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共城之主共工自应了祝融,骑着坐下兽,四处奔波,仍是徒劳无果,寻不见治水息壤。忽见东南上滚滚黑烟,直冲透云霄,挡住行路,共工拨云看时,见满山红光,心中叹道:“哪里的的山,发了如此大火,何不下去救他一救。”
正走时,见山脚下立着一群人,降下云头,滚下兽来,上前叫道:“着火了,你们还在耍呢。”那人群中有一老年见了,回礼道:“原是共工大王,来此贵干。”共工见是熟人,已知是放火开山,也没二话,又想既然来了就该问他一问道:“寡人只为融城治水而来。”那老年道:“想必国君是因人力不够,特来此借兵。”共工道:“非为此事,只想寻个宝贝”老年道:“哦,我这里可没甚宝贝,大王还去他处是好。”共工道:“没处寻。”老年道:“大王要的是什么宝物,这般难找。”共工道:“治水息壤。”老年道:“果是宝物,想必我这中原诸国都不曾有。”共工道:“没一处落下,就是没个蛛丝马迹。”老年道:“即使如此,何不去毗邻国处坐坐。”共工道:“你怎得知?”老年道:“若不是大王帮我脱离水灾,想我一脉难逃灾厄,若无大王这等本事,治那大水非息壤不能成功,故此留了心,忽闻得迦毗罗卫国太子,闲时养了一头灰熊,因负重伤,伤口处结疤脱落,受了灵气,凝成一块可大可小的息壤。”共工曰:“即是这样,不可迟误,后会有期。”
这迦毗罗卫国倒是好找,只是苦于无人引荐,如何才能觐见太子,又不知道这太子是痴是愚,是顽是钝,故此,又返回至家中为众人道:“此去真是渺渺茫茫,吉凶难定,实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敢有违。”又吩咐浮游道:“凡事由你做主,好生看待家园,稳重些最好。”浮游应声答道:“国君放心自去就是,无需疑虑。”
勋让随着众人跟着共工,留下坐骑,一起步行赶往迦毗罗卫国,与前番不同,离了共城,只因众人都走得慢,一路不得留宿,过了三日,行到迦毗罗卫国地面,过得松林,望见一座高山,跨过山坡,内有一人道:“这山行不得路,走的真累。”共工道:“你们不要抱怨,再行一段,等到事成自会有赏。”勋让回首道:“国君,你看这国中,树木森森,风烟荡荡,山明水秀,果是个好国家,是个好去处。”共工道:“君主好福,国民辛勤,如何不是好处?”
不觉天色渐渐晚了,众人行到门首,守门官正在关闭城门,只见这众人撞将进来。守门官道:“赶路的,快些,快些,城门要关了。”共工道:“来路甚远,以此晚了?多有不便,还望见谅。”勋让止步问道:“须寻个住处,不知何处可供安歇?”守门官道:“来迟了,无甚地方,趁着月色再走一程,前方林子可供暂避暮色。”共工道:“出门在外,将就一夜无妨,明早再做打算?”勋让道:“让国君受累了。”共工道:“无事,无事,已是常事,早已习惯,不必放在心上。”
守门官见这众人面露饥色,一时心中动了悲悯慈心,舍了顿半饱半热的饭菜道:“出门在外,莫要饿坏身体,将就着吃些,好做休息。”共工还未就餐,先谢过守门官,方感觉肚中早已饥饿,才与众人胡乱吃了几口。用完餐后共工道:“连日赶路,费心劳神,受苦受累,暂作休息,好养精神。”众人躺到歇息。
只因赶一时路,个个疲惫不堪,躺身歇息,鼾鼾沉睡,时至夜半,刮起一阵凉风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尘土漫道,众人都被搅扰了美梦,一时惊醒,忍受冷风嗖嗖,蜷作一团,已是无法入睡,只能忍着过了时候,只见东方发光,天色放亮,众人身乏力弱爬不起来,共工道:“天虽明了,只是一时身困体乏,养养精神再走。”众人又将就一时半会,才养好精神,顾不得一副蓬头乱发,灰头土脸的模样,起身整装,赶往太子府。
行径多时,来到繁华门前,正撞着毗罗卫国官吏散朝而回,开街而行。那共工公然不避,当街上迎个正着,正是太子府上人着手下人去问话。共工拘礼大声答道:“共城国君共工启见迦毗罗卫国太子殿下,还望引荐。”太子府上人听是外邦贵人,又知其仁慈宽厚,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便以礼相见,口称:“我太子十分好善,满朝的文武,无不爱戴,即今日在太子府第建露水宴会,你等赶上了好时机,先随我去,宴会之时,我与你引荐便是。”众人欣然从之。
台上百名军士列成两阵,各执器械在手,太子见府上人引着一众陌生人等,品相非凡,立于阶下,那太子见时喜哈哈的道:“你们来看!你们来看!土里钻出一伙人来。”那府上人俯伏阶前道:“臣出了繁华门前,偶遇众人求见,不敢怠慢,故领众人人启见。”太子大喜,便问:“那阶下等候的是何人,来此何事?”众人立在阶下,更不行礼,只工共答道:“共城之主工共,特摔大众前来祈福,望殿下能赐治水息壤一用。”那太子闻知是大国来的国君,又曾听说是个扶危救难的善人,见过他施展本领,心中甚喜,即时准奏,那太子低声对众人道说:“若问此人,倒有一面之缘,只是他或许不能认得,快带他进来。”
太子知他心地善良,十分欢喜,心想结个善缘,即时备下荤素两样筵席,就将宝物故意以高价货卖,以试其心道:“我这息壤自脱落离了灰熊以来已是块宝物,能卖个好价钱”共工上前问道:“要卖多少价钱?”太子道:“无价宝贝,千城不换”那勋让笑道:“这迦毗罗卫国太子原是个疯子!是傻子!欺我等不知,一块伤疤痂皮能有多少好处,就看的这么珍重?只除非是什么上古宝贝,也不值这么多。”那太子更不争吵,那共工治水急需,一心想要,便问:“即是无价宝贝,怎能得见。”
正说话间,太子门生副将关龙蓬赴宴请见,立于阵中,太子传下令来,叫阵中关龙篷向前听令,阵里关龙篷听得呼唤,发了一声喏。
太子道:“施逞本身武艺。”
关龙篷得了太子令,将手中器械使了几路,众人喝采不止。
太子满脸喜悦道:“国君意下如何。”
共工道:“算是一位英雄,称得上豪杰。”
太子故作惊讶道:“哦,你那国中可有这等人物?”
共工道:“有”
毗邻国太子便道:“凡人不可易相,休小觑他。”
关龙篷听了喝道:“敢来与我比试么!”
共工只是笑,并不言语
关龙篷又道:“你是甚么国君,敢小趋我的本事!俺自经学艺,奔赴战场已有七八个年头,倒不信服不了你!你敢和我拼一拼么?”说犹未了,太子到来喝那将军:“不得无礼!”
那小将军道:“叵耐这厮笑话我的本事!言我国中无人”
太子道:“休得胡言乱语,一邦国君怎么会使得枪棒?着那手下与你比比就是。”
共工道:“颇晓得些,敢问殿下,这英雄是府上何人?”
太子道:“是国中边城副将军,不日就赴边关,国君即是懂得棒数,使一棒,何妨?”
共工不肯动手道:“既然是将军,恐冲撞了太子时,须不好看,就该点到为止,莫要受了伤如何?”
太子道:“这个不妨。”
关龙蓬道:“安敢有违懿旨。”
共工道:“小将军若是不当真时,较量一番也好。”
两个就战将起来,个把时辰也过去了,还没分出胜负,关龙篷停下道:“到有些本事,只是你有所不知,太子面前不敢放肆,故此才出了三分力”
共工道:“本事是有,只恐伤了人,使了不足三分力,还望将军见谅。”
太子道:“既是不肯尽全力,难见诚心,宝物岂能凭空送人,只怕别处难寻。”
那将军心中越发怒道:“太子,休听这厮胡说!若使他嬴得我时,我便拜他三拜!”
太子道:“他是异邦国君,也受得起你那三拜,若输了去,就当个见面礼也好”
那将军心中越发怒道:“不与你比个高下,决不干休。”
共工道:“这般打斗实在不痛快,就去寻个空旷处,才能显出本事,又何必在宝殿动武。”
那将军心中越发怒道:“那有什么空旷处,只有前面一片水地,你敢在水上和我打么”
共工道:“也行”
太子道:“这是十分的好。”
自上次治水后,共工水里的本事熟稔许多,显然这关龙篷使出了十分力气,也不能取胜,故知共工十分了得,方才停下。
共工道:“休怪,休怪。”
关龙篷慌忙起来,便问:“我看你也不是等闲的人,愿闻其名。”
共工将来意尽言,那关龙蓬小将军听得目瞪口呆,叫声:“佩服、佩服。”
共工夸道:“果是好臣,迦毗罗卫国有此豪杰,何愁江山不稳?”
太子面相畅然,心中暗思:“共工真神人也,若能留国内必有大用,此是良机,不可错过。”故此开口道:“这治水息壤对于风调雨顺的迦毗罗卫国来说或许真是没什么用处,不过对于共工,却非同小可,拿去便是,只是这无价之宝只要依了我这心里之事,理当奉上,决不要钱,这便是不要钱,不说是用,就是送你也不为过。”
共工曰:“不知太子心中有何事需要共工去办。”
太子道:“只需你那共城归顺迦毗罗卫国即可”
勋让暗与国君曰:“既是太子如此做难,吾须做好准备,抢了他的息壤来,方能解得此厄。”
共工暗答曰:“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准备。”躬身道:“既是殿下无心允诺,决不为难。”说罢,抽身便走。
关龙蓬奏太子曰:“一物自有一主,共城国君既欲得此宝,必是有可用之处,殿下不可因此损了名誉。”
太子慌忙起身,欠身曰:“你原一心想要,见有为难,敢是说我心倚地主之位,强人所难,更无此理,愿送治水息壤,今特召大师领用。”
共工曰:“即是无功,焉敢受用。”
太子曰:“既是助道行善,理当受得,留在此处亦是无用,自当取去便是。”
共工欣喜道:“最好不过,谢恩赐。”遂将息壤掌在手上,便无留滞之意,太子见他这等勤恳,心却依旧不舍此念,甚是喜欢,随命府中大排宴席酬谢,共工坚辞不受。太子特赐两队仪从,着多官送出国门,教他上大街行道,行不多久,那共工带了众人,踏步快行。
不料,有那监督巡堂官急奏迦毗罗卫国国王道:“太子处法宝治水息壤被一伙强盗强行索取。”国王惊骇,立即下令擒来,只见许多人将这众人推拥进法堂。
见了迦毗罗卫国国王,那共工手也不起,拜也不拜,仰面道:“陛下拿我何事?”
旁有执事官道:“这哪里来的狂妄恶徒,十分愚浊,怎么见我王便不下拜,亦不开言称呼?一点礼貌也没有,好大胆无礼!”
那迦毗罗卫国王也不认得他,见共工傲慢,衣衫陈旧便道:“看你一副酸相,定不是什么好人,如何能知我这国内法纪森严,岂容恶党胡作非为;大刑伺候,勘问明白,以正大法。”
共工道“大王误会……”话未说完,只听得那王开口问道:“外方来的就是愚昧,不懂礼数!”
共工答道:“我本是东方共城国君共工,与你一般为王,故此,不曾下拜,还望见谅。”
毗邻国国王说道:“呵呵,原来是个欺世虚诈之徒,那里敢说是什么大王!”
共工疑惑的答道:“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国王道:“你既老实,怎么说出如此诳语?以你所说,你那去处到我这里,相隔两重大海,数座高山,如何就能到得此处?”
共工见形势不妙,这国君倒是个不能识人的,只得谦虚谨慎道:“寡人一众不停不歇,连日赶路,三两日便可到。”
迦毗罗卫国国王道:“即是他邦之主,来我迦毗罗卫国有何事务?”
共工道:“今到此方,不敢多有打搅,特为治水而来”
那王闻说,心中作怒道:“胡说,我这国内,物丰民安,风调雨顺,那有什么祸患,更不需你治的什么水来。”
共工手里拿出息壤笑道:“不是你这边,我自来东边,水灾为患,特求太子治水息壤。”
那王道:“你果是治水的共工?”
共工道:“正是。”
王道:“你既来此,只该问过寡人便罢,为何与我太子为难,存心挑衅,强行索取我太子宝物,如何是强盗一般?”
共工道:“太子不许,如何敢拿?”
国王道:“我这里不方便!怕借不得,你还是还了我太子,别转一家儿寻罢!”
共工道:”我那共城离此不下有千里之遥,若再借他处,却不又是一难?还望国王成全。”
大王喝道:“胡说!休要狡辩?”喝叫左右拿下共工要斩,共工怒极,后退两步,早打倒三五十个,只待再战,停下道:“现只问过太子,自然明了。”
旁有执事官,禀告大王:“这共工有些本事,还得慢慢计较,不可操之过及。”大王正色道:“即是如此,当宣太子觐见”
共工道:“善”
太子来时,急上前扯住那王的朝服,跪在面前道:“父王息怒。”
王问:“孩儿怎么说?”
太子道:“启父王得知,多年前就闻得人说,东方有个善能治水的国君才术双全,不期今日来到我邦。父王尊性威烈,若将这国君拿去斩首,只恐东方诸国有日得此消息,知我王害了他方的圣君,必生嗔怒。结连起来,与我王为敌,竭力征伐,比个高低,那时悔之晚矣。父王依儿所奏,且把那众人放过,才显得我君仁人宽厚。”太子这番言语果真打动了国王,此事才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