知道自己是个臭东西!”
“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干什么?再说,现在不是在你的地盘上吗,你怕什么?”
“我告诉你武振振,我冯小致从来就没有怕过你。”
“行了行了。知道你烈女,当然谁都不怕。”
冯小致转身又要往回走,心想“谁有功夫在这跟你贫嘴!”
“我是来告诉你,我向美国大学提交的入学申请批下来了,下个月就走。估计等不到你们放寒假了。”冯小致不由停下了脚步,没有回身,但是,让她奇怪的是,身后说话的人还是不是武振振,因为那口气中有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认真和执着。
“我来这儿就是想跟你道个别。”武振振走到冯小致身后,“我估计自己会一口气把美国佬儿的所有学位都读下来,所以,这一走少说也得八年十年的。”武振振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口吻,坏坏地问,“这么长的时间你该不会想我吧?”显然他并没有指望冯小致的回应,继续又说,“不过你放心,十年之后不管我成龙成虫,都回来娶你。”
冯小致冷哼一声,头也没回继续往回走。
“冯小致同学你给我听着,你可早就是我武振振的人了,我不在期间,请你好自为之,你若胆敢擅自恋爱、婚嫁,我将保留起诉你移情别恋的权力,你给我记住了。哈哈哈……”冯小致气急败坏返回身向武振振冲去。武振振一把抓住冯小致那只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没有多大力量的拳头,顺势将她整个人拉入自己的怀中。
“这就叫做自投罗网,懂不懂?”武振振幸灾乐祸地说着又开始企图强吻冯小致。
冯小致这回学聪明了,先不去挣脱武振振的怀抱,而是用两只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嘴,并从指缝间含含糊糊地发着狠,说他武振振今天再要想得逞除非先啃了她冯小致的两只手。不料,武振振根本没去理睬冯小致在做什么,只是轻轻吻了她的手背,又吻了她的额头,便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许久没有放松。
大约一周以后,冯小致收到一个包裹,一看属名“武振振”,便随手送了朱丹丹,连打开也没打开。朱丹丹很是奇怪,追问是不是上高中时的男朋友,现在读大学了想把人家给甩了,冯小致说“不是”。
“还不是呢,你自己看看人家都给你寄了些什么。”朱丹丹不屑地瘪着嘴。那里有一只别致的台灯,是冯小致最喜爱的红色;一床电褥子,冬天去除被褥的寒潮;一套简装外国名著,对此冯小致爱不释手;一只相框,里面夹着两张一寸照片,一张武振振的、一张冯小致的,两张照片被手工制作的精致的小夹角紧挨着贴在一起。另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4个字外加1个标点:“保重。振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