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立东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微微碰到男孩的脸，眼泪不断地滴落下来，声音沙哑，“像，和思格长得一模一样。”他忽然扭过头看着聂国强，一边落泪一边微笑，看聂国强点点头，他又转过头苦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孩，轻轻拉起他的手，可男孩低着头，像是嫌弃一般，撇了撇嘴，向后退了一步。
“程程，乖，妈已经给你讲过了，你不能这样没礼貌。”赵兰芝在儿子头上亲昵的抚摸了一下。
男孩勉强抬起头，噘着嘴，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人，无所谓的白了一眼，像说绕口令一样，快速的说，“你好，我叫聂程。”
虽然什么都没听清，尚立东还是开心的笑了，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么俊朗，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太好了！
“李雪梅呢？怎么没看见她？”赵兰芝忽然说。
尚立东一下子愣住了，他微微张开嘴，又合上，咽了口唾沫，如此重复了几遍，一旁的聂国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对啊，李雪梅呢，还有，我女儿呢？”
尚立东再一次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嘴巴干涩，他使劲闭上眼睛，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更担心他们知道了真相会恨他。
罢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他抬起头，避过两人的目光，缓缓的说：“雪梅……她死了。”
“啊？”赵兰芝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聂国强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连聂程也忽然抬起头，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他记得妈妈曾告诉过他，李雪梅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怎么回事？”赵兰芝禁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尚立东，她不敢想象，李雪梅死了，那自己的女儿该怎么生活。
尚立东叹了口气，犯错一般低下头，声音低哑，“雪梅死了十五年了。当年，我们把孩子互换后，雪梅忽然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最后……”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赵兰芝哭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雪梅死了，那我女儿怎么生活，怎么生活？”
在场的人都低下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换了，老聂……”赵兰芝越哭越厉害，转过头看着丈夫，在他肩头捶打了几下，满眼都是悔恨。
“好了，好了，换了就是换了，又没扔，对的起孩子了。”聂国强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有些不耐烦。
赵兰芝忽然想到什么，猛转过头，盯着尚立东，厉声问道：“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我要见她，现在！”
尚立东忙点点头，扯着嗓子朝着屋里喊去，“思成，思成，你出来。”
思成一脸奇怪的看看眼前的客人，转过头看看爸爸。
“去，到后山上把你妹妹喊回来。”
看着思成远去的背影，尚立东这才想起客人已经站了半天，他忙从屋里搬出几个凳子，“不好意思啊，忘记招呼你们了，先坐着，忆梅这就回来。”
“忆梅？”赵兰芝念出声来。
“对，忆梅，尚忆梅。”
赵兰芝不再说话，不时地扭过头朝门口望去，她多想马上见到女儿，本来看到尚立东家贫的样子，她已经觉得对不起女儿，可一听到李雪梅死了的事情，她更是痛心，对女儿的愧疚逐渐蔓延开来，越来越浓烈。
“咦？家里来客人了！”王彩凤一进门，看到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人，打扮时尚，堆着笑脸走上前客气的打着招呼。
聂国强夫妇也不傻，听这口气，一听就是这家的主人，忙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看客人站起身，尚立东也忙站起来，刚想介绍，又不知该如何介绍，干脆闭上了嘴巴。
“呦，快坐，快坐，来者是客嘛，不要这么客气。”王彩凤边笑边说，说完，瞪了一眼尚立东，“我说客人来了，你也不端水，没礼貌呢。”
“哦，对，对，对，我这就去倒水。”
王彩凤一屁股坐下来，目光落在身旁的男孩身上，笑了笑，指着孩子说，“长得真好。”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眼前这孩子，像一个人！不，简直就是翻版，难道是？
她心里嘀咕着，又不敢妄下结论，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天下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俩人，这男孩分明和思格一样样的，只不过打扮不同，一个黑些，一个白些，一个有酒窝，一个没有，一个冷峻，一个可爱，其他的地方简直是……
“来，喝水，喝水。”尚立东端过水，看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又拿了个凳子，看着眼前的气氛太过尴尬，他冲着空气笑了笑，“国强，你这打扮一看就是大老板啊。”
聂国强正发愣呢，听到有人夸自己，手捏着夹克轻轻一提，笑了笑，“咳，啥大老板啊，就是开了几家服装店。”
“你看看人家，多有生意头脑，你看看你，窝囊的只知道种地。”王彩凤一听完，收回羡慕的眼光，噼里啪啦的把丈夫数落一通，尚立东窝囊的低着头，心里嘀咕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早知道妻子物质，就不没事找事了。
可一旁的赵兰芝勉强笑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就是自己做衣服自己卖，也是靠挣点辛苦钱，日子还算过得去。”
“总比我们这穷乡僻壤种地强吧，每年就指着桃子卖几个钱，要不就得喝西北风。”王彩凤大声说。
“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我们最开始是做裁缝店，后来老主顾多了，生意好了，就阔了门面，干脆改卖服装，卖的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衣服。”聂国强不紧不慢的说。
王彩凤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眼里充满了无限的羡慕，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比自己的强，她也纳闷，为什么有本事的男人都在别人家，而自己家的这个远不如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