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头，凌之都知道是谁，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小米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上楼去了。
凌之转身面对着这个男人，赵晨，凌之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找我有事？”凌之明知故问。
赵晨四下看了看，这儿人来人往的，根本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凌之本来想拒绝的，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了：“走吧。”
他们来到小区外面的一间茶坊坐下，赵晨要了一杯毛峰，凌之要了一杯铁观音，特别叮嘱服务员少放点茶叶。
赵晨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喝白开水吗？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
凌之一笑：“前几天有个朋友送了我点铁观音，我试着喝了喝，还行，这几天有点上瘾了，而且，我特别喜欢几片叶子泡开了的样子，还有它的名字，观音明明就是慈悲的，偏偏加上个铁字，有点温柔一刀的感觉。”
赵晨摇头说：“喝个茶你都能联想这么多。你应该喝绿茶，凌之，女人喝绿茶特别好，养颜，降血脂。”
凌之心中冷笑，有些问题永远都存在，永远解决不了。
“我喜欢一样东西，绝不是因为它对我有好处，只是喜欢。”凌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也不知道赵晨有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对凌之说：“凌之，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不喜欢，对你再好也没用？是不是？”
凌之抬起头：“我们已经分手了，赵晨。”
“但那是在赌气的情况下做的决定，我们根本没有想清楚！”
“我不会赌气，”凌之还是很平静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赌气。”
赵晨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很清醒，完全是理智的决定？”
凌之很慢很坚决的吐出一个字：“是。”
赵晨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凌之，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会......？”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对，你是爱我，可你并不想娶我。”凌之一想到这事就心中发冷。
“哪有？”赵晨激动起来：“我当然想娶你！只不过......只不过，我不是说过让你再等等吗？”
“等什么？”凌之好寒心：“你让我等你一年，我等了你三年！赵晨，你还想让我等多久？等到你的女儿原谅你？等到她不再认为你是个小人了？”凌之看到赵晨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她并没有停止：“只要你一和我结婚，马上就会坐实你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罪名，你当然不会冒这种险，你的女儿的看法对你太重要了，重要到超过了你对我的感情！”
凌之喝了口茶：“如果一个男人的心中我不是第一位，这个男人，我宁愿不要。”
“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是第一了？我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赵晨还在辩解。
“是，你对我很好，现在说好不好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凌之，要不，我们结婚，马上结婚，你看好不好？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了，明天就去登记。”赵晨热切地看着凌之。
“你以为结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赵晨，你醒醒。”
“还有什么问题？”
凌之真的不想说，但是不说好像不行了：“我已经不记得我们讨论过多少次了，赵晨，我是想找个嘘寒问暖的男人，不是处处要我来迁就来哄的孩子，我只想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知道你在，而不是十天半月都没有一点音讯的等待，这些，你觉得我过分吗？你的疑心，你的小气，破坏了我们多少开心的日子啊，我说了很多次，每次你都说要改，可是你连试试都不肯！我累了，真的，我太累了，所以，是时候结束了。”
赵晨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执意要分手，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一些小问题，小矛盾，完全可以沟通解决的，难道有另外的原因？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凌之被他问得一愣：“你指什么？”
赵晨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比如，别的什么事，或者......别的什么人。”
凌之马上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她对赵晨的了解，他会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凌之连气都懒得生了：“赵晨，如果我看上哪个男人，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方式跟你分手吗？”
对于这个，赵晨还真是了解，凌之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她几乎不撒谎，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手不可？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们当初挨了多少人的骂啊，你难道忘了？你还跟你妈打过架是吧？我也差点被凌丰打残，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是你忘了，”凌之想起曾经的一切，恍如隔世：“你忘了当初我们要在一起的决心，忘了我们为之付出的努力，忘了我们面对责难时的勇气。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不怪你，我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太不一样了，没有对错，就是不一样，感情会慢慢被这些事消磨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分开是最好的决定。”
“你就没有一点后悔？”问这句话时，赵晨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是一个随便做决定的人，更不喜欢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
赵晨一脸的伤心：“你太绝情了！”
凌之问自己，是吗?感情走到尽头，谈不上谁比谁狠吧，杀敌三千，自伤八百。不过，看着面前这个黯然神伤的男人，看着他的眼泪，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连她自己都在怀疑，三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不是真的。
“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赵晨在做最后的努力，但是凌之的摇头彻底让他绝望了。
再说也是无益了，赵晨希望自己还能维持最后的面子，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好吧，就让我以茶代酒，祝------”
“打住！”赵晨的话还没有说完，凌之赶快打断他：“你千万不要说祝我幸福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你心里绝对不希望我幸福，你只会恨我，所以这种虚伪的话还是免了吧，而且你放心，我这辈子获得幸福的机率比你低。”
赵晨苦笑：“做朋友都不行吗？”
“还是算了吧，赵晨，我们成不了朋友。走了。”凌之将手中的茶一口喝干，重重的放下杯子，站起来往外走。
赵晨呆呆的看着她离开，她连头都没有回。
一回到家里小米就跳过来了：“刚才什么情况？赵叔找你干嘛？”
凌之扔下包，甩掉高跟鞋，一头栽到沙发上，口齿不清的回答她：“他来娶我。”
“怎么可能！”小米捧着一大罐冰激凌在吃：“早干什么了？这种男人，妈，你就不该理他！”
“烦一时好过烦一世，再说，现在的他，对我而言，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小米洗了澡，换了T恤短裤，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坐在沙发扶手上吃着冰激凌，两条大长腿一晃一晃的：“妈，你告诉我，分手是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问题？凌之瞄她一眼：“就像-----就像身体的某个部分坏死了，你必须把它锯掉才能活，就像截肢，很痛，痛过就好了。”
“那你难过吗？”
“当然！可我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我难过。”
小米安慰她：“其实你也不用难过，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分了好，你会遇到更好的。”
“妹，你说，要是我这辈子都遇不到对的那个人，怎么办？我会不会孤独终老？”凌之坐起来。
“你？孤独终老？开什么玩笑！如果你真的是孤独终老，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开心的孤独终老，找个伴对你来说太容易了，就看你定的标准是什么，就算，有那个可能，我是说万一，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你的，放心，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凌之明明白白知道，小米是不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她还是叹了口气：“宝贝儿，你不会一直是我的女儿，你以后更多的时间，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就算你肯照顾我，我也不愿意拖累你。”
“你还真是个伟大的母亲啊！”小米阴阳怪气的说。
“伟大个屁！”凌之笑骂：“只要是当妈的，怀孕、生养、护犊子，这些只是本能，畜牲都会，有什么伟大可言！“
凌之翻身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她准备去洗澡了：”我最讨厌那种，什么母爱很伟大，妈妈很伟大这种说法，哪里伟大？你们根本没和孩子商量，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带到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来了，养育照顾那是你应尽的义务，别动不动就拿养育之恩这种话来绑架别人，死活要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稍不顺从，马上给你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得人气都出不了，干什么呀？你是生了个对头出来吗?当你把自己的责任当成对别人的恩赐的时候，本来好好的关系就变味了，现在有些大人这点最要不得。”
凌之脱得精光往浴室走，在小米面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裸体需要遮掩起来，小米也熟视无睹的，顺手舀了一勺冰激凌喂到凌之嘴里，追着她问：“那你生我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养我这么多年，没有觉得自己付出很多牺牲很多吗？”
浴室里因为有水声，哗哗的，说话听不太清，所以凌之只能放大声音：“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生你这件事，本身是一个很自私的决定。”
“怎么讲？”小米靠在门边：“糟了糟了，我的冰激凌化了！等我一下，马上！”
小米冲到厨房去放下罐子，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这才折回来坐到洗手盆台上：“继续继续，说说怎么自私了？”
凌之继续说：“我过去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孩子，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打算要孩子的，可后来一想，我这辈子要是连母亲都没有做过，作为女人，那我太失败了，起码，不完整。”
“哦------，原来我就是你人生拼图里的一块！”小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凌之在洗头，口齿有点不清：“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孩子好像都是父母的补充吧。”小米觉得凌之的想法也没什么错。
“不对，谁也不应该成为谁的拼图，儿女不能，夫妻不能。”
“幸好你觉悟得早哦，妈，你要还是执迷不悟的话，你说我们会不会像你妈跟你似的，苦大仇深！？”
凌之忍不住笑：“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像我。而且，我没觉得因为你耽误了我什么事，我想做的，该做的，一样没耽误，更谈不上牺牲了，何况，你给我的快乐，远远大于我的付出。”
“对对对，这个我同意！”小米叼着吸管做可爱状：“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宝宝？”
“不止，”凌之伸出头来对她肯定的一笑：“你秒杀天下所有宝宝！”
小米心满意足的做个鬼脸：“哈哈哈哈哈哈，说得我心花怒放！”
“你又在吃什么？”凌之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小米嘴里吧嗒吧嗒的。
“新口味，蒙牛的真果粒，里面有蜜桃。”
凌之对着镜子梳头发：“晚上少吃点东西，你刚才没吃饱吗？”
“我正在长身体，好不好？要随时补充营养。”
“你还长？”凌之看了一眼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女儿，：“我觉得你差不多了，再长就------就------”
“就怎样？你不觉得我很鹤立鸡群吗？”小米跳下来，站在她妈后面，故意从镜子里俯视着凌之。
“四肢修长，体态轻盈，那叫鹤，你离虎背熊腰就差一点点，还鹤？”凌之故意夸大其辞。
小米不服气：“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我这么高，该有的都有，我的身材很好，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你有什么？”
小米挺胸收腹，撩起体恤衫的下摆，露出细小的腰肢：“我有胸，有腰，还有屁股！遗传好，没办法。”
凌之被她逗笑了：“好好好，你有你有，你什么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