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莺端了洗脸水走过来，跟走出来的顾维宪刚好打了个照面，看到他黑着脸，猜想两人定是又闹了不愉快，免不了又是一顿念叨。
李茯苓揉了揉脑门，想这小丫头别的都好，就是话多，老妈子属性。她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玉微澜，又瞥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铜盆，说道：“华莺，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
“小姐，你不是刚在外面吃了回来？”
“不是你吃的比较多？”
支走了华莺，李茯苓走到铜盆前。清澈的水，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脸来。她看向玉微澜道：“你能在水下说话，是不是？”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玉微澜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李茯苓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算在水下，她们能进行交流的时间也不长。
李茯苓略一沉吟，撩起袖子，看向玉微澜：“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消失不见了？”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了盆内。
玉微澜在水中，比起在空气里，身子实体了一些，轻轻飘动着。
“那天在河中救了你，我的身形便消散了。我一直都未离开过你，只是你那一段时间，看不到我。这宅子周围植柳，柳树聚阴，我这才慢慢恢复了形体。”
“哗啦”一声，李茯苓破水而出，水滴滴答而下，染湿了她的衣襟。她随手抹了一把脸，也将之前的乔装抹的乱七八糟，但她浑然未觉，看着玉微澜。
玉微澜站在角落，又是一抹烟烟袅袅的珍珠白。
她们一阴一阳，在各自的世界，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能互相接触，哪怕在水中也不能。
不过尽管如此，李茯苓知道她没事，还是松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她道：“你知道我在查案，能不能帮帮我？”
她充满希冀的望着她，希望她能点头。有她相助，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若是能早点把周氏三兄弟查办，为民为国，都是除害。但令人失望的是，玉微澜轻轻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李茯苓急于知道原因，也不等她用手比划，再次埋入了水中。
“我不能离开你太远，不然，我会感应不到，我会回不来。”
原来，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李茯苓一时不知所措。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这不是她的身体，是属于玉微澜的，她的魂魄，对这具身体有感应，是她占据了属于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强盗，抢来了别人的身体，去为自己做事。
脸上的水滴一滴滴的滑落，跌落在她手心，小小的水珠，顺着她的掌纹滑动。
“对不起……”她歉然的看着玉微澜，“我能……还给你吗？”
能重新活一次，李茯苓是感谢上苍的，让她可以有机会去做一些前世不能做的事，但如果是要用这种方式，那就算了吧。
玉微澜只是淡笑着看她，轻轻摇头，像是一种解脱的微笑。
李茯苓眉心微微一动，困惑的看着她。
玉微澜是在玉府内，被偷入的盗贼杀死的，胸口那穿心的剑痕还在，按说，她应该是怨恨的，该化作厉鬼才是，可如今想起来，她都一直是淡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不管如何，经历过了一次生离死别，若是有机会能重新活过来，不是该高兴的吗？为何，她从没有叫她还给她她的身体？
解脱？
她不愿意去参加选秀，还是，她不愿意甘当一枚棋子？
李茯苓动了动嘴唇，忽然想起了华莺她们一直隐瞒着她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不是那一场意外，是不是？”
整个房间内，就她一个人，面对着空气问这样的话，如果此时有人撞进来，一定会以为她疯了。
玉微澜的脸，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垂下了眼眸。看得出来，她不愿意再提起这个伤心往事。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现在的你是自由自在的。”李茯苓苦笑了一下。
也许是自由那连个字触动了玉微澜，她抬眸看着她，同样的苦笑了一下。
她们二人，这算是求仁得仁？
这时，玉微澜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对李茯苓指了指水盆，示意她再度入水。
“你有话要对我说？”李茯苓疑惑的看着她。玉微澜轻轻点头，一瞬间，就转移到了水盆底部。
水面还在轻晃，水纹经过玉微澜的脸，使得她的脸在水中变得有些模糊。李茯苓深吸一口气，又一次的沉入水底。
“你要小心，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上次在土地庙的火，与那个女人无关。”
“……！”什么意思，李茯苓震惊了一下，一时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她连忙抬头，咳了好一会儿。
“怎么回事？不是她放火，才逼得那些杀手开门的吗？”李茯苓记得她冲进火场去救人的时候，那个江小姐明明就倒在神台下面，手边还有一根几乎烧化了的蜡烛。
玉微澜摇头，等李茯苓气息平稳了，再次入水，她道：“不，我看的不是那样的。那个女人的确是拿着蜡烛，想要点燃那些帷幔，但没等她点燃，那些帷幔就突然起火了。火势很大，那女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可如果跟那位江小姐无关，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且几乎是瞬间……对了，那火烧的诡异，几乎是瞬间，就将土地庙全部烧了起来。李茯苓的眼亮了一下，随即，忽的暗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胸口憋闷，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像是要破土而出。
“那为什么，你叫我……要小心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玉微澜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你在害怕，你的身体热的厉害。”
“嗯……”李茯苓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经过玉微澜这么一提醒，李茯苓发现，自己对这个新的身体，还有很多未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灵魂交换，冥冥之中，难道还有其他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