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古道中,烟雾弥漫,前路若隐若现,像是一条无尽头的路,路上两个身影踏着小步往前走去。
阁风芷望着眼前的背影,还有那从小到大都拉着他的纤纤玉手,此情此景,在他下山二十年间,每个日夜都进拉着他入到梦乡,将拉他回到以前绚丽的花海,最深的回忆。
“父亲与二娘总是斗来斗去,将你放在奈山洞天置之不理,师兄,你随我回徵箩宫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二娘也不是将我从涄希剑宗抢来,换她的徵箩宫主吗?我也可以抢,从此以后,你就是徵箩宫的东床快婿,我姝慧心的郎君!”
“师妹!你别拉那么快!不要再走了,在么花海就好了!”
二十年了,依然一丝不变,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你在想什么?”姝慧心一声叫唤将阁风芷从回忆中唤回。
“第一次你拉我的时候!”
“现在是多少次了!”
“七十二次!”
“是吗?为什么我记得的是二万一千四百四十九次!”
“谢谢你!师妹,每每在我孤寂失落的时候,每每站在恶梦的边缘,将要掉入深渊之际,都是你梦中温柔的双手,将我拉回,回到最美的梦,最美的花海!”
“只要你愿意回来就好!一切过去了!”
“师妹,你不问我为什么二十年都不回来吗?”
“师兄,你也没问我为什么二十年都不找你吗?”
“师妹,当初我因一时意气下了山,连累你分心而受伤,你会怪我吗?”
“师兄,当初我将你忘在醉花海,害你昏迷,日晒雨淋了十日十夜,你会怪我吗?”
“师妹,你是怎么了?”阁风芷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背影。
“师兄!”姝慧心也跟着停下,转过身来,秀丽的面容,温柔的眼神,暖心窝的微笑,变的是隐约有了岁月的沧桑。
“何必明知故问,二万个梦,你说得还不够多吗?少时在圣花前所下的情誓,共梦共醒共生死!有许多事你我不必说穿,只要我拉你,你愿意跟随就行了!”
“师妹!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我收下,对不起我受不起!除非你心虚!”
“我的确心虚了!”
“那我接受,快回去吧!我怕晨妹等不了!”
“嗯!山路崎岖,我抱你御剑吧!”
“不要!”
说着,姝慧心忍着笑,转身向前小跑起来,拉得阁风芷踉踉跄跄,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一处悬崖绝壁之下,狭窄的山谷,一条湍急的小溪,溪水哗哗而流,边上的石路坎坷不平,弯曲转折,一道白影在徐徐慢行。
鎏金的佛冠,飘扬的银发,一袭白衣,披着玉丝交错的袈裟,左持三支翠绿的柳条,慈眉善目的佛者,在山水中穿行。
“血腥味!”
佛者停了一下脚步,便快步向下游走去。
追着气味来到谷外,步过缓滩,两丈高的瀑布下,一个水潭,潭水粼粼,水中有白色物体,佛者行入水中细看。
“阿弥陀佛!”
只见水中躺着一具****的女尸,全身白皙的肌肤,满是伤口,在水中渗出血丝。
佛者将柳条插上佛冠,弯腰抱起水中的女尸,走上岸边,放在草从中,然后解去那件玉丝袈裟,铺在女尸身上。
拨开面上凌乱秀发,露出苍白的面孔,几道伤口渗出血丝,伸手一探,已无气息。
“红颜命薄,唉!施主,你的容貌贫僧已记录在心,入城后,我会以画像找寻你的亲友,告知你的不幸,尘归尘,土归土,就让贫僧送你一程吧!阿弥陀佛!”
佛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俯身一拜,随即再次抱起女尸,往岸上走去。
刚到路边,一个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凶神恶煞地迎面走来。
“大师不空啊!哈哈哈!”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有要事处理,稍后再请指教!”
佛者抱着女尸面不改色,微微向前俯倾一下,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想走?围起来!”
一声令下,几道身影拔出武器,将佛者围在中间,大汉骑马来到佛者面前,望向手上的女尸。
“哦?玉澜袈裟,原来是四大圣僧之一,号称非乱圣易的定心大师,失敬,失敬!”
大汉仰身笑了笑,双手握着马鞭,敷衍般拱拱手。
“见笑了,还望施主行个方便,好让亡者入土为安!”
佛者再次倾俯行礼,谦虚请让。
“大师客气了,予人方便乐意之极,大师是出家人,不宜女色,将人给我吧,我定能让她入土为安!”
大汉逐渐加重了语气。
“施主,逝者已矣,恩怨自消,莫要再加业于身,报应循环!”
“报应,说得轻松,大师又知她是善良之辈?”
“不知,亦不想知,贫僧只知人死为大,施主,请让道!”佛者又一次倾俯行礼。
“她就是暖玉乡的一个不要脸的臭****,彻彻底底的贱人,不值得大师如此相护!”
“众生平等,何况是人,死者生前已受尽你等折磨,让她安息吧!”
“这贱人根本就不算是人,为了抢夺钱财,**我家少主,趁着与少主快活,咬断少主的喉咙,这样的贱人就算死一万次,也陪不了我家少主的命!”
“阿弥陀佛!”佛者闭眼深呼了一口气。
“大师,我敬你是一代高僧,传言你又不识武功的份上,只要将贱人留下,我绝不会为难大师!”
“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还是先让死者安息吧!贫僧愿随施主回去,为贵少主大起法事,念经超渡!”
“大和尚,不要不知好歹,敬酒不饮饮罚酒!”
大汉一拍马鞍,怒气冲冲地用马鞭指着佛者,人群中更有耻笑诽谤之声。
“我看是他见过了女人的色相后,把持不住了,支开我们好行事!”
“不会吧!那可是死人,大师品味高哦!”
其中一人对佛者伸出了大拇指,别一人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诶,你就外行了,这些所谓的高僧,最要面子了,当然不会像我们大摇大摆地逛青楼啦!并且胆小怕事,不敢与人偷情,怕情人漏风,更不敢先玩完再杀,所以只能借超渡为名行事罗!”
“哈哈!我说也是!”
“啊哈哈!!!”
面对侮辱嘲笑,佛者依然不理不采,口颂佛号。
“定心大师,非乱圣易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被我们如此侮辱也能当作耳边风,难道真让我们说中,心虚了?”
“四大圣僧浪得虚名啊!”
“哈!哈!哈!”
满天的嘲笑,佛者转身观望,看嘲笑者的丑态,口出警语。
“阿弥陀佛,贫僧奉劝诸位且留口德,以免惊扰亡魂,招来恶报!”
“废话,抢!”
大汉马鞭一挥,众人就像饿狼扑食,一拥而上,就在接触佛者那一刻。
“啊!啊!啊!”
佛者全身泛出浅黄的柔光,似乎练就了金刚佛身,柔光向外扩散,将一群乌合之众弹飞三丈之外,大汉被震落地上,高头大马受到惊吓,狂奔而去。
“老和尚,你不是不会武功的吗?”大汉站起身大声喊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不会武功,但这并不表示别人不会,施主,你还是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不要再纠缠了,以免成为剑下亡魂!善哉!善哉!”
“头,怎么办?”众人忍着疼痛聚向大汉,等待命令。
“看来另有高手在,形势不利,先回去再说,走!”大汉说完便带人匆匆离开。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果然不空啊!”
佛者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青年摇着折扇,缓缓走来。
“感谢二位少侠出手解围,贫僧感激不尽!”说着,佛者对着来人俯身行礼。
“大师言重了,还是先让亡者入土为安吧!”
一个蓝色身影闪现,暮樱右手浅黄的虚剑化回樱红的羽扇,与龙画烟一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