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以吐槽为主要内容的伪科幻小说。
重申一遍，这是一本以吐槽为主要内容的伪科幻小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是一本以吐槽为主要内容的伪科幻小说。
但是今天，我们来讲另一个故事。
第十三殖民地，扎赞眷族区，前殖民星诺依。
这颗星球充满生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殖民地时代的诺依是整个银河最璀璨的星球，有着蓝宝石般的海洋和梦幻似的天空之城。
现在的它，叫做“第一次科德战争纪念碑”，一颗浮在轨道上的移动丰碑。两千年前，这里的人手握着低于敌人百倍的武器，以自己的家园为盾，以自己的生命灌注，硬是拖住科林军的步伐，掩护了大半个星系的平民撤退。
一百二十亿人，幸存十万，他们是扎赞眷属，以自己的身体代替扎赞军，守护着一方水土。
从此，扎赞第一舰队旗舰命名“诺依”
***
一片黑色的广阔盆地，交错分布着蜿蜒曲折的峡谷。
这里的土地漆黑，却闪烁点点淡蓝荧光，数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在盆地边缘蜷曲着上翘的山脉顶端，一辆蓝白纹饰的悬浮车停在一片平坦地面，一个身着米黄外套的长发女孩挽着一身黑风衣的青年，站在悬崖边上，打量着这片盆地。
“宝贝，这是第几个了？”青年问。
“不知道，”女孩回答，“反正不是最大的一个。”
“很难呢。”青年微笑着低头对视女孩。
“是啊。”女孩也绽开一对酒窝，“但至少……现在我们找到了这么做的意义。”
“是啊，”青年低头轻吻女孩的双唇，“我们试试，能不能设计出快速大范围的方法，至少让奶奶活着看见新的诺依。”
“好……”女孩依偎进青年怀里，和青年一同眺望着漆黑的盆地。
或者说，弹坑。
***
清早，肆虐整晚的狂风暂停了嘶吼，即使竖起了导砂板，依旧有不少砂砾落进小院。
“嘎吱——”老人推开房门，门和厚厚的积砂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天空散发着蒙蒙的橙光，夜晚带走的温度正在缓缓回到大气中，但清晨的温度依旧低得能呼出白气。
老人像往日一样打开小院的门，降下导砂板，用笤帚扫掉铺在太阳能板上的砂砾，随后返回小院，开始一笤帚一笤帚清扫小院里的砂砾。
“奶奶——”少女的声音打远就能听见，直起腰板走到院门口，米黄色的身影飞也似的扑上来，“西薇尔奶奶，我来看你啦！”
“好……好孩子，”老人亲昵地抚摸女孩的脑袋，“你这可要把奶奶这把老骨头拆喽……”
“佐薇——”青年拉长的声音也出现在小院外，气喘吁吁地在二人面前停下，“呼呼……奶奶，你可要管管这丫头，她又不吃早饭溜出来，呼……”
“这怎么行！”西薇尔奶奶斥责似的语气，眼睛里却透着慈爱，“奶奶进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用啦，奶奶，”佐薇晃着西薇尔的手臂，“今天要去别的行政星采购，要留着肚子去那吃嘛，”然后女孩一秒换脸，嗔怒向青年，“臭阿濂，扫院子去！”
“奶奶，你看她不像样得……”虽然口头如此说，但濂还是操起扫帚扫起院里的砂石。
佐薇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把椅子随手放下，“奶奶，让我看看你的腿。”
“好……”西薇尔奶奶吃力地坐下，撩起裤腿。
老人瘦弱的小腿上，带着点点晶蓝的斑点，小片皮肤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
“嗯……”佐薇蹲下，仔细观察着腿上的蓝斑，“有些好转了，今年开始晶化褪至皮肤表层，肌肉和骨骼应该已经完全恢复，晶能辐射症正在褪去，两年之内就会完全痊愈，到时候奶奶又像年轻时候一样灵活漂亮了！”
“老了老了……”西薇尔奶奶连连摆手，“病好了也没法和你们这些孩子一样活蹦乱跳了。”
“不会的啦！”佐薇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现在奶奶行动不方便是治疗影响啦，等奶奶的病好了就能用科学手段恢复。”
奶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笑笑。
濂锹起最后一锹砂石，拄着铁锹望向老少二人。
这样的日子应该不多了，战争爆发了，他们呆不了多久了。
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从未想到会对一个德埃尔人产生感情，也许最初是为了掩护身份装的，但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他至今搞不懂自己和佐薇对于西薇尔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同情？关怀？还是……爱？
为什么……
两百年前，他们选择了这颗无人的星球，同时也是当年战争的见证。
他们的身份是“扎赞某学院生物与生态工程专业毕业生”，年龄刚刚过百，来到这颗星球做生态系统项目研究。
他们收到的资料告诉他们这是一颗无人的星球，他们可以根据那份特批文件在这里安心得以“课题”为掩饰，去寻找他们来此的目的。
他们计划严密，甚至瞒过了德埃尔，但是他们的心在变质。
在这片晶能辐射制造的地狱中，有一间小屋。
没有家居ai，没有高智能化家具，甚至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名为西薇尔的老人颠覆了他们对于“人”的认识。
老人的男人是扎赞正规军的军官，战争爆发，还是少女的老人没来得及与年轻的军官结婚，年轻的军官违反了军规，用他战舰上的穿梭机送走了心爱的少女，然后和他的长官一起冲向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年轻的军官没有等到违反军规的处罚或者恋人缠绵的絮语，濂看见了那一场战争，那是孤虎冲进狼群的战斗，年轻的德埃尔军官和他的战舰一起，化成片片漂浮在太空中的焰花。
但是德埃尔曾经检测到过灵魂逃逸舱的信号，于是年轻军官的状态至今还是“战时失踪.搜救中”。
但少女不相信这一切，她只记得爱人紧紧攥着她的手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回来，嫁给我。”
于是战后，少女在政府禁止的情况下来到这颗星球，在他们原来的“家”上建起小屋，开始了一千五百年的等待。
她与恶劣的环境搏斗，与稀薄的空气搏斗，与弥漫在星球上无法散去的辐射搏斗，与整夜的狂风搏斗，与炽热的白天搏斗，与时间搏斗，与自己搏斗。
靠着每周顺路的货运舰顺捎，西薇尔维持着简单枯燥的生活，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岁月削去她的美貌，环境摧残着她的身体，枯燥的生活折磨着她的心。
但她守了一千五百年，几乎是一个人的整整一生，她从未忘记，年轻的军官握着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等我回来，嫁给我。”
即使她满头花白，即使晶体化辐射症令她身躯沉重，但她不愿意离开，她守在她与他一同长大地方，等着她的爱人有一天回来，她知道，那是他的诺言。
少女的脊背开始佝偻，腿被禁锢似的难以挪动，双眼不再似当年一般灵动，身材不再像那时那样姣好，但没有一滴眼泪从那双已经混浊的双目中流出，因为她，相信他。
佐薇和濂刚刚来到这里时，西薇尔的双腿肌肉与骨骼已经完全晶体化，从任何方面来说，失去连接的神经都已经无法控制那双已经是另一种物质的腿，同时晶化斑点已经向上半身蔓延，正常生物学告诉他们，这样症状的人早就死亡了。
但那具身体依旧在抗拒着高强度的晶能辐射，以这颗星球上的兵器级残留浓度，这样的身体连十年都呆不了。
西薇尔颠覆了他们对于“人”的认识。
她与整个世界对抗，每天拖着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和那双根本不可能有知觉的双腿行走，清扫自己的小屋，然后坐在门前等待，濂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活到现在，但她倔强地与一切抗争的身影竟然让濂感到震撼。
一开始他们并不了解这位老人，甚至将她作为研究样本，但随着名为伪装的接触增多，老人的事情一点点和剥糖纸一样显露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用“奶奶”称呼西薇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竭尽全力地治疗老人的身体，不知道何时开始，当年逸散的空气又充盈回来，晚上的风小了，那些如同盆地般大的轰炸弹坑也在悄悄消失。
佐薇曾经的希望是构建一个绝对和平的体系，不会因为弱小受欺凌，不会因为贫穷受压迫，人人都能追求自己的梦。
但这个破碎的梦把他们拉回现实，在他们实现理想的路边，有一位老人，用自己一生的等待印证了他们的错误。
或许他们要找的已经找到了。
虽然这个结果令无数生命的逝去变得毫无意义。
濂从来不知道人产生那些特殊的感情是那么快，就像他不知道这个慈祥的老人背后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现在他与佐薇只想在这多待会，让这颗星球不那么荒凉可怕，其中或许有情感，或许有救赎。
谁知道呢。
“阿濂！”感受到佐薇拽自己的手臂，濂回过神。
“阿濂，我们去采购吧，我给奶奶做了检查，没问题啦！”
看着少女欢脱的样子，濂不禁翘起嘴角，“好啊，奶奶，我们先走了，傍晚回来。”
“好好……”奶奶慈爱的笑着招手告别，“注意安全啊。”
至少，在奶奶面前装好样子吧，不是为了掩饰，而是为了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