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空的黑云似乎都在向西边山头那仅剩的半个日头压下去,让它早些进扶桑休息,好迎接黑夜的暴雨。
大风扫过,水面皱起一层层波纹向亭阁袭来,阁内如瀑的青丝飞舞不止,裙彩飞扬。
“起风了,进屋吧!”春末的夜风虽温热,却有了夏日狂风暴雨前的凛冽,虽然林叶喜欢看她一会抚发,一会整理衣裙的的样子,慌乱里透着可爱。不过她的衣衫比起狂风显得过于单薄了。
“不了,若事无事,清音便告辞了。”她起身福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显得很是焦急。
“等等!”扯住她的衣袖,倾身压向她,“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耐。”
清音红着脸,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根本不敢看他。
林叶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的睫毛很长,眉毛很细弯弯的,似柳叶眉,眉心皱在一起。眼神有些不安,白嫩的脸颊红的好像残剩的霞光。
林叶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她每日清晨用花瓣制胭脂,身上不知不觉的就沾染了花香,是一种清淡的香味。
虽然很不想,但林叶还是放了手,两人间拉至安全距离,不然,就真的是耍流氓了。
“走吧!没有我,你一个人转到明天早上都出不去。”林叶笑的很欢愉,清音羞红未消,脸色带着点点怒气。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风这么大,长街上的小摊不定被吹什么样,在他眼里不过一共几两银子的东西,却可能是她一个春天的收入。
林叶背着手往大堂走去,廊上风很狂,狂的吹冷了人心。
此时大堂外车马林立,哪家富人,官爷,仆人,车夫穿流行其中,或驻足攀谈,或偶遇后结伴而行,张灯结彩之处,好不热闹。其实相比白日的清幽,晚上才是热闹之时,时常会有贵人在此举行游湖,诗会,或是节日,庆典。今日不知是哪家相邀。
林叶到前台付账时,清音早已从大门夺步而出了,素净的衣着引来身着华服的大老爷们一阵侧目。他知晓,却未曾追上她,他知道她会去哪,他现在却不能陪她走过这段路。名不正言不顺。
街道两旁灯笼高挂,酒楼人满为患,房门都开着,喝酒聊天的声音在大街上都能听的清楚,只是有些嘈杂。楼上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扭动着身姿卖力招客,林叶心绪很复杂。
看着楼上的女子,心里感叹的确比不得得月楼的女子,看着那些放纵饮酒的人,心想不过是求宿醉一场,花光身上的银子,哪管明日。行走人群中,看着一张张漠然的,高兴的,伤心的,愤怒的面孔,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决定要去见一些人。
待他来到柳河街的时候,周围的店铺都已关门了,这里不是闹市区,太阳一落山便关门入眠了,毕竟明日很早便要起来,进行一天的生意。更何况此时风大天黑,月亮都被厚厚的乌云盖住了,哪有人愿意出来。
整条街只有零星的几处人家点着油灯,最亮的一处灯光是清音小摊对面的酒楼射出来的,因为那座酒楼还接客住店所以很晚都还没打烊。
酒楼只开了大门,投出来的光线仅局限于酒楼正面的街道。
昏黄的光线倒映了一道清瘦的身影,身影立的很直,像棵青松,让人觉得她的身体很僵硬。
那是清音,她看着地上散落的胭脂盒,破损的木货架,久久没有动一丝一毫。
站在远处的林叶也看到了,他站在阴影里,她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那不是风吹的,是人为的。他知晓京都这些公子哥,除了显官贵人和他们的家人不敢碰以外,这些平民百姓,怎么整就怎么整。似!
乎不知法为何物,但法束缚的是平民,难约束他们。
许久,她弯下身子开始寻还是完好的木盒,将散落的到处都是的木架传到一处。
林叶没有过去帮忙,这么多年她的一个人熬过来了,一个人无依无靠,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受人欺负。如今自己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突然对她过好,她怕是避之不及。那一道黑夜与烛灯间的分线泾渭分明,仿佛把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她看不到他,他过去。
林叶转身往回走,不再看她,清音依旧忙碌的时而站起,走两步又时而蹲下。
街道转角。
啪啪!一个人影应声而出。
“护她回家,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二当家。”
夜色如墨,泼洒了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