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道见他这副模样，心道这趟又稳了，笑问道：“听闻你很有钱？”
王财主下意识点点头，随即赶紧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听闻你经常欺负乡亲们？”
王财主心中“咯噔”一声，冷汗大流，一下从大椅上滑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仙饶命啊！我、我只不过是强买了王老汉几亩地，喝了陈家小店几次酒没给钱，调戏了几回村东的赵寡妇，真的没干什么坏事啊！”
“你可真没干过坏事！”老道瞧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中竹竿一摆，指着长幡道：“你可认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逢~凶~化~吉~驱~祸~解~灾~”王财主吞了吞口水，“这……”
“你平日为恶乡里，罪过深重，将有大难临头，我游历四方，今日是来解救你的。”
“解救我？”
“想要避灾减祸，你要与人为善，多做善事，否则，小心小命难保！”老道见王财主发愣，又喝了一句，“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
老道再次换上一副表情，笑眯眯地大手一摊，道：“贫道曾立下出手必定收钱的规矩，见你诚心悔改，就给你个优惠，嗯……就一百两银子吧！”
落天和双喜目瞪口呆，这个老道分明就是恐吓，摆明了敲诈嘛。王财主再笨也看出一二，眼前老道的笑容，就跟他心头上的刀子一样。他见几个家丁仍坐倒在大椅后边大眼瞪小眼，不禁怒道：“没用的饭桶，还不快给我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来！”
老道脸色突然严肃，瞪了他一眼。
王财主直感觉一道冰冷的意志，随着老道的目光，直刺入他的脑海，他身子颤了一下，连忙叫住那个去取银子的家丁，肥脸上挤出一个勉强还算和蔼的笑容，柔声道：“辛苦你啦~”
那个家丁猛打了哆嗦，飞快地跑走了。落天和双喜在一旁干呕不止。
老道这才稍微满意，语重心长道：“要与人为善！”
王财主连连称是。
不一会儿，银子便被木盘乘着拿了上来，老道手抚着这些银子，那笑得一个开心，大袖一挥，就全收走了，只剩一个空空的木盘。王财主眼见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面如白纸，肝肠寸断，心中有一万小人哭喊着“我的银子！”，另有一万，早已哭晕过去了。
而那老道，则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道了一声“要与人为善”，便化为一道流光，遁入天际。看台上的众人都被他展现的飞天法术震慑住了，那几个家丁一愣神儿没扶住，两眼发黑的王财主直接晕倒在地上。
广场中锣鼓冲天，热闹非凡，看台上家丁们手忙脚乱地抬着王财主，就剩落天定定地看着天空，连双喜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
百断山的某处，老道脸上笑意盎然，一手轻拍腰上鼓囊的布袋，一手拄着挂幡的竹竿，自语道：“哈哈，雷州地富人傻，真乃好去处，话说贫道早怎么没来呢？”老道连连叹气，懊恼不已，突然，他“咦”一声，望见五道青光，从湛蓝的天幕划过。
老道想了想，轻笑一声，整个人也就此消失。
……
清秋季节，万里无云，淡蓝色的天幕如同是一张巨大的幕布，时不时几道闪电悄然出现，或如惊蛟，或如巨爪，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甚是神奇。
小庙村，一个普通的农妇正站在小院门前张望，脸上净是焦急之色。忽然，落天和双喜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向妇人怀里，妇人一惊，随即教训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疯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到了午饭的时候吗！”
“娘~”落天和双喜一齐叫到，“下次我们不敢了嘛，您就原谅孩儿吧？”
阿翠看着一左一右一双儿女，虽然刚才嘴上说的恼怒的样子，但眼中的溺爱之色却难以掩饰，柔声道：“好了好了，进去吃饭吧。”
两个孩子牵着母亲的手雀跃着进了小院，三人围坐在草屋内的饭桌前，落天却在闷闷发呆，阿翠关心道：“小天，你怎么了？今天娘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鸡蛋。”
落天丢了魂儿一样，直到双喜拉了拉他衣服，他才反应过来，道：“啊？什么？”
阿翠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没什么还不快吃饭！”
“哦。”落天刚拿起筷子，忽地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阿翠一惊，心道这孩子莫不是魔怔了不成，她刚要伸手去探探落天额头的温度，落天却突然问道：“娘亲，你知道修仙人吗？”
他这么一说，双喜也兴致勃勃地想去听，一齐望着阿翠。
“问这个干什么？”阿翠对他的问题很意外，她看了看落天黑色的眼睛，里面闪动的光芒，映衬着少年期待和和渴望的心，她叹了口气道：“我在小时候，听村子里最有见识的老人说过，天上有仙神，地下有鬼魔，大山外面有很多修仙门派，那些修仙人都能上天入地，神通广大，修为高的能活几百年呢！”
落天听得怔怔入神，阿翠轻敲了他一下，嗔道：“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落天抓了抓脑袋，讪讪地笑着，双喜也冲他嘻嘻一笑，他们两个是商量好了的，不能让阿翠知道上午的事，首先爬王财主的看台就肯定要少不了一顿训斥。阿翠白了一眼这两个机灵的小鬼头，正想再问，双喜忽然转移话题，问道：“娘亲，阿爹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呀？”
“你阿爹说要趁着山上的野兽秋肥，早上就进山打猎了，今天不会回来了。”
双喜“哦”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担心道：“阿爹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山里野兽很厉害的。”
“怎么会，阿爹他力气大，箭法又好，村里的叔叔们都比不过，怎么会有事。”这回说话的是落天，看起来是对自己阿爹十分崇拜的样子。
“呵呵，是呀，阿爹最棒了，一定没事的。”双喜也发现自己的担忧有点儿多余，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少女清脆的笑声悦耳动听，透出屋外，顺着清风飘向远处，渐渐消散在村前的山林中…
小庙村前坐落的百断山脉树密林广，野兽繁多，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养育着无数依山而居的山民。在大山密林中的某处树脚下，六七个汉子正坐着休息，旁边还堆放着一些野兽尸体。
一个穿粗布短褂的汉子从腰间摸出一个水袋，大饮一口，道：“阿牛哥，刚才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厉害我们几个可要吃了着畜生的大亏了。”说着他踢了几下旁边的死老虎，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阿牛擦了擦带血的猎刀，笑道：“黑子兄弟，你也不必太客气，这家伙突然钻出来，我也差点儿着了它的道，只是…”
那个叫黑子的和其他几个汉子见到阿牛神情严肃，连话语停顿下来，不由齐声问道：“怎么？”
阿牛蹲下来，摆弄着虎尸，那只老虎比一般老虎大得多，全身是缎子一样的金色皮毛，前肢肩胛骨位置，两侧各有一道银色的条纹。虎尸脖颈上有一个狭长的血洞，那是来自阿牛猎刀的致命一击，而在虎尸的腹部，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阿牛皱着眉头道：“打了二十多年的猎，从未见过这种老虎，要不是它受了极重的伤，我们几个人恐怕都要成了它的口中餐。”阿牛摸了摸虎尸腹部的伤口，应该是什么生物的利爪造成的，几乎将它撕成两段。阿牛心中泛起一阵寒意，沉声道：“我们从村子出发已经有四天了，从未像这次这样走得这么深。这里出没的野兽太过恐怖，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几人听了，齐齐点头，望向四周的目光里也充满警惕之色。黑子站起身来，道：“阿牛哥说的对，听村里的老人说，这百断山深处，跟我看到的可大不一样，尽是些精灵妖怪，随便碰到一两个我们可都要交代。反正咱们已经猎到不少野物，不如就回村去吧，几天不见，我还真想我家那几个小崽子了。”
众人大笑道：“最想的还是你家的婆娘吧！”
“呸！你们不也是一样！”
阿牛脑海里浮现出落天和双喜嬉闹的身影，和阿翠温柔的面庞，笑纹从心田泛到嘴角。他把猎刀背在身后，问道：“大家伙儿什么意见？”
“回家！”
“嗯，回家去！”
森林中的猎人们归心似箭，背起壮硕的獐子，扛着膘肥的野猪，大丰收带来的心情欢畅，就像山风带来的清爽。他们只是稍稍涉足百断山腹地的外围，身后的峰影树影斑斑驳驳，那片神秘的区域渐渐远去，注定与这些普通的山民无缘。
“嗨~鸟儿飞哟~”阿牛情不自禁高声一句，猎人们情不自禁跟着唱。
“山谣唱，鸟儿飞。
一把猎弓背肩上，清风作伴把家回。
山转路转心不转，向着竹蓠草檐前。
清明种瓜豆，立秋狍子肥。
三月茶苞，五月山桃。
院中小酒三两杯，一双儿女把肩锤。
婆姨针针身上衣，娃娃叫爹甜到心。
嘿！嘿！
神仙日子也不换！
鸟儿飞，鸟儿飞，
袅袅炊烟，唤我快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