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很漫长,琪茗的拥抱另陈树觉得窒息,他想松开琪茗的双手,又怕吵醒她,于是他睁着眼睛不肯睡着。到了后半夜,琪茗松开了手,于是陈树立刻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琪茗依然死死地抱着他。她拥抱的地方是陈树的脖子和右侧的脸颊,滚烫的温度让陈树不得不强行松开琪茗的双手。
他一个人站了起来,看着被窝里半裸的琪茗松了口气。他来到浴室里面冲凉,然后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镜子中的他脖颈到右脸颊有一片粉红,他认真看了看,觉得可能是被琪茗给抱的一时充血,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然而这痕迹在持续了三天后依然留在陈树的脸上、脖子上,他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
医生拿出老花镜认真瞧了瞧,然后问陈树有没有觉得痒啊痛啊或者是其他别的感觉。陈树摇了摇头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这我就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了,可能是过敏性充血,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先吃两天,要是还不见好,我给你一个专家号,你去市医院看看。”
“药不要开了,我过几天再过来。”陈树说完就走了,他走在路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痕迹是抹不掉的。
当他走在路上,迎面走来的路人总会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感觉如坐针毡,但是又不得不去适应,他问自己——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羞愧?她留在你身上的痕迹为什么要这么让人难以抬头?
琪茗却感到分外的愉快,跟陈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她非常开心,就像驴子需要盖章一样,她的爱终于在陈树的身上重重地盖上了一个红色的章,向这个世界宣布这个山头上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她,包括陈树在内。
她给陈树买了一个十字架,让陈树戴在脖子上。
陈树戴着她买的十字架,被她挽着手走在街道上。他从人们躲闪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在尽量地避免和他的眼神相遇,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在这么大的一个世界里面,他被孤立了,像是真的不属于这片大地一样,他不明白被爱的感受为什么会是这么沉重,他开始拒绝一切关心。
这一切都在逼迫他远离幸福。陈树在这样的一种困境中明白这里已经无法再使他留下,他需要再次出发,到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他很快发现,他不仅没有力气离开琪茗,更没有力气离开这个糟糕的处境,他像是被陷在了流沙里一样举步维艰。
他拼命挣扎,累的只剩下呼吸的力气,于是在这样的一种绝望中,陈树抬起头,拿出手里的一把水果刀,恨恨地刺向了琪茗,二十八刀过后,喷溅的血已经染红了陈树的一整张脸。
这个噩梦在琪茗的死亡中宣告结束,他试着把脖子上的十字架解开,但是那个十字架却勒的他更紧了,他感到窒息,很快就翻起了白眼——在倒吸了很长的一口冷气后,陈树从梦里惊醒。
他甩开琪茗压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擦干额头上的汗滴,然后坐在床上发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对琪茗的伤害,于是抱头痛哭,他拉起琪茗的手抽自己的脸,琪茗被吓得不轻,她连忙起身问陈树出了什么事,陈树看着她,失望地摇头,“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应该珍惜《红字》所代表的一切。”陈树难过的低下头,“然而我却是一条懦弱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