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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战

驭龙殿内。

大殿尽头是迫使人抬头仰望才能勉强看到顶端的高台,高台由白玉砌成,状若冰山。

在一片虚无缥缈的梦境里,或者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中,一直是同一个场景。四位少年身穿白银铠甲,走在边关一座城池的大道中央,在黯淡无光的天色下散发着白色的柔和光芒,或许那些被刻在石碑上的战神也就是这种气质吧。铠甲的每处边缘都无比锋利,每个棱角都散发煞气,金属冰冷刺骨,战争冷酷无情。边塞无意识的烈风有时会把沿街的旧墙上破碎的石块击飞过来,撞到铠甲上,就被割成更小的几块散落到地上,接着被吹散成沙,汇入那昏黄的天色中。少年们表情冷漠,步伐坚定决绝,对周围的一切都已浑然不觉。

方砖大道通向城门,城内是人间城市,城外是黄泉沙场,离城门越近,鼻尖接触到的压迫感就越清晰,仔细看的话,能看见空气已经悄悄变了颜色,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沙黄,而是其中夹杂着一绺一绺的金黄,又有一绺一绺的其他颜色,混合之后的色彩令人看着眼晕。

一阵接着一阵的气浪袭来,裹挟着强大的灵力和浓重的血腥味,四位少年停了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望向城外沙场上方的天空。天空此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漩涡,各种不同颜色的灵力被漩涡吸进去,在漩涡中混合成红色液体,翻滚,沸腾着。那景象像极了帝国史册中记载的远古时期的一扇门。

四位少年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本是以风速向前行进,现在直接身体腾空向城门处冲刺,银色的铠甲此时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灵力,煞气借灵力开始暴涨,灵气翻滚要撕裂一切。扑面而来的灵力流与之形成对冲,街道两旁石墙和房屋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化为粉末,人间城市变成了新的沙场。

到了城门处,灵力洪水猛兽一样的穿过城墙向这边涌来,百里之内已被夷为平地。可城墙却纹丝不动,任灵力流从中穿过却一点破裂的迹象都没有,就连木质的城门也是这样。

“看来是施加了某种强大的封印。”其中一位少年说道。

“帝国先祖灵术。”另一位少年启齿,表情绷得很紧,赤金色的目光想要刺穿这时空。他是这四位少年中的大哥。

四位少年都戴着头盔,无法看清面容,身形相似,也看不出来他们的不同,但有一点,他们散发神性的目光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说第一句话的少年的瞳孔是红色,但不是火的颜色,因为他的目光炽烈却不炽热,或许是一颗温柔的太阳,但绝不是滚烫的岩浆。四位少年之中的大哥的瞳孔呈金色,瞳仁颜色加深,化为赤金,仔细看的话,会惊异他的瞳仁是活的,那团赤金沸腾着,精纯的灵力在其中煮沸翻滚。其余的两位少年一位是苍蓝之瞳,一位是乌金之瞳,全都是举世奇异的瞳孔。

说话的金瞳少年示意其他三位向后退退,作出了调动灵力的架势。他右手撑开,眼神瞬时变幻,赤金瞳仁像熔化了一般释放着红光,整个瞳孔燃烧成一团火焰,少年体内沸腾的灵力就从灼热的眼神中被窥见。一股股巨蛇般的灵力从少年身体周围向少年右手掌心聚集,在掌心积攒出一个光球,随着灵力不断涌入,光球渐渐膨胀,膨胀到一定大小后,光球骤然缩小,同时内部像是关住了难以驯服的怪物,变得不稳定起来,就像随时会爆炸一样。大概觉得是时候了,少年将光球按在了城门上,随着手掌前推,光球竟然温顺地被挤进了城门中,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少年后退了几步,眼神回归平静,刚才灼热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冰冷,冷冷地看着城门,或者说目光想要刺穿到城门外。大约有两秒钟,城门“砰”的爆开,碎块撞到墙上碎成粉末。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城外那纠缠他们一生的场景。

那个场景,界殃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界殃在此时睁开了眼。

大殿空空荡荡,侍卫们已经被界殃支了出去,作为终原大陆上的龙神之神,冰落帝国的第一尊王,一个仅次于尊神的大陆统治者,有几个人能是他的敌手呢?所谓的侍卫,只是让这座王宫不显冷清的装饰罢了。

界殃的眼神细微变幻,大殿中就凭空出现两条气龙,两条气龙飞舞着,交织着,像嬉戏,又像亲密,两条长相凶恶的龙倒表现的像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

可界殃只是冷冷看着它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或许是不胜寒的高处坐得太久,连表情都变成坚冰了。又是眼神微微变幻,两条龙立刻改变了神态,龇牙咧嘴,五爪张开,凶恶至极。不知观察到了什么东西,两条气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殿门冲去,张开血盆大口,开始了猎食的行动。可到了殿门口,两条气龙又极速折回,到了殿中急急停住,又闪电般盘旋而上,在殿中翻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在大殿中间两只龙各守一边停了下来。两只气龙死死盯着大殿中间的一团空气,嘴角抽搐着,神态紧张,应该是看到了难缠的猎物,或者说,敌人。可两只龙视线汇聚之处的空气只有气龙急促的呼吸,除此之并没有什么异样。界殃倚在王座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之中却多了种继续玩下去的意味。

两只气龙与空气僵持了一会儿,突然两只眼睛大放光芒,继而身体也变成一道白光,只剩下龙头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龙头拖着白光向对方冲去,力道将周围的空气摩擦的烈烈作响,完全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情形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是不是界殃孤独太久了,所以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直到两只龙在距离还有一人的时候突然僵住。

原本大张的龙嘴突然紧紧闭着,或者说,缩着,就像是被绳索捆住了一样。一个男人的轮廓渐渐在两只龙之间浮现,那男人悬浮在空中,一只手就定住一张龙嘴,然后双手松开,两条龙依旧一动不动,男人双手合十,两只龙顿时烟消云散,融入空气中,没惊起一丝波澜。

那男人给了界殃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落下地面,同时真容也完全显现。

那是黑瞳黑发的俊俏男子,除了英俊以外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异,不像一些偏远地域的所谓绝世杀手,都是一副怪物的样子。男子穿着蓬松的白色凤绒长袍,胸膛袒露大半,气质和服装严重不符,也许是某个豪门家族从境外请来的高手。冰落帝国虽绝对统治着终原大陆,但仍有某些附属国的世家大族觊觎着帝国最高统治者尊神的位置。界殃作为帝国的第一尊王,担负着守护王城的责任,再加上他的驭龙殿位于通往王城的必经之地而他又不设护卫,于是成了大陆上顶级高手或是某个集团精心培养的杀手的最佳挑战对象。但即使如此,前来挑战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打过几个回合的,也就那么几个吧。这次前来的男子望着王座上金瞳金发的男人,那个终原大陆上的第一尊王,满脸不服。

界殃轻蔑地说了声,之后竟露出一丝微笑,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排解寂寞的对象。

那微笑转瞬即逝,随着微笑消失,界殃也来到了黑发男子面前。然后就是一记猛拳,拳头瞄准那黑发男子的胸膛,像是预料之中地打了个空,因为那男子已经移到了十步之外。于是早已准备好的另一拳紧跟上去,被那男子稳稳接住,那男子正要顺势向后一甩,界殃已借力腾空,一双飞脚又踢过来,男子松开界殃的拳头,双掌将其双脚挡了回去,而身体纹丝未动。

双方似乎一开始就做了不动用灵力,只凭体力对抗的准备,两人的招式招招致命,却无一例外地招招扑空被接下。

界殃双脚还未落地,一记记冰雹样的重拳就砸了过来,界殃用双臂将每一拳都挡下来,暴雨精准砸下,被树叶精准接下而自身毫无损伤,待到双脚落地时,他已经接下了数千记拳头。男子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表情依旧是那个不服气的样子,眼里的光芒却越发明亮。拳头继续砸下来,界殃瞅准时机,暗暗下大力气,双掌迎着男子的拳头将他推出去了半米,趁着这一瞬的间隙,界殃飞身跃起,之后是密集的飞脚向男子袭来。男子先是一脚一脚精确地接住,终于抓住界殃一个极其微弱的迟钝,抓住界殃的脚腕,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界殃靠在大殿的墙上,手指轻轻接触墙上浮雕,整个人稳稳立在那里。下面的男人已经做好了飞身将他击落的准备,界殃也早已看穿了这一点。一个眼神的碰撞,双方开始采取行动。

战龙急冲而下,牵动九天,猛虎飞跃而起,震裂大地。两个人的全力一击,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视线也变得模糊不真实,本是两个人的对抗,却似有千军万马。

只在一瞬,或是不到一瞬,那景象眼睛已无法看清,却印在人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他们都没有击中对方,只是一个击毁了墙壁,一个击裂了地面。

双方站在大殿中怒目圆睁地对峙着,拳头紧攥,青筋暴起,做了死战的准备。

“哎呦喂,两位尊王哟……咳咳……快停手,这下子,大殿又得重修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声音打破了局面。

此人是驭龙殿里的老仆人,界殃小时候就是在他看护下长大。

说话的老人安排好盛宴让两人坐下,原来这位黑发男子就是界殃的四弟,冰落帝国的第三尊王,岌罗。像这样的见面仪式,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

岌罗作为冰落帝国的第三尊王,又被称作止战之神,掌管帝国的军权,维持帝国的安定,同时警示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要有所作为。除此之外,岌罗还掌控着一支暗杀队伍—金镖客。

之前说话的老人看样子能有一百多岁了,须发尽白,胡子能垂到地上,左手拄着一支黑木龙拐,右手提过来一壶酒。

他分别给二人倒上酒,直接开口问道:“岌罗这次过来,是有重要的事吧。”

岌罗灌下一碗酒,说:“是啊,很重要的一件事,那个人……找到了!”

界殃端起酒的手又放下去,“在哪?”

“覆水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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