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飞飞
当我赶到见着那几只妹子的时候,她们也早就到了,正贴耳偶语,看似其乐无穷。
那是社团里相好的两个妹子,另外两只是邻校的。我们S市里几座大学挨得特别近,就像是对门的亲戚一般,有时还搞搞联谊晚会对抗比赛什么的,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几个臭气相投的妹子便因了这的那的各种机缘巧合混作了一块。
我远远就瞅见了他们四个货,急急就走了过去,嘴里喏喏连声直道歉。
很快就有人打接茬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菜刚刚上你就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摆了丰盛的一桌甜品,嫣红翠绿、五光十色。绵绵冰雪糕球、泡芙班戟应有尽有。满汉全席也似的摆了一桌。但却是没有人开吃,而是叽呱鬼叫着快拍快拍,都要融了!
“咔嚓!”
“咔嚓!”
银光乱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任何东西之前都要“咔嚓”来两下,就跟人进棺材前也要“咔嚓”两下整张遗照似的。
这种奇怪的“死前遗照仪式”快速的跨行发展,像一种不知名的病毒一样席卷了全世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杀入了各行各界,到了食物这可谓之为“食前遗照”。
尽管世界各国竞争日益激烈,愈加水火不容,却在拍照这件事情上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这个奇妙的世界。
这边厢,一群女孩子凹了各种群魔乱舞的姿势正拍得津津有味,不知是谁的一双慧眼竟然斜斜就睃到了我。伸长了一条白藕也似的粉脖子就大声嚷嚷,“大夭!大夭快来哇,再不来南方的雪人娃娃就要融啦!”
在这个无逼不装的年代,装逼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大夭哩?
遥相呼应对了一声,就拐了小脚急急去了。
扎了堆才知道,这看起来和谐统一欢乐无穷的妹子堆里其实波涛暗涌,诡谲非常。
其一曰,“哎哟,人家脸大要在后面一点啦!”
其二曰,“嗳哟!人家有拜拜肉,在前面回显得人家好壮的啦~”
其三曰,“人家今日的妆浓了,太近会像鬼的啦~”
其一到其四一人递了一句,又像风儿打了个圈儿一样从其四又轮到了其一。
走马灯也似来来几个回合谁也不愿意在前面当那大脸盘怪。
最后被人从背后用劲一推,哎呀,大夭,你好看,你在前面吧!
这是什么道理?
最后不知是谁一个高腔大嗓呐了一声喊,“诶,那谁的手机不是有很棒的自带美拍的功能么?拿出来耍耍,看能不能把我们几人拍的像天仙一样美美哒~(求手机君心里阴影面积)”
不知是谁的一条玉臂带着炫耀的姿态伸了过去,“咔嚓”两声后,怨声载道,哎哟,脸大啊,眼睛怎么那么小啊,鼻子都不挺,皮肤又那么黑,怕起来那么丑。
但也不乏有个把心悦的,尖声捏了兰花指就道,“我瞧着就挺不错啊。又白又萌,像网红!”
不约而同的众人冷冷扫了白眼。
什么是众口难调,这便是了。
说着说着,又提出再换手机君(前面的走好),我就顿感不妙,那双芊芊玉手果不其然的就伸到我的面前来。
真格是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那手机君,压根不听使唤,人家自带美颜功能,他是自带丑化功能。
我讪讪干笑了两声,“这……不好吧……我的手机没有美颜功能啊……”
一条鲜嫩嫩的玉臂再次捏了个兰花指道,“我可是听说花了五千刀大洋呢!定是个好东西!”
她话才出口,我心就先自虚了,喏喏连声道,“那……那是没打折前……”
五千变五百,我告诉你,你敢信么!
瞬间就悔青了肠子:完了,这逼装大了……
果然,那群婆娘才不管我的拼死挣扎,只嘴里嚷嚷着别那么小气啦,就一哄而上,恶狼扑食也似的就上来抢了去。
我心里直发颤,保准出来一堆丑得红绿灯大圣都想一棍子打死的歪嘴斜眼的妖怪。
“大夭,密码!快过来解锁!”
“大夭那还是在前面吧!反正脸那么大在后面也不会小多少的!”
“……”
随着白光一闪,伴随着嘹亮的“咔嚓”一声,照片在众人的期待中出来了,我别过脸不忍去顾,只是颤了心肝胆肺脾等着众人的吐槽,不期,却听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好生奇怪啊!为什么只有阿夭最好看!难道手机智能到只会给自己的主人P图了么?”
我颤巍巍的伸了拱桥脖子看过去,真的只有我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其他人连像素都不高,好像被人打了高斯模糊一般。
中有不服气的,气沉丹田断喝一声。
“再来!”
潜台词弗如在说,老娘年方十八,貌若桃花怎的在这部鬼机子了丑成了狗。
于是乎,又是一阵咔嚓乱响,抱怨的声音却是再度不满的响了起来:见鬼了!
就在这时一个并不和善的声音突兀的在众人身旁响起,“哟,好热闹啊,在拍照啊?”
循声望了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艳极娆娆的娘们。
那娘们名叫花飞飞,其实生得顶好看,大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怎见得?
腰如嫩柳,指若葱根。蛾眉带秀色,凤眼送情波。开言说话,声如枝上莺啼;起步趋行,影似花间风转。
恍惚惚,疑是蕊宫仙子谪人间;婀娜娜,胜似月殿嫦娥临下界。
虽形貌昳丽,却不知何故,看我多有不顺眼,这一来而去之间,我也不爽她。
有书教,晕轮效应,往往是一好百好,一坏百坏。
因了这的那的原因,在我眼里她便也生的不是那么好看了。
要说我与她的梁子,乃是因了人们口耳相传的“别人家的孩子”结下的。
而这别人家的孩子,在她的眼里就是本姑娘我。
小时候,不凑巧,正好与这娘们做了对家的邻居,托了爹妈的福,姑娘我生了个好使的脑袋,平日里疯疯癫癫,考场上风风火火。
卷面上总是漂亮的红勾勾拿回家。
与这小姑娘便经常玩作了一块,我玩她也玩,偏偏我拿高分,她拿鸭蛋。
然天下父母之心,莫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见了她那如江河日下的成绩便终日唐僧念经也似的喋喋不休,“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那大夭,今个儿又是一百分,你呢?学习成绩恁差还玩玩玩!就知道玩!”
诸如此类的话说多了,她便听入了心,竟对我渐生罅隙,竟把错全都怪到我的头上来,认为如果我没有一百分,如果我的成绩比她差,她母上就不会日日给她念经了。
诚然小姑娘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无处不在,在我家也有一个——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子那么文静,哪像你整天疯跑!
就因了她母上终日将我于她作比较,竟就在潜意识里把我当作了她的假想敌,事事都要与我一争高下,要胜那一分半筹。
本见了她也无多大情绪,当作没见着就算了,省得为了别人膈应了自己,可当我见了她身边之人,我那平静无波的心海竟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身边站的人不是哪个阿猫阿狗,正在是我曾经动了心的那个黑衣骚年——祁夜(hei)夜。
本来是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的,因了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其实早就芳心暗许了,只是装模作样的死活要矜持,喜欢被人捧着,怕从了之后景状大变,待我一日千里,不及如初。这才没有答应。
本来他扎堆的时候,倒也不十分上心,这会突然间与了别的其他的女子相好,这心却莫名楸楸的痛,像下了一千根针一样,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哀伤。
花飞飞好像通过我煞白且不自然的脸看穿了我心中所有的心思,竟还就在我眼睁睁之下,大咧咧的挽起了那男子的胳膊,娇滴滴的喊了一声,亲爱的。
放完一招,紧接着又晃来一刀,款款细腰风摆柳也似的袅袅娜娜走了过去,将一张笑得粉都要掉下来的笑脸对了那堆专爱自拍的货们,谄媚讨好道,“我这新手机是花了六千刀买来的哩,相机自带美颜,自动磨皮、嫩肤、瘦脸……(有人给广告费咩?没有节操的楼主是可以随时打上品牌的……)”
没等她介绍完,那群没出息的就已经抢了过去,疯狂拍了起来。
那群货就像炸开了锅,趁着南方迷你小雪人将融未融的之时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
其后就爆发出了夸张的啧啧称赞:哇,真格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像素都不一样,马上变清晰了耶;我的脸真的小了,是蛇精的锥子脸耶,好想在屏幕上凿出个洞来;哇眼睛好大,人见人瞎耶;还自动上妆耶;鼻孔都大了耶;好漂亮的鼻毛哟,好清楚哟……
听了这些叽呱鬼叫,她就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一双凤眼洋洋得意的,微微上翘,斜斜睨了我一眼。
我却是像条丧家犬一般,垂头丧气。脸色极其难看,唇线紧抿,不发一语。
她似乎很是享受,也没打算就此放过我,拉了那黑衣骚年走近两步,假意寒暄道,“嗳哟,大夭姐儿,好久不见!今儿凑巧,见着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说着就将脸甜甜对了那曾说对我魂牵梦绕的货,娇滴滴道,“亲爱的,这是我邻居家的姐姐,打个招呼呗。”
没想到,那厮也翻脸不认人,竟就像从未认识我一样,涎皮涎脸就道,“大夭姐好,初次见面,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