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的家居倒是比县令大人的厅堂还要阔绰许多,不过在梁三的眼里倒也没有什么好看,于是转了个身就又拉了九妹出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待着酒菜上桌。看九妹天真活泼不时大笑的的模样,似乎是大人们并没有提及她父亲亡故的事情,不知是怎么瞒过的,八成是尸体直接进了坟场。想到这一节,梁三也有意回避开那个话题。
女孩儿无意间问及:“为什么说马财主是强盗?什么是强盗啊大哥哥?”梁三一时解释不清,想象力却又发作,于是给女孩儿讲起了山贼与海盗的故事来。可是一讲到善良的人们被强盗囚禁惨遭恶人欺压,九妹的眼泪立时便涌了出来。小脸彤红,呼吸急促,幼小的心灵就要跳出了胸膛一般。吓得梁三赶紧搬出热血少年无敌剑客,将强盗匪徒个个打得落花流水,可是九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逐一提及,直至得到了梁三肯定的答复,确认了强盗们已经全部被消灭干净,女孩儿这才拭去脸上的泪珠,心中似乎也有了勇气。不过幼小的她对其中的易容术倒是大加赞赏很是憧憬。
等到借口尿遁的祝枝山再次出现在九妹家门口时,马家送来的鹅肝已经被梁三消灭干净。女孩儿拿着一只鹅腿吃得一丝不拘心无旁骛。
梁三正在对着鹅的胸脯较劲,心里不住暗骂马财主,鹅肉剁得块大,炖得不是很入味。抬头冲屋里喊道:“九妹她娘,给回回锅行不?这鱼汤也咸咸的,感觉好象是泪水——别把自己老锁在屋子里郁闷,苦了自己也没有人知道。为人一定要切记,一个人如果胃里充实了,人就不容易那么悲伤。”还没等听到屋内祝氏的答复,就见院外有大队人马气势汹涌而来,除了带队的祝枝山,其余的全部都是女眷。个个浓墨重彩风尘仆仆。
梁三顿觉眼皮直跳,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祝枝山来到桌旁把手一拱:“梁大人求妻若渴,下民不敢有丝毫的殆慢,所以,把全村姓祝的女子从十五到五十,未婚的失婚的,守寡的失业的,全都招呼了前来,以供县尉大人你一一征寻。”
无事献殷勤,必有图谋。虽然猜到这个祝枝山是想尽早打发了自己,可梁三还是慌忙站起,佯装惊讶,一脸的微笑动容。“祝兄这番诚意,真是叫人无以言表,真心感谢你的大力支持,为表我的敬意,祝兄还是坐下来吃个鹅肝先。”
祝枝山看了一眼桌面的杯盘狼藉,哪里还有什么鹅肝,只得点头干笑了一声勉强坐下,对着那些女人招了招手。只见那二十多个妇人竟然款款上前,继而绕桌而行走起了猫步,宛若模特走台一般,是浓妆淡抹,亦或戎妆素颜,可谓风尘与风情兼顾,性感与阴森并存。虽说个个长相丑陋平庸,却也各有其风姿撩人之处。直惊得一旁的呆鹅振翅暴走,梁三反倒成了呆鹅。镇静自若者莫过于九妹,一脸的微笑,调皮地流露,小手紧拍叫好不迭。
祝枝山拍了拍梁三,梁三这才魂魄附体,收摄心神拱手谢道:“祝兄,实在是难为你了。爱情故事情义篇章,能被到处传颂,你真是功不可灭。此情此举,真是让人泪奔。此时此刻的我,心情特别的飘移,好像是用错形容词了。”梁三说着扑向了女孩儿:“九妹,快给哥哥擦擦眼泪。”梁三抓住女孩儿的小手,一看全是油污,赶紧丢弃,只得顺势伏在女孩儿的肩头,擦了又擦蹭了又蹭,心里暗忖:‘真是丑不堪言,谁与争疯。不知道的还以为恐龙重新统治了人类。哀不自禁不看也罢。’
梁三正在内心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却被祝枝山一把给扯回了台面。“梁县尉,你怎么了?”
梁三收敛心神苦涩一笑。自己早该清楚这个祝枝山的杀伤力,虽未被俘虏,但已然处于劣势。“没怎么,你真是处心积虑,拐弯抹角。我已经准备好接下,横下一条心,忍受暴风雨的洗礼。”
“男子汉真性情,坦诚无忌。只有周旋在女人们的床弟之间,你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漂泊。梁县尉,这是名单,请你过目一下。”
梁三赶紧抬头把脸摆正,心想:‘这个看看尚可。’继而一伸大拇指赞道:“我知道,你们一向先结婚后恋爱,把结婚生子放在第一位。我们那儿也是如此,先同居后恋爱,不过不是为了生子,是为了生理。祝兄果然思维超前,与我性相近,喜好同行无芥蒂。”
祝枝山微笑点头,一边指点名单一边点指人物,为梁三介绍其人其事以及婚史特长。“这位佳丽叫祝英桃,虽然相貌一般,但是身材出众;虽然满脸雀斑,但是通晓世故练达人情,做县守夫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姿色只能算是中等,除了略微白净一些——过。”梁三顺嘴应道。
“这位佳丽叫祝丽安,体态卓约,刚刚失婚半年,平时的最爱,就是攒钱,说是一个沈郎一个沈郎要攒到结婚的那一天……”
梁三拿开祝枝山挡住名单上面的手,拿了三次才将名单看完,没有祝英台的名字,不免有些失望,虽说碰上是万幸,碰不上也是理所当然,无奈苦中做乐,只能自解心怀。抬头间,只见面前佳丽个个骚首弄姿,旋眸转睛间闪烁出欲望的魅惑。梁三不禁万念俱恢,可是转念又一想:‘先人呐!你真是万幸——这个也过。’
“这位祝英方,孤苦伶仃,有房有车,父母双亡——”
梁三接口道:“确实难得。不过毁在脸型刻薄,让人有种阴寒的距离感,除此,也算得上是一个媚人儿——过。”
“这位祝英花,姿色虽然平淡如水,但是能解渴——
梁三点评道:“但是如果有其它选择,肯定会将其闲置一旁——过。”自己冒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梁三也自惭形秽,真是有失水准,大失风度。
这时忽见队后缀着一名肥婆,挺着一个大肚子,倒像是——梁三一把将祝枝山的衣领擒住,噬人般喝道:“你敢说那个不是孕妇?”
祝枝山一脸尴尬:“那个是贱内,只是前来看看热闹。”
梁三终于得以有的放矢,嘴角似笑非笑,隐有嘲意。“尊夫人有颗虎牙,没看出来,笑起来还有一种缺陷的美。不过老实说,尊夫人不但不算是美人,恐怕是连中人之姿都要欠奉。不过与你倒也般配,天然互补。”祝枝山一听顿时有些气结。不想梁三没个了断,又道:“嗅味相投与志同道合其实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形成某种安慰就行,你说是不是?”
祝枝山一咬牙,恨不得奋起老拳,狠扁一顿眼前这个县尉。可终是强自忍住没敢发作。努力调整好心态,对于梁三灌输给他的爱情观点,很快就轻松吸收消化,现出一点儿也不难受的样子
梁三心中不禁暗赞:‘这祝枝山果然内心强大,这么有容人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