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玄星一伙人终于走到了北城贫民区,入目一片狼藉落破。遍地窝棚,垃圾到处都是,地面上到处都是一洼洼水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臭的气味,令人闻之作呕。叶玄月捂住鼻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叶玄星,随即也放下了手,倔强的跟随叶玄星向前走去。
此时,叶玄星中想到了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对于此时此情非常契合。道路两边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有老人、有孩童、有妇女,他们看见侍卫身上的武器,并未敢上前,但目光中充满了希冀。叶玄星对此并未理会。
刚进北城不久,突然听见一个巨大的喊声:“你小子给我停下,偷我的包子还想跑,别让我追上你,让我追上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男人,拿着擀面杖边跑边喊。在他的前面,有一个面黄肌肉的孩子,用手捂住胸口在拼命的奔跑。
或许是天公不作美,那个孩子不小心摔倒在地。当他站起来时,后面的男人追了上来,一脚将他又踹到在地,然后在他身上继续踹了起来,边踹边骂,声音不堪入耳。
那个孩子用手紧紧捂着胸口,一言不发,没有叫喊,好像被打的不是他,也没哭泣,好像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哭泣的了。周围的人们目光冷淡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叶玄星一伙人看着这一幕,耳边传了男孩的闷哼声和男人的咒骂声。此情此景,让人目不忍视。叶玄月想叫人上去阻拦这一幕,但被叶玄星拦住了,他想看看这个男孩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连续踹了十几脚后,那个男人可能心里的愤怒释放完毕,向男孩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转身骂骂咧咧的向远方走去。
男孩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扶着墙面慢慢的站起来,然后扶着墙,一步一摇的向胡同内走去,消瘦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叶玄星他们一伙也一步一步的跟随了上去。
饶了几条街道,走了几条胡同,那个男孩才走进了一个破落的房子,叶玄星他们也紧随其后。院里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房子有两间,其中一间已经塌倒,另一间已经摇摇欲坠,屋顶上没有几片瓦片,下雨的时候估计和露天无样。叶玄星在窗外乡里望去,只见破败的屋内有一个土炕,那个男孩就站了窗前,床上躺着一个和叶玄星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她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满身的泥土,正在闭着眼睛睡觉。如果不是看到她略微起伏的胸部,叶玄星都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此时男孩正在轻轻地怕打着女孩的肩膀,唤她醒来。女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眼光发散,过了一会儿目光才慢慢汇聚到一起。她扭头看向男孩,用虚弱到近乎无声的声音对男孩到:“哥哥你回来了。”
“恩,妹妹你看,我今天在外面讨来了一个包子。”说着,他便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被染成黑色的、压扁的包子。
“妹妹你快吃。”哥哥将包子递给了妹妹。
“哥哥你先吃吧。”妹妹摇头说道。
“哥哥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留给你的。”哥哥没有收回手中的包子。
妹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接受了,显然没有发现哥哥前后所说的话不一致。她想抬手接过包子,但是用力了半天,手依然没有动静。哥哥发现了这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轻轻地将妹妹拉起,让她靠在墙上,在整个过程中,他动作非常的轻柔,好像妹妹是自己最珍视的宝物,生怕一不小心从自己手里滑落,摔碎在地面上。
哥哥将包子撕下来一小块,将它放进了妹妹的嘴里,然后继续撕,继续喂……
叶玄星他们看到了这一切,叶玄月没有忍住,哭了出来,哭声传到了屋子里面。兄妹两人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声音,都停止了动作。他们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窗子外面站着几个人——两个和他们大小的孩子,四个大人。
哥哥擦干眼泪,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屋外的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但有件事情关乎你们兄妹的生死,需要和你说一下。你能不能出来,屋内太小,我们一帮人可进不去。”叶玄星答道。
哥哥一听关于他们兄妹的生死,更加警惕,他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拍了拍妹妹的双手,示意她安心,然后自己转身走了出来。
站在叶玄星面前,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但却很淡定的小少爷,男孩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我出来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里面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吧。”叶玄天问道。
“对,是我亲妹妹。”男孩在“亲”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可以救你妹妹,给她好吃的、好穿的,让她衣食无忧,让她过着贵族小姐的生活。”叶玄星挥手示意男孩不要打断自己的话,继续道:“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男孩警惕的表情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更加警惕。
“我的原则是救一名,逝一命。也就是说救了你妹妹一命,但必须要有一个人死来抵这一命。”
“你想让谁来抵命。”男孩警惕不减的说道。
“远在天边,尽在眼前。”叶玄星乐呵呵的看着男孩到。
男孩心里一紧,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一道选择题。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你妹妹如果再不医治,恐怕是活不了两天。是你死她活,还是她死你活。就看你的选择了。”叶玄星认真的给男孩分析道。
男孩毫不犹豫的道:“我死,但你怎么保证你一定会照顾我妹妹。”
“这我无法保证,这是一场赌博,你赌赢了,你妹妹从此以后吃喝不愁,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赌输了,你和你妹妹共下黄泉。这看你敢不敢赌了。”
男孩眯着眼睛看着叶玄星,像是要看清楚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丑恶,还是纯洁。
“别犹豫了,赶紧做出决定。要不要我帮你选择一下,如果我是你,我选择不赌,毕竟你妹妹活不过两天啊,舍弃自己生命不值得。”
男孩再次听到自己妹妹活不过两天,内心一颤,不在犹豫,用坚定的语气对叶玄星说道:“不要再说了,我赌。”
“你确定?“叶玄星用诧异的眼光看向男孩。
“我确定,但我有一个要求。”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完成你的要求。”
“我死后,不要让我妹妹看见我的尸体,你就告诉她,我去外面挣钱,等有钱了再回来接她。”
“好,没问题。”叶玄星拍手说道。然后扭头对李侍卫道:“你给他一把匕首。”
“殿下……”后面的话被叶玄星一眼瞪了回去,李侍卫只好不情不愿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心里充满了对叶玄星的鄙夷。
男孩接过了匕首,然后走到窗前看向了屋内的妹妹,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妹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灵魂里,生生世世不要忘记。他猛地转过头厉喝道:“如果你失信,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完,双手举起匕首狠狠地向自己胸膛刺去。
当匕首将要刺进男孩的胸膛时,一只脚朝匕首而来,将匕首狠狠地踢了出去。他抬头在发现原来那只脚的主人是叶玄星。原来当叶玄星看见男孩刺向自己时,他就飞快的跑了过来,及时阻止了惨剧。
叶玄星收回脚,骂了一句:“为什么******被逼死的都要说这一句。”
他看向男孩霸气的说道:“你和你妹妹以后就跟着我了。”随后转身对侍卫说道:“李侍卫、王侍卫,你们将这两个孩子带到医馆救治。我们先回玉满楼,你们给他们看完病后,到玉满楼汇合。”说完,叶玄星向叶玄月招招手,一起向外面走去。
李侍卫他们松了口气,随即喜笑颜开的每人抱起一个孩子向最近的医馆走去。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救了,而他们的命运却不可而知。
回到玉满楼,叶玄星这次要了一个包间,他和叶玄月走了进去,侍卫留在了外面。
叶玄星看向叶玄月,从那个孩子的院子出来,她不知怎么的,就低头沉默不语,好像有什么心事,他问道;“玄月,怎么闷闷不乐的。”
叶玄月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眼睛不眨一下。
叶玄星被看的心里发毛了,对叶玄月说道;“就算哥哥长的再帅,你也不能这样看着我啊。”
叶玄月这次没有被叶玄星逗笑,对他说道;“哥哥,如果以后我们跟那两个人一样,你也会为了我去赌一下生死吗?”说完,她目光希冀的看着叶玄星。
叶玄星这才明白自己妹妹在纠结什么,他看着叶玄月严肃的道;“不会。”
叶玄月听到这里,眼中的神采消失,转而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但当她继续听叶玄星说下去时,眼中又露出了喜悦的目光,最后充满了泪水。只听叶玄星说道;“我不会将我们两个人的生命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应该掌控在自己手里。如果哪一天你躺在床上饿的动不了,我会将自己的肉割下给你吃,如果你渴了我会将自己的血放给你喝,直到我死,不能再照顾你为止。”说罢,他将叶玄月轻轻地搂到自己怀里,自己抬头看向窗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叶玄星开口道:“玄月,你知道我今生的理想吗?”
叶玄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摇了摇。
“我的理想不是当一个帝王,而是做一个逍遥王爷,娶十几个老婆,每天带着老婆们到处游山玩水、嬉笑玩闹、逍遥自在。”叶玄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组织一下接下来的话语。
叶玄月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有这么奇葩的理想,要是让家里的老头子知道,估计又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了起来。
沉思片刻,叶玄星继续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的理想有点狭隘,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君子,但作为玄天国人,一荣共荣,一损俱损。来此一生,就应该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我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只说不做,唉声叹气,只会施舍一些怜悯。我是一个实干派,想到就要做到。现在,我心里有个计划,虽然这个计划还不成熟、完整,但我想去完成它。玄月,你会帮助我吗?”叶玄星目光清澈,毫无瑕疵,发出夺目的神采,就这样看着叶玄月。
叶玄月被叶玄星的眼睛迷住了,痴痴地看着他,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无论哥哥你做什么,玄月都会支持你,一步不离的跟着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叶玄星被叶玄月的话逗乐,哈哈大笑起来,搂住叶玄月的手更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