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太阳暖和的照晒着,几个差役懒懒的伸了个腰,实在无聊了,便去盘查几个进城的行人,这安稳岁月里,这些巡城人员日子过的实在是舒服以及。每天站在这里点个卯,便基本都每人管了,虽然说每个月只有几钱银子的薪奉,但是干的是公差,意味自然不同,再偶而捞些外块,小日子都是过的甜甜美美的。
“知道吗?前天陈大人去他小老婆那儿,回家晚了,哈哈,被大老婆给罚跪了半夜呢!”张大牛嘴里漏风的念叨着,传递着县衙里刚出炉的最新情报。
“正常,那次啊,陈大人就因为接待上级来的官吏,多喝了两杯,回家去对大夫人多厉害了几句,就被罚一个多月睡地铺呢!”李生眉毛一挑,觉得这种事儿都老生常谈了。
一边儿靠着墙根儿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的赵信龇了龇牙,接着话茬,说道,“咱这大人,啥事儿都好,也算个好官,可怎么就是恁怕老婆。要是俺那口子,我一个耳括子过去,天地可都清静了。”
话没说完,只见那几个墙官都看着他身后,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赵信顿时觉得脖子后边儿凉嗖嗖的,差点儿就想要撒丫子跑路了。
赵信僵直着身体,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果不其然,自己那口子,虎目圆睁,双手叉腰,头发从根儿都竖了起来,张开那血盆大口,只听一声河东狮吼。“赵信,你个死皮没脸的东西,在这儿说道老娘呢!”
这天下可不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吗,赵信的爹娘今个儿刚来了城里,卖了些东西去了赵信家,这会儿正坐着那儿逗引赵信那七个月大的小不点儿。而赵信媳妇儿自打生了小赵信以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嘿嘿,这也是赵信一直让着老婆的原因之一。所以,一面是为了让二老见见儿子,一面也是因为自己作家务实在干不了,赵信老婆才忽悠着从家里过来叫赵信回家去。却没诚想赶上了这出好戏,直把那个赵信老婆给气的哟……
赵信这时只差的没两腿发软,当场跪地求饶了,其实这赵信倒也是挺有能力的一个人,说他畏妻,倒还不如说他爱妻,毕竟妻子是为了给他生孩子这才拉下的一身病根。但是这些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必要说给老婆听,那不明摆了找架吵?
赵信一脸苦相的拉着老婆的衣角,苦里苦气的说道,“花儿,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饶我这一会吧!”接着转头示意了一下他那班兄弟。又低头对老婆低三下四地说道:“花儿,你看这么多人,给我留点儿面子吧!”
赵信此时一脸苦相,脸形扭曲,差点儿就要肌肉痉挛,老婆翠花看的好笑,心情也缓和起来,老公和她的感情那可是历练堪比炼金哪,别看她双手一叉,一脸河东狮样,私下里,差点儿就没和老公粘出水来。
翠花斜了赵信一眼,转而走到城官老大吴作人面前,一个欠身,甜甜地说道,“吴大人,你看这……今日乡下老母亲来了,可能给我家赵信一天假期?让他回家看看老母?”
这些城官平日里就差没闲的逮蚂蚁玩了,本来没有什么事儿,这请假也不过是走走场子,换作是谁也乐得卖这个人情。那吴作人大大咧咧的一挥手,“翠花妹子说哪里话,有事儿就走就行了。一天够不够?”
翠花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一天便也足够了,多谢吴大哥。那我现在就与我家阿信回去了啊!”
那一声大哥叫的吴作人晕晕的,顺口答应了下来,“没事儿,你们回去吧。”
那翠花道了声谢,赵信也与众人作了别,两个人便拉着小手儿回家去了。只是不时见一双洁白嫩葱般的芊芊玉手在那赵信瘦弱的小身板儿上上下翻飞,不时传回来一两声“啊、啊”的惨叫。
几个城巡见了,都站在那儿“哧、哧”的笑。
而这时,一个衣着华丽光鲜,面目却有些呆滞的年轻人站在城门前,呆呆地看着几个城巡。眼珠子却骨碌碌的转着,不知道想干些什么的样子。把那几个笑着刚转过头来的城巡给吓了一跳。
那名叫张大牛的城巡更是吓的一跳三尺高,还“哎呀”大叫了一声。
而李生一看吴作人的脸色,立时便走到年轻人跟前,问道,“你这小子好不懂事,没看到……没看到几位大人正在商议公务吗?你家住哪里?从何处来?到哪里去?姓甚名谁?有没有通关文书?身份证明?”
年轻人被这连珠炮仗一顿轰炸,眼里更增迷茫。他便是那一路行来,感觉到此处那强大召唤之力的年轻人。只是他行至此处,刚进城门,便觉得那召唤像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他自从醒来,便隐隐的觉到这股召唤,而在经历狼族灭族之事后,更是觉得这种召唤的迫切和急需。然而这股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信念,却在他刚入城门,那召唤之力消失的时候,仿佛梦想破灭一般的受到了打击。年轻人很迷茫。
“哎!大人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张大牛这个漏风嘴一看年轻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火大,怎么说自己几个人也是城门官啊,虽然平日里几人也不是那种喜欢欺压百姓的人渣,但好歹只要是个官,百姓见了都是畏畏喏喏,小声小气的说话。这个年轻人如此这般孤傲,实在是令几个大人非常非常的不爽。
不过那吴作人却没有发话,他毕竟是这里的城门官,是这些人的上司,总有些见识。眼瞅着这年轻人一身华服,应该不是贫家子弟,又这么大脾气,显然不是易于之辈,于是当下里也不说话,待着看这年轻人的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这年轻人根本毫无反应,只是脸上却表现出痛苦神色。一个人站在那儿,嘴里喃喃自语,却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大牛和李生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吴作人,三人均觉得这年轻人似乎有点儿疯癫痴呆之类的病症。虽然看他这副牛气熏天,爱搭不理的死样子非常不爽,但是三个人却都没有对这年轻人动手的**,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吴作人又看了看这呆呆的傻傻的年轻人。吩咐大牛和李生把他扯他一边,不要挡着城门便是了。
大牛和李生骂骂咧咧的,一顿胡扯,就把年轻人的十八代祖宗给复活了一遍。但是那木木呆呆的年轻人仍然是没有半点反应,把个大牛和李生给郁闷的,就差没拿头撞墙了。他们把年轻人近乎是拖到了城门旁的城墙边,顺便踢了蹲在那儿的乞丐一脚,把年轻人往哪儿一丢,又骂骂咧咧的走回去了。
走之前,李生还朝那年轻人身上吐了口痰。
“妈的……”
年轻人蹲坐在墙角边,身体慢慢蜷了起来,一种无力的孤寂感慢慢的腐蚀着他的心。他看也不看那吐在身上的粘液,他此刻很想像旁边那个老乞丐一样,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破烂衣衫,一脸凄苦的逼视着那些路人,然后等到晚饭时就拾掇起破齿碗,揣上几文讨来的钱,再到某个小吃摊,连抢带蒙的弄上点儿吃的,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到城里的随便那个角落,却开心的像做了皇帝一般。
不知不觉地,一丝苦泪从年轻人的脸上悄悄的滑落了。
“哎!”
这叹声却是从旁边那老乞丐的口中发出的,那老乞丐简直可以当锅底子的脸上,两只眸子却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只听他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人生百年,过眼烟云,浩渺苍穹,不过浮烟。”
他转过头来,看着年轻人,说道,“年轻人,这世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正所谓除死无大事,然而,死了,也便一了百了,一切不用牵挂,可见,死,也并不是多么可怕。所以说,你这副样子,却是不必的,像我老叫花子,有的一日三餐可吃,都已经觉得很幸福了。知足常乐啊!”
那年轻人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老乞丐,老乞丐还以为说动了年轻人,心里不仅几分得意,似乎觉得自己口才还不错。哪知年轻人却缓缓说道,“无欲无求,无想无念,又真的快乐吗?”说罢,年轻人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径自向城中走去。
留上那个老乞丐却一脸痴呆的坐在那里,苦苦的思索着,无欲无求,似乎是好的,却是快乐吗?老家伙的眉毛都想的拧到了一块儿。
而此时的年轻人,则是满心的兴奋,他已经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股微弱但是坚定的呼唤,那呼唤没有先前般炽烈,但是却更加清晰,这种前后的差距让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又怎会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问题,让一个老乞丐最后心思力竭而死呢?哎,真是可怜的老乞丐,乞丐是多么前途的职业啊,何必去做什么哲学家呢!
年轻人因为这次突发事件,心中却是更加狂烈的想要找到那个召唤的声音。然而当他站到那个人来人往,香气四溢,蝶飞花舞的醉香楼门前的时候,年轻人不仅傻眼了。他何时曾见过这么多大姑娘一个个穿的低胸露背,搔首弄姿的一字排开在那儿*声荡气的勾引客人呢?
“哎哟,这位小爷,来来来,快来小店里坐坐。”眼尖手快的老鸨子一把就从台阶上扑到了年轻人身上,这招恶虎扑食实在功力深厚,直把年轻人扑的一个踉跄。站在台阶上的*蝶浪凤更是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抖落下来足有两斤香粉。可把年轻人给看个胆颤心惊。
而老鸨子哪儿会放过这白白嫩嫩,穿着又金光乱闪,华贵至极的年轻人,老鸨子此时是两眼直冒“金星”,拉着年轻人就往门里拖。
“我这里呀,可有最好的姑娘,还有新鲜的,可口的,单人的,双人的,3p的?您想要哪种?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保您满意,小店保证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平时见人死不开口的年轻人,被老鸨子像捉小鸡子一样狼狈的拖着,在被拖进门里的最后关口,双手抓着那门两旁的扶木,凄厉的发出了一声长嚎,“不……”显然是深得狼王真传。
眼瞅着,祖国又少了一个大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