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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HN游杂感

春节未到,我早已厌倦匆忙平淡无波澜的都市生活,决心逃避一会。旅游是个好办法,能把琴弦一样绷紧的神经,放松得像飘逸的长发。一路北上,又怕住惯了热带的我,经不起北方的天寒和雾霾,只好舍弃念头。不经意间,读到莎翁那句:“年轻人老闷在家里,总是要头脑简单的。”我被刺激了,浑身就像爬满虱子,坐立不安,思量一番后,决定一路向南,游一游HN的名胜。

儋州中和镇

这一站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追星。那名人是大名鼎鼎的苏东坡。我曾在语文课上读过他的几篇诗词,考试后就还给老师了。直到我喜欢的作家林语堂喜欢苏东坡,正所谓物以类聚,经过一番了解,我也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倾倒。怀着满满的仰慕,驱车赶去ZZ市。转车去中和镇时,一同拼车的姑娘对我说:“哎,东坡书院没什么可看的,就几间破房子,你去了一定失望。”我说:“我也没指望见到苏东坡本人啊!”

入住旅馆,一提到苏东坡,老板答不上一二,只知道如何搭车去景区。我初到一个地方,喜欢往闹市挤一挤,看看当地风貌。走出旅馆,徒步走在破旧街道,暗灰色的骑楼镶着木窗,有条窗帘随风飘摇,铺地的大石板被踩得油亮反光,窄小的马路满是行人,五个妇女挤坐一辆三轮车,真替她们捏一把汗。这么古老有历史印记的地方,真恨自己不是余秋雨,灵感迸发,写篇厚重又典雅的文章赞美一番。只觉得肚子呱呱直闹,连忙找饭店。一碗猪脚饭配一个红豆香粽下肚,心中十分畅快。旁边有一堆群众围一个预言家讲写彩票秘籍,邻处又是一堆。我想,要是他那么神准,早发大财了,何苦来费口舌教你们?我真不支持HN人,把业余时间都花在研究彩票上。如果说古代与大陆隔海相望,交通不便,信息堵塞,文化落后是理所应当,现在被称作“文化沙漠”也只能认了。如今网络时代,年轻人还像父辈一样,把漫长的人生浪费在白日梦上,真要愧对后代了。遥望差不多一样大的台湾岛,我们羞愧无比。

回归正题。我走到东坡书院,见门口立着一块大石头,刻有一句:“问汝平生功绩,黄州惠州儋州。”如此旷达随意的文字,实在叫人震惊。门边几个小木屋,正举办“背诵三首东坡诗词即可免费游园活动。”领导们可谓用心良苦,好像让苏东坡站在门口说:“为能让我的文章流传千古,领导们想出一个妙招,凡是能熟背三篇诗词,就可以免费进来了。”这真真是令我发了一回恨,因为我平生最恨背文章。我喜欢理解性阅读。我想,苏东坡如果活着,一定不愿意看到后辈绞尽脑汁死记硬背,更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使自己的作品流传。

果然,一进大门就是“载酒堂”。据说当年苏东坡喜欢邀请农户上门饮酒聊天,特地腾出一处用于接洽。他可是如雷贯耳的名人,现代有谁比他大气,比他平易见人。转过载酒堂是书院大殿,内室陈列不少诗词作品。我想,如果旁边放一张白纸,用白话文翻译一下,更方便阅读一些。院子有一棵近三百年的芒果树,旁边两个厢房的其中一个,罗列历来到此一游的达官贵人,有的雅致颇高,展卷题词作对,表达那份敬仰之意。苏东坡不仅是大文豪,更是一位清官,要是活在当今,恐怕诗文一样被禁,遭遇也不见得比宋朝好到哪里。好了,写到这像钻进死胡同,不写了。

去五指山

游玩东坡书院后,有几个朋友要从三亚赶去五指山看枫叶。我被她们如此雅兴感动,约定五指山汇合。没有艳遇,孤孤单单过了一夜,我就搭乘车翻过高山,穿越山岭,绕了不知多少个十八弯,来到五指山脚下的水满乡。

爬山听上去很有逼格,其实是跟自己的脚过不去,特地折腾。那些生活在雾霾之下的内地人,倒是可以来热带雨林洗一洗肺。山谷里的树木非常大颗,有点《侏罗纪公园》的感觉。因为朋友说不想爬山,志不同不相为谋,我就自个登顶了。不料走错路,来到一条小瀑布旁,说是昌化江之源。我很失望的抓个路人打听。他问我来看风景,还是健身?我说都有。他说山上的风景不如山下好。我说竟然来了不登顶,以后肯定遗憾。随他指引,找到登山口,眼前映入一句:“为了您的安全,请在下午四点之后停止登山。”然而,这句话对一些冒险家是没用的,网上常常有网友晒住山顶过夜境况。

爬山不易,前半程有木梯,但是异常陡峭,好在耳旁鸟声不断,一棵棵大树拔地而起,让人感叹造物者的伟大;忽又看见一些大树不知为何,连根被拔起倒下,真是世事无常,大树如此,何况人。接近山顶时,一阵雾来一阵雨,往上看,往下看,都看不见同路人了,不免心惊肉跳。正当这时,突然冲出一对情侣,速度飞快,我爬一米时,他们已经爬了两米,一问,原来是山里人。历时三个多小时,我终于登顶。站在悬崖边上,一览众山小,凉风拂面而来,兴致大涨的我做了一首诗:

《登五指山》

攀登高峰腿快残,

要找谜底必失望。

静听雨露望远方,

胜在山脚无阅历。

有位作家曾说:“人生像攀登高峰,登顶后,下山的路就好走了。”我倒不希望如此,人要是活得像爬山一样累死累活,就为在山顶逗留片刻,何必遭这苦咧?何况,往往下山的风景跟上山一模一样,不无聊死了。我想,人生应该有其他诠释。

玩漂流

一个人旅游的好处是无牵无挂,不会因为别人耽误自己行程,爱哪就去哪。不过,结伴同游也有好处,比如漂流,必须有个伴。在景点门口下车时,售票员听我说去漂流,笑着甩一句:“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要带个女朋友才好玩。”我差点就想拉她下来陪我。

幸运的是,在游客中,有个胖子落单,答应跟我凑一对。当穿上厚重的防寒服,披上救生衣,佩戴安全帽,整个人就像盗墓者,激动难抑,着急下去探险。很不耐烦的听完工作人员的讲解后,终于入场。一些人不怕冷的壮汉,穿着短袖短裤就下水,精神可嘉。

刚刚上船,划行几米,就有游客大喊:“船漏水啦,我要换船。”工作人员只好一再解释,气垫船不会下沉,船底是故意打些小孔,有利于平衡,防止连人带船侧翻。我们一二一,一二一的划到第一个滑坡,嗖的一声滑下去,那种失重感,让人忍不住大叫一声才过瘾。一坠入缓冲区,水花溅得满脸,不由得相视而笑。原来这才开始,下面还有更刺激的。一到波平浪静处,就齐心协力划水,才能迎来下一次滑翔;无聊时,就故意朝隔壁船泼水,打水仗。走到窄处,两船卡到一起,进退两难时。石头缝里钻出一名工作人员,用木杆助推一把,总算解脱。两旁是奇奇怪怪的石头,岩壁,以及长在石头缝里的小树。

漂流的乐趣即使用最好的文字,也难以表达。我想,人生应像漂流一样,不为终点而活,为享受整个过程而活。每一段有一段路的快乐,让你不希望路太快就走完了。你会舍不得,会珍惜,会享受当下,把生命过足瘾了。

在回市区时,站在路边等车,认识一对异国情侣。金发姑娘来自瑞典。才二十二岁,已经游历七个国家。两个月前来BJ支教,认识现任男友。等车大概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之一,金发姑娘竟然走到马路对面,帮村民挖土。男友说:“她喜欢在无聊的生活中寻找乐趣。”我以为她只是图个新鲜,体验一下,不料,她锄了又铲,铲了又锄,累了擦汗,喝水后继续干。村民夸她了不起,她听不懂,只是保持微笑。男友打趣的说:“外国女人生猛得很,你看她那身板,一个可以打我两个了。”正说着,她笑呵呵的望过来,也不知听懂没?她足足干了二十多分钟,直到车来才收工。

在汽车上,我们不聊天,就埋头玩手机。而她因为听不懂中文,也不玩手机,而是埋头写日记。我们看来,她有点装逼了。男友说:“她想五十年之后,回头翻看这些日记,一定是件美好的事情。”下车时,男友也不帮她拎行李,口里不断说:“她很独立的,要是我帮忙,她反而不开心。”下饭馆时,一个番茄炒鸡蛋,她就吃的就津津有味,像中彩票一样,不停的笑,不停的夸。也许因为我吃过太多中餐,兴奋点太高;或者因为心里念着离开WZS市的班车,无法专注当下。细数一遍,我整个下午烦躁的等车,无聊的坐车,心不在焉的吃饭。而她,兴致勃勃的干活,出一身臭汗,写一篇带插画的日记,津津有味享受一顿美食。一样的时间地点,她把生活过如此丰富多彩,难道不令我惭愧?我想,一些外国人的生活态度,已经与苏东坡接近,而我的路却越走越远了。

以上是此次出游的一些感触,当然,除了这些事之外,酒店房间里那些美女名片,不知本人有没有那么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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