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生平第一次在别人的怀中哭到晕倒,但这一次确实化开了她心中的郁结,就像暴雨过后的清新世界,万里无云的天空挂着一抹鲜艳的彩虹,舒适而宁静。
出门散步的金阳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哼了一声,她们立刻跪下求饶,“奴婢,没有说别人的长短,是街头巷尾的人都这么说,奴婢也是听来的。”
“恕你无罪,说吧,说出来给本公主解解闷。”这几天怎么一觉就过去了?希望没错过什么好玩的事。
“是,公主,听说,奴婢是听说,就在公主睡着的第二天,弘福寺的一个师傅偷窃皇家之物被处死了,都没有人敢认领他的尸首。”
“那师傅叫什么?”都过了六七天了,还至于这样战战兢兢的吗?
“听说是那个师傅法名叫思源,俗家名字好像叫裴俊,是前任宰相的遗腹子,被人告发了,皇上就把他给杀了。那个师傅长得挺英俊的,经书也讲得好…….”
金阳听到裴俊的名字后,再没有听见丫头后面的话。她立刻不顾一切地跑向刑场。
“公主,您怎么没穿鞋怎么往外跑?”
“公主,让奴婢先伺候您洗漱更衣再出门。”
“公主,您还没用早点”
“公主,老爷夫人在等你去敬茶”
“公主,少爷来看你了”
…….此时的金阳什么都听不到,只想尽快到他的身边,想确认那不是他。可是他身上的袈裟确实是她亲手做的那一件,而他的身体,早已被野狗咬伤,残破不堪。
“金阳捡起路边的柴火棍走过去,打得一群野狗夹着尾巴冲她汪汪叫着,但却没有谁敢再动裴俊的尸体。金阳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他残存的尸骨和肉末一点点捡起来包住,抱进怀里,抢过路边的马,扬长而去。
金阳带着裴俊,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百梯山。在他们相遇的地方,她早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悬棺。既然我们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到了悬崖之上,她紧紧地抱着裴俊跳下马,然后拿起柴火棍刺向马,本来累得趴下的马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得跳起,飞奔而去。
金阳看着扬起的大片尘土,对怀中的人说:“你相信我,我刚才不是真得想伤害它,我只是想吓走它,这样它才不会带人回来找我们。”
回答她的只有回荡在山间的鸟鸣和风声,“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们又可以在一起。”
金阳将绳索绑在树上,在树的附近堆上大片的树叶,然后点火。在大火烧断绳索之前,她利用绳索稳稳地下到玄关之处,“你放心,这场火会烧掉这片森林里的一切,等到火灭了的时候,我们肯定在一起了。”
金阳打开玄关,拿出棺椁里的一件袈裟,“这是我为你做的另一件袈裟,是金丝银缕织就的,你一定不习惯这种东西,但你穿上一定会像云游人间的佛陀一样,让一般人不敢直视的那种神仙反,所以你就穿穿看好不好?不说话就是答应喽,那我就为裴大哥更衣了。”金阳将衣服平铺在棺椁中,将裴俊的身体一一放好,为他穿好衣服,在他的身边侧着躺下,抱着他的腰,“裴大哥,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虽然只有这一次,阳阳的快乐不是偷来的,但阳阳知足了,而且一点都不用再害怕老天爷随时会要回去。让我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你好吗?不要赶我走好吗?娶我为妻好吗?”
追随金阳公主出门的楼英,眼看着金阳带着裴俊的身体离开,心想糟了:裴俊的父亲以谋反罪论处,裴家被株连九族,公主这样公然救走裴俊的尸体怕是会惹祸上身。于是他急忙高价买下一匹快马,紧紧跟在金阳身后,却并不靠近她,免得她情绪激动伤了身体而再次昏迷,一旦坠下马可是会被快马拖死。
当他看到金阳抱着裴俊一起跳下悬崖,他很想冲上前去救她,可救下她的人有什么用?自己能看着她生不如死地活下去吗?放她走吧,一直以来,自己能回报她的也仅仅是给她自由而已,只要她快乐,自己还有什么舍不得?
楼英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因为如果再错过这一次,自己将再也没有机会向金阳说出自己的心意。
楼英运足内力对着山崖下边喊“金阳,我楼英……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很多事都需要你给我出主意,教我怎么做,就算是这样我有时候还会说错话,但你从来没有为这些嫌弃我、责备我,还一直为我费心地四处打点,尽力帮我圆场。金阳,我楼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但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哪怕是阿鼻地狱我也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受苦,你什么都不需要回答,好好听我说,就这一次,我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楼英的喊话让金阳听愣了!当金阳听到楼英问她好不好的时候这个人才清醒过来,她猜到他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自己后悔曾经的决定,可她无处遁形,无法像以前一样少有察觉就立刻转身离开,只能听着,听着楼英的心声,更是听着自己的心声,“金阳,你和他之间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我楼英不后悔,不后悔娶你,不后悔爱过你,不后悔帮过你,金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楼英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金阳声泪俱下:自己何尝不是,清楚着裴俊的一切,却又不顾一切的爱着他,不后悔认识他,不后悔爱过他,不后悔为他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