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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灵境

第二十二章

古木森森,虫鸣萧萧,墨绿的树盖遮天蔽日,在百断山古老而幽静的森林里,四处是生命蓬勃的痕迹。往上是绿叶的天堂,往下是灌草的乐土,行走其间,仿佛踏进的是另外一个神秘的世界。

“沙沙、沙沙……”

密草向两边分开,空气中混合着绿叶清新和枯枝腐朽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落天、逍遥和千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惊起飞虫无数。林间阴暗,多生蚊虫,只见它们从草中蹿出,竟无一敢在三人周围留恋,反而惊惶失措地飞向远处的草丛。三人身上散发的仙家气息,令这些嗜血的小小生灵避之不及。

不过眼前虫子乱飞,这样的滋味同样也不好受,何况不时还有昏了头的某虫撞在脸上。

落天掩面道:“老头子,为什么我们不御空飞行,偏要走这条道呢?”

逍遥淡淡道:“我们已经深入到了百断山腹地,如今各方势力云集,还是要低调一点儿的好……”说着他突然眼圈一红,泪水狂飙。

千游道:“唉,逍遥,节哀节哀,去送别婵月也不用这么感伤啊。”

逍遥一边揉眼睛一边骂:“屁!老夫眼睛里飞进虫子了!”

“……”

三人就这么走着,忽然走在前面的逍遥和千游停下脚步,落天也不走了,满林的“沙沙”声跟着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逍遥道人道。

落天四处张望,只见林中幽幽,光线黯淡,除了粗大的树干和千篇一律的碧绿,并无多少变化,只是不知怎么的,林中枝叶腐朽的味道竟消失了。

仿佛起了风,前方的空间如安静的湖面,突然起了微波。

微波晃动,森林幽草一齐波动起来,落天只觉眼前陡然一亮,不由用手挡住眼睛,一股温暖洒在脸上,竟是幽暗森林中久违的阳光。

落天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另一幅景象。只见此处已是山崖之前,丛林边缘,密林不见了踪影,视野变得开阔。遥遥望去,青云之下,奇峰绝壁,四处可见,急流瀑布,飞漱其间,其中苍松怪柏,数不胜数,好似一副山水画卷,与平日里所见的百断山大不相同。

落天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千游悠悠道:“小子,你已经进入了三界闻名的百断灵境了。”

百断灵境与昆仑灵境、东华灵境、岐寒灵境并称为妖族四大圣地。相传洪荒时期,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大战不胜,以头怒触天柱不周山,以致天柱折断,天地不稳,三界蒙难。女娲大神斩下大魔恶龟的四足,分立四极天柱,并令妖族世代守护,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妖族的四大圣地。

逍遥也点头道:“妖族与人族同居人界,平日里秋毫无犯,妖族的圣地灵境布下禁制,不进入其内,是看不到灵境真容的。”

落天“哦”了一声,心里极为震惊,他从小生活在百断山中,也曾跟随过阿牛深入过几次山里,却不曾想山中还有一个如此神秘的世界。

他极目远眺,只见千峰开戟,万仞开屏,丝带般的云雾飘绕在群峰之间,再向远方延伸,已是一片淡金色的云海,隐隐还有七彩光芒闪烁。深深呼吸一口空气,沁人心肺,看向广阔的风光,就连心胸也变得开阔了。

就在这时,湛蓝的天空中忽然出现蓝、银、灰三个光点,朝落天三人所在的位置飞来。光点越来越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白胡子一个高瘦老者两名道人和一个年老道姑,正是海布隆、幻灵神和婵月大师三人。

三人一落在这处悬崖前,千游道人立马就上前打招呼道:“我说三位,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这里可是妖族的领地啊!小心被那些老妖抓起来剁吧剁吧给吃了!”

海布隆竟也跟着开起玩笑,道:“我等三人都是老骨头一把,想来味道不是很好,那些老妖估计也提不上什么兴趣。”

千游忽地看看自己,高兴道:“照你这么说,看来老夫我也不必担心了,不过你嘛……嘿嘿!”他转头吓唬落天,并舔了一下嘴唇。

三人也一齐看向落天。

只见他扮了个鬼脸,道:“不劳您老费心,论起逃命你还没我逃的快呢,也许妖怪吃了你就不会吃我啦。”

“你……臭小子!”千游被呛了一下,大是恼火。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他,不想落天人小鬼大,反倒被他鄙视一番。千游闷闷道:“还好没收你作徒弟,要不还不得给你气死!”

落天吐了吐舌头,摊手表示你要做我师父我还不愿哩。

千游气得七窍生烟,这时却见海布隆笑着走过来,道:“我看以你们两个的性子,倒不适合做师徒,若是做朋友还差不多。”

以千游不拘一格的性格,年龄差距并不算是问题,可一旦这样那岂不是比逍遥矮了一个辈分,他顿时大怒,指着海布隆道:“呸呸呸!好你个海布隆,是不是和逍遥那老鬼是一伙的,摆明想占我便宜!”

逍遥无辜道:“关我什么事?”

幻灵神咳嗽几声,忙过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咱们一群老头子就不要斗嘴了。”他弯下身,对落天道:“你就是落天吧?”

落天抬头道:“是啊。”

幻灵神、海布隆还有一直没有说话的婵月大师忽然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竟是如了神。落天抓抓脑袋,不明所以。

良久,幻灵神才道:“果然如此,十万古道,一朝落仙,看来天路真的就在这百断山中了,只是,逍遥、千游,你们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婵月大师神色复杂地看向两人,不过她的目光,大部分落在了逍遥身上。逍遥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却见婵月转过头去,又恢复了冰冷的脸色。他苦笑着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幻灵神见此,无奈一叹,心知二人已经打定心思,不会改变了,他只好答道:“宛州的极乐山和日月教、云州墨王宗、中州青蛟门还有雷州洛风城,五大宗门全都已经进入了百断灵境之中,另有无数散修源源不断地涌来,妖族那边无力阻挡如此多的高手,只好任由各个势力出入百断灵境,并且调集了所有精怪妖修去极南天柱防守了。”

“难怪连一个巡逻的小妖都没有看到。”逍遥多少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却又笑道:“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们。”

“哈,我猜图老妖定是不知躲在哪里睡大觉去了,不然就算来的宗门再多,也不敢在百断灵境放肆。”千游也道。

海布隆点了点头,道:“如今百断灵境中高手云集,暗流涌动,各个势力间争斗不断,图老妖若不出手,只怕局面会越来越混乱。”

逍遥狡诈一笑,道:“嘿嘿,混乱才好,如此我们才能与众多势力争上一争。”

落天兴奋道:“浑水摸鱼!浑水摸鱼!”

众人一愣,神色古怪地看向这两个始作俑者。

落天忽见四双眼睛一齐看来,不禁有些心虚,讷讷道:“怎么了?”

海布隆转头看向逍遥,失笑道:“这孩子果然尽得你真传!”

逍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连忙澄清道:“这可不是我教的。”

众人一阵嘘声,逍遥心知争辩无用,只好白了落天一眼,随后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物。此物洁白剔透,状若玉盘,淡淡清辉,自中间一龙首,向两边散开。

众人变色,都将这件宝物认了出来,齐道:“幻星盘!”

逍遥点了点头,把幻星盘托在手上,淡淡道:“能否成此事,全要靠它了。”

……

这几日来,人类修士大举进入百断灵境,打破了妖族圣地千年的宁静。经常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上,一道道流光划过,那是人类修士驾驭法宝飞行,他们的方向都是天边金云中隐约可见的七彩焕发之处。

“嗖——”

破空声自高空传下,回响在千万剑峰之间,云气向两边排开,百余名灰衣人出现在空中,仙剑的灵光凝在身上聚而不散,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显然这些人经验老道,道行匪浅,拥有这般精锐的势力,也只有九州中那些最强大的宗门了。

但见这队灰衣人的袖口都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青蛟,而他们的领头之人,脸型消瘦,眼窝深深陷下去,眼珠血丝密布,看上去竟有几分癫狂,并且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却是不久前被洛风城主废去修为的高雄。

当日高雄连同吴海和另外两个青蛟弟子,不知被高正梁带到了何处,短短几日时间,高雄的修为便尽数恢复,甚至更加精进了一步,而被一同带走的吴海和另外两个青蛟弟子,却不见了踪迹。对此,青蛟门弟子各有猜测,却由于畏惧高正梁不敢明说,只是私下议论纷纷。

“嗷吼!”

突然传出一声可怖的兽吼,无数精怪妖物也跟着长啸,或尖利刺耳,或震耳欲聋,无形的声波如汹涌的浪涛,从远处那片金色云海中滚滚而来。

青蛟门众弟子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虽在百断灵境中畅行无阻,但此处毕竟是妖族的聚集地,大小妖怪不计其数,再联想到人间传闻妖物凶恶,茹毛饮血,纵是这百余人皆是修仙之士,心中也不由生出惧意,脸色苍白。

高雄一向仗势怕强欺弱,属于内软外硬的角色,听了群妖可怕的啸声,他自然心生恐惧,但他身体中突然有一股戾气上涌,脑海间猩红一片,登时像变了一个人。他扫了身后的同门一眼,冷冷道:“一群废物!磨蹭什么?还不给我加快行程!”

后面的青蛟弟子中道行见识不乏强过高雄的,只是慑于大长老高正梁,想起私下传言中吴海三人的下场,皆敢怒而不敢言。高雄冷哼了一声,没再去看他们,御剑向天边的七彩炫光飞去,后面众人只好定了定心神,继续跟上。

剑峰直指天穹,青蛟门众人从上方掠过,劲风吹得峰顶的荒草贴在地面,绝壁上傲立的苍松左右晃动,风力渐弱,青蛟门消失在天边,空荡的峰顶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看来慕容峰对仙府势在必得,竟调来了如此多的精锐弟子!”

“慕容峰活了上千岁,阳寿无多,以他的野心,又怎会甘心就这么死了,这次仙府出世,可以取仙灵之气褪凡洗髓,延长寿命,他自然不会放弃的。”

“哈哈,说来若不是你抢来了青蛟门的幻星盘,他们也不必如此费力。”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能说这幻星盘与老夫有缘。”

“咦?是吗?为什么老夫最近总是觉得这幻星盘与我也有几分缘份呢?”

“呃……那是错觉!”

“……”

外人看来,山峰上除了岩石青松,并无其他什么多余的东西。而几个人的声音却真实地响起,嬉笑调侃,却不见人影。

空间如水波般晃荡,峰顶的岩石青松换了模样,现出了逍遥他们的身影。幻术所化的景物散作千万光点,聚成一条斑斓匹练,绕着立在如利剑般的高峰之巅的几人旋转。

斑斓匹练随着幻灵神的手势流转,其中颜色变幻莫测,时而如天的幽蓝,时而如地的多姿,仿佛大千世界尽在其中。只见他随手一挥,那匹练便将他包围,刹那间融入了他的身躯。

除了目瞪口呆的落天,其他几人想来是见惯了幻灵神这一手神奇的幻术,并无其他反应,而是望向了天边。

逍遥将手中的幻星盘放入乾坤袋中,望了众人一眼,道:“以幻星盘中封印的画面来看,仙府出世之日已在眼前,我们还是赶快赶往极南天柱,早做打算罢!”

众人点头,便纵入空中,往天边金色云海的方向飞去了。

远处七彩瑞光焕发,在修道之人的眼光看来,灵物神宝自有灵性,这等神奇异状,必定便是仙府出世的预兆了。百断灵境之中,无论妖族还是人类,都不约而同地向祥瑞发生之处聚集去了。

不经意间,天幕变得阴沉了许多,厚实的阴云屯集,闪动的电光从天边向这里蔓延,雷声不像平时那般震耳,反倒有些沉闷,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次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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