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骑兵的出现,不但秦长安看见了,所有的矿工都看见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催促了,大家自然而然地甩开了脚步,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
先前没有随着众人返回的几个矿工,下山的速度很快,已经上了官道了。骑兵的动静这么大,哪里还看不见,魂飞天外之余,亡命地开始往回跑,连后悔都来不及想了。可是,回去是上山,被掏空了体力的几名矿工又能跑得了多远。
“大家加把劲,快到山顶了。到了那儿,我们往山林里一钻,他们的骑兵再快,也没什么作用了。赶快,快!”
秦长安心里着急,现在比的就是速度。在骑兵赶上之前,钻入山高林密处,就安全了。可是这些矿工虚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住,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强把子一手拉着柳先生,一手拉着小帮子,边跑边问道:“上山之后,我们往哪边跑?”
“昨晚我和小帮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摸清了这儿的地形。幸亏小帮子机灵,早就把矿场周围的大致方向分得清清楚楚。我们矿场的东边和西边都各有一个大矿场,想来也是他们一伙的,唯有南边是最安全的。山上往南,有一条小路可以翻过前面那座山,之后我们一直往南,到陈国。蜀国到处是他们的人,没有我们立足之地。”
“好,既然如此,就听你的。”
这时,山下传来了几声惨叫。那上了官道的几名矿工已经被靖安城的骑兵赶上了,森冷的长矛从后背捅入,从前心透出,死于非命。
“兄弟们,加快速度啊!再不快点,命就保不住了!”
保命这句话的作用,比任何东西都有用,还有那几声惨叫犹在耳边。矿工们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瞬间又把速度提高了几分。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上了,这一次的上山跑,就像是一把筛子,把那些老弱病残的矿工都筛出来了。老的,病的,体弱的都一个个掉在了后边,跟不上了。
“等等我,不要抛下我!”
“兄弟,帮帮我!”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如果还要把这些人带上,那就是自寻死路啊!秦长安眼眶湿润了,这些都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啊,难道真的要放弃他们吗?生死抉择中,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柳无理三人就在他的身后,看到秦长安犹豫的模样,叫了起来。
“秦长安,你想找死吗?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部吗?还不快走!”
“弟兄们,生死有命,跑得出去就是自己的命,跑不出去那也是命中注定的。出去之后,咱们给他们多上几柱香。快,马上就到了。”
柳无理当机立断,说了一通话后,果然起到了作用。和秦长安同样有些不忍的矿工们,都狠下心了,亡命狂奔。离山顶的那条小路还不到一里了,再加把劲就到了。
靖安城的骑兵,早就下了官道,在上山的小路上催马,急速地赶来。开始速度很快,随着山势的抬高,骑马就有些不便了,速度也慢了下来。但这也仅仅是和平地的速度相比,比矿工们的速度还是要快得多了。
骑兵很快就赶上了那些掉队的矿工,又是一场屠杀,三十几个矿工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在小路上。有一具尸体,还随着下坡的路,骨碌骨碌地往下滚。
骑兵距离矿工已经不到二里了。
但是,当靖安城的骑兵赶到山上的时候,一百多名矿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骑兵下马到处寻找,半个时辰之后,才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那条被荆棘野草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路。
“整队,回去!”
再追的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骑兵军官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这个时候,秦长安一伙人翻过了矿场相邻的那座山,正在一片树林中,吃着饭团子,优哉游哉地休息。
“长安,今天多亏了你,提前判断出靖安城里的骑兵会出现,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强把子,一口吞下了一个饭团,空出的手向秦长安伸出了大拇指。
小帮子也叫道:“就是,从第一次见到秦哥起,我就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要不是他,我才不会跟出来受这个罪!”
“是啊,今天我们哨长真是神了!”
“是,幸亏是这样,想想那几个不听话的,跑到官道上去了,死的那个惨啊!”
新兵营的老弟兄,还有其他的矿工都对秦长安敬佩不已。
“岂止是这样。还有,如果不是长安昨天晚上就为我们探好了路,上山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林子里的那条隐秘小路,我们照样死路一条。”
柳无理这个时候也插了句嘴,惹得众人再次对秦长安赞叹不已,连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投去的目光隐隐有着深深的尊敬。
秦长安看了看这个柳无理,这些天来,这个柳先生好像一有机会,就会刻意抬高自己,不知是什么意思。
“好了,休息的时间已经够了,现在出发,往南走。”
秦长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喊了起来。随着这一次逃亡的死里逃生,众人俨然把他看成了头,而秦长安自己也不知不觉地担起了发号施令的责任。
“等一等!”
一个三十几岁的矿工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手里却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
“秦哥儿,往南走是不错。可是我们这样过去的话,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儿,也不一定安全。何况我们还有这么一大帮的人,现在也只剩下走路的力气了。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恐怕就保不住这条命了。”
秦长安默然不语,这确实是个问题。此行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到时候不出危险的话,也必定两眼抓瞎,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的不错。这样,派几个人先行一步,在前面探好路子,我们随后跟上。小帮子,你人小但很机灵,不容易被人注意,你去探路。”
“是,领命!”
小帮子学着士兵的应答,耍起了小孩的把戏。
“等等,回来!”秦长安叫住了马上就要出发的小帮子,“方程,你和他一起去!一路上注意安全,在明显的地方做好记号。”
“是,哨长。”
方程本就是新兵营的老弟兄,习惯性的称呼哨长,答应一声,和小帮子一起,就像两只兔子,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