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福成背着装满草药、兽骨的褡裢顺利地进获泽城。
刷有“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大字的长街上,稀稀拉拉开着几个店铺,烟馆前聚集着一堆、一堆的人好像在做着什么交易,路人都是匆匆而过,游荡的野狗无精打采地趴在街头懒得动弹。
来到醉仙居,他俩拣个偏静处坐下,那跑堂的强子赶忙过来招呼,到跟前一看两个眼睛全睁大了!他小声地喊道:“干爹,你可回来啦,让我好想呀!那个肥梨没死,现在又当了警长啦。”
“强子,我就是来找他的,他还经常来这里吗!”福成压低嗓音说道。
“来,常来,跟那老板娘好着呢,也许一会就到。”
“那好,先给放俩小菜,一壶酒,有事再给我通气。”
“好嘞,一酒二菜,来喽!”
“他是个好孩子。”福成给天长介绍起来:“这孩子长得机灵,可惜早早就成了孤儿,天天在大街上讨吃。一次因被人殴打让我给挡下,结果他非要认我作救命的干爹。没办法,我找到饭店的孙老板,留他在这里干活学徒,也算给这孩子找个谋生之处。哎,可惜这饭店的孙老板年前生病去世了,这倒随了那婆娘的意,和那情夫肥梨明着钻到一个被窝里了。”
他俩正说着呢,饭店晃进来了三个黑狗子,打头的就是肥梨。这家伙当了警长好不得意,那梨脑袋翘得更高了,只见他大声地命令强子:“来哪,照规矩给我这俩弟兄准备点酒菜。”说着,他自己穿过饭店直奔后院而来。
后院整洁僻静,小西屋门帘掀起出来个女人,她就是人送外号赛玉环的老板娘,身材丰满颇有韵味,只是那胖胖的脸蛋实在不敢恭维,几个麻点伏在上面,就像几个小蚊虫似的,让你看见恶心。不过这赛玉环嘴甜会说话,哄得几个臭男人老围着她转,其中长相怪异的肥梨与她还颇有缘分,在赛玉环一口一个梨哥的叫声中成为她的铁杆情人。
“梨哥,你来了,夜天晚上跑哪去了,也不来看我。”赛玉环搀着肥梨进了屋,把那高耸的胸脯紧贴在这汉子的身上。肥梨揽着赛玉环的肉腰,伸出那黑粗黑粗的指头在她麻子脸上使劲拧了拧,“想哥了,今个好好陪陪我,痛快痛快!”
“哟,你还是留着点劲回家吧,你那妹妹都找到我门上来啦,说你老娘病了,要去抓药呢。你说,这关我啥事呀!”
“嗯,我娘找我准是求神求药的事,先不管他,让我啃你一块肉再说。”肥梨一只手搂着那娘们的腰,一只手像蛇似地飞快地钻进那熟悉的地盘,在那肥膺的***肚皮上游走起来。赛玉环浑身酥痒,止不住哼唧着倒在床边。
“肥梨,给我站起来!”一声断喝像一盆冷水浇向这对正在兴头上的男女。
肥梨打了个激灵,一翻身就想抓放在床边的手枪,迟了!一个身影飞上chuang头,一脚踩住手枪枪套,顺手就把那枪掏出来对准了他。赛玉环刚要惊叫,也被一块毛巾堵住嘴不得动弹,二人这才定神看清了来人。
踩住肥梨的正是冤家对头苗福成。肥梨暗叹倒霉,上次差点没让他在茅墙上给碰死,今天咋又落在了他的手中。堵住赛玉环嘴的是天长,那女人看见枪就吓得不敢动了,身子一个劲得发抖,连脸上遮盖麻点的脂粉都掉了下来,天长向福成点点头把她推进了里屋。
“肥梨,你要死要活?”苗福成把肥梨拎到地下,厉声问道。
“这话咋讲的,我又没干啥事,凭啥要……”
“你干的坏事多了。”从里屋出来的天长截住了他的话。“为了向日本人请功,你刚当了警长就带队清剿河口村,把没有来得及为日寇缴纳粮食的维持会长高立云吊起来打个半死;去年,日寇在辛家河扫荡,你抓捕了交通员汪虎子,汪虎子劝你不要给日本鬼子当走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指使士兵活活打死;还有大冶乡村公所的六名抗日人员是不是你带人抓的,你长期与玉环***气死孙老板,这些事件件都和你有关系。告诉你,你干的坏事和那龌龊的汉奸勾当,抗日政府可是一笔一笔记录在案,为日本鬼子干事,绝没有好下场!”
肥梨心里一惊,这八路咋知道的这么多,这么准呀,忙不迭地说起了软话:“长官,我也是无奈呀,日本人拿枪顶着我呢,你们放过我这回吧,饶了我,今后,你们让我干啥我干啥。”
“肥梨,废话少说,单汪虎子被害的事,我就可以赏给你一颗‘花生米’。你愿意回头,那得看你怎么做了。”苗福成把枪顶到肥梨的头上说道。
“行,行,你们让我干啥,就干啥,我把这条小命交给你们了。”
“说了不算,关键看行动。还是汪虎子说过的那句话,别给鬼子当走狗,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做好了,就算有悔改的表现,不然,你要当获泽城头号汉奸的话,这枪子随时都可以找到你头上来!”天长说道。
“一定,一定,有事尽管吩咐,尽管吩咐,我一定为八路尽心竭力。”此时,肥梨吓得是满头冷汗,正所谓:汉奸心虚,就怕算帐,一旦算清,狗命玩完。
“肥梨,你立即准备一份详细的获泽城防图,把鬼子每天发往各地的汽车出行情况准备一份,三天以后,情报用灰布包好,送到城隍庙的香炉底,我自会派人去取,联络暗号你记准了,有人说“八味真药”时,你即可传递情报。记住了,抗日政府是绝不容许弄虚作假的。能不能将功折罪,就看你的表现和诚意了,否则,”菜花蛇”焦侯就是你的下场!”天长说完话,转身和福成把那房门一锁,穿过饭堂,向强子使个眼色后,迅速出城而去。
强子悄悄摸到后院一看,见二个狗男女都被捆了起来,正躺在屋里的角落哼唧呢,他暗暗好笑,心想:一会让那俩醉鬼来解救他的主子好了。
本野再次策划起对抗日根据地的扫荡行动,他要借机把手中的那对宝贝龙瓶转运出去,选择转移路线成了他犹豫不决的问题。别看宝贝到手了,却无法顺利地运送出去。向东,出太岳、过太行,路途较近,虽说属日军控制区域,但八路军袭扰频繁,特别是穿越太行区的公路时常处在激烈的争夺之中,日军的物资已多次被八路军截夺而去,龙瓶从这里转移可谓是关隘重重、艰险难料。向西,经晋禹公路出太岳,可到达日军控制的同蒲铁路,途经******交叉控制的区域,虽路途较远,但出奇不意相比较安全。
军事会议上,本野决计对东西两条大路两侧实施扫荡。他命令石庭、横山少佐带领近千名日伪军向东线运动,天苍少佐率领六百名日伪军向西线行动。为隐蔽实施这次扫荡行动,要求在没有发出行动命令之前,所有日军不得随意行动,以便麻痹抗日军民。
农历二月初三,是获泽的城隍庙会期,也是肥梨交递情报的限期。天长和黎雪桃打扮成夫妻俩,赶了头毛驴随着四乡的百姓进了获泽城。按照军事会议部署,守卫获泽的鬼子表面上放松了对城门的戒备,暗地里却派出大量的便衣像狗一样、在人群中游动着、搜索着,随时准备呲牙咧嘴扑向目标。
城隍庙最早出现于三国时期,兴盛于明太祖朱元璋登基之后。小小的城隍庙只因当年给身为乞丐的朱元璋挡风遮雨留宿有功,被明太祖朱元璋颁发诏文加封享受与阳间同等官职的待遇。城隍爷受此加封立即平步升天,与当地官吏一样管辖城池,掌管阴间所有事务,操弄生死大权于股掌之中。
城隍爷真的能管了人世间的事情吗?这话可不敢胡说乱问,无所不知的城隍爷听见了可不得了。有年,获泽城雨水连绵,县太爷由泽州返程露宿周村,赫然间阴雨之中出现一队与自己相同的人马,同样的衙役打扮,同样的皂衣护卫,“回避”“肃静”牌子对面举起,惊得县太爷向对方询问名号后,才知遇到了世间传说的城隍爷。他紧忙着主动离轿作揖问安,没想到那城隍爷哈哈大笑,言道:今天有幸互睹尊容,实乃机缘相凑。我和你各居阴阳,其实咱俩是形影不离,齐保地方平安罢了。你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秉公执法,为民做主,德昭于世;我为阴曹城隍,专司明察暗访,惩治邪恶,削其阳寿,断其后根。你我既然巧遇,今后定要共守各自法度,共尽各自职责,说罢,阵风刮起,形影无踪。自此,“阳间有衙门,阴间有城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咒语无人不知,无人不信。成为了历代封建王朝迷惑民众、维护统治的神治载体。
城隍庙前香客熙熙攘攘,强子架口大铁锅烹煮着汤丸子,喊叫着招揽吃客。天长迈步走来:“小掌柜的,讨碗水喝。”强子听着声音熟悉抬头看去,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庄稼汉站立在面前,再仔细一看那笑眯眯的眼睛,原来是长叔来了,身后跟着的黎玉涛在太阳穴上贴张黑黝黝的膏药,加上病怏怏的黄脸盘,谁看见了,都要退后三步。
“那货来了吗?”天长端着碗低声问着。
“还没眊着进庙。”
“那好,我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大殿前的铸铁基座上,立着一尊黑漆发亮高约二尺八寸大香炉。入庙参拜之人大都是年老体衰的老年人,或有夫妻两口子出现,她们依次焚香、叩首,念念有词地向城隍爷祷告着自己的祈愿,拜毕,虔诚地从那香炉中把药取回去。
天长对玉桃小声说道:“你上前烧香,我来望着。”
玉桃跟着那一溜人依次前行,点着三炷香,恭恭敬敬磕头,嘴里也念叨着:“城隍爷,保佑我,赏神药、除疾病,大恩大德,祥云高照。”言毕,她从香炉中捏了几撮香灰,包在一块黄布之中。
一位老太太在肥梨的扶持下颤巍巍地挪进庙门,她亲手点上高香祭拜起来,一个头磕到地上,发颤地吩咐道:“费儿,给妈,到那香炉里取回药来。”
肥梨应了一声,捧着高香插至香炉。玉桃一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单掌举起开言道:“施主,可是来取神药的,我这有给你精心准备的“八味真药”,可以真心换取。”
肥梨面露惊讶之色,来之前,他还在想大庭广众之下如何递出情报,没想到,眼前这病女人竟直接向他索取,容不得细想,他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灰布包递了过去,那女人递还个小黄包,一转身从香炉后走了。
天长看看玉桃身后并无尾巴跟踪,这才疾步来至强子的饭摊前,玉桃已用锅灰把脸抹成了黑灰色,二人这才起身离去。
人群纷纷躲让起来,几个日本兵护卫着天苍一郎和身着绿色制服的美缨子来至庙门。美缨子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向庙门前聚集的人群,霍然,两双如电似的眼睛与她的目光对接起来,像电波一样颤动起她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是他们,肯定是他们。”美缨子疾步向前找寻时,却又渺无人踪了,难道自己看花了眼。
“美缨子,发生了什么事情?”紧随过来的天苍一郎问道。
“一郎君,没事了,进庙去参拜吧!”美缨子叹口气,望望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城隍庙。
天苍一郎与美缨子已成为一对恋人了。
自美缨子回到获泽城,私下里向他倾述了在根据地的经历,发表了不同的观点和看法后。他对此虽有争辩,却也不反对,只是多次告诫美缨子战争是政治家的事,许多事情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作为帝国的军人对此更是别无选择,唯独要做的就是为天皇献身。
美缨子仍努力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不,如果是不正确的事,为什么要冥顽不化,为此卖命!”对这场战争的不同看法,没有妨碍他两人作为朋友似的交流,在这真实的交流中,美缨子感受到了天苍一郎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天长一郎安排美缨子到日军军邮处工作,这是她喜欢的工作,穿上绿色邮电制服的她,走到什么地方都受到士兵的欢迎,美樱子成为了他们连接家乡的心灵天使。
天长来到了王庄交通站,他连续跑了几个站点的工作后,赶到了这里。
近一个月未见面,岳玫显得异常高兴,方平、刘继英跑交通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毛齐去了沁水。她晚上熬了点清米汤,寻思着再拿玉米面做点什么时,陪伴岳玫的大秀姑娘来了。这姑娘听说眼前这位高个子男子是岳玫的丈夫,惊叹地言道:“大哥难得来一次,这可不行,你等着,我给找点白面去,说啥也得包个饺子吃。”
一会功夫,大秀端来一盆白面,顺便还带来几个鸡蛋和萝卜。岳玫惊讶地说道:“大秀,你可真行,在哪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头我付给你钱。”
“行啦,我的岳玫大姐,你就好好款待款待姐夫吧,我可不奉陪了,家里有事呢!”说完,大秀不顾他俩的挽留、一阵风似地躲开啦。
“这姑娘待人热情、厚道,常来站里陪伴我,是个好帮手。”岳玫一边和面,一边和天长拉开了家常。“家里怎么样,咱蛮亮也不知长高了没有。”
“长高了,前几天海秀带着小土来过一趟,听他说呀,蛮亮都能扶着那炕围子满床跑呢。”
“真的,可别让那炕席扎了孩子的脚,我真想回家看看去,这段时间,蛮亮老在我的梦里闹。”岳玫说着就掉下了眼泪。
天长递过去个毛巾,劝说道:“你看,说着又哭上了。孩子有他爷爷和小兰呢,放心好啦。对了,根据你上次送的敌情通报,还有咱们掌握的情况看,最近,小鬼子可能要采取新的军事行动,我们还得多多防范才行。再有,要重点注意鬼子的邮车、医护车,这些特种汽车的通行情况,对有转移重要物资的车,咱要想办法安排堵截,不能让鬼子随意抢走咱们根据地的东西。这段时间任务紧、危险多,等形势好点再回家看孩子吧。”
“哎!我想孩子,也就和你说说,交通站的工作可没拉下一点。前几天,我们还把报纸送进了伪军驻地,是通过那个叫秦田利做的。他假装没收了我们的报纸,然后放在据点里让士兵们传看,要是好几天没报纸看,他们还急呢。”岳玫急的又分辩上了。
“好,这工作干的太好了,不过,千万别大意啊!哎、锅沸了,可以煮饺子了。”天长一边说,一边帮着下起了饺子。
岳玫给天长盛了一大碗饺子端了过来:“快,乘热吃,你也饿坏了。”
“岳玫,先别急,你来坐下,忘了今天啥日子啦,今天是二月十九,是我和你结亲的日子。”天长把岳玫拉到炕头坐下,夹起一个饺子送进了岳玫的嘴里,一边还逗着说:“夫人,香不香,可别把舌头给吞了!”
“别喂我了,你赶快吃吧,别把你的舌头咬了就行。你可真行,咋记着结婚的日子呢?”
“别的事能忘了,咱俩结婚的日子可忘不了啦,日本人给咱刻到心窝里了,你说,结婚那天咱都没有圆过房,暖过脚,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来,吃饺子,这饺子说啥你也得先吃够九个,就当是那年入洞房的开怀饭,不然,我可不会吃的。”
“唉,夫君啊,结婚那天,你不在家,我望着窗户上的喜字流泪,呆呆地座了一黑夜。我在想啊,天长该回来了,该回来了!要真得不回来,我找到天涯海角去!”
“我也想你啊,想你唱戏的样子,想你戴上我送你裘皮围脖的样子!为了找你,我翻遍了大冶、获泽,是抗日让咱们又走到一起来了。”
“夫君,我这辈子跟定你了,你干啥我干啥!小鬼子那是咱中国人共同的敌人,不把鬼子赶出这块土地,咱誓不罢休!”
这两口子说着、吃着,哭着、笑着,换相互喂着吃了一顿难忘的团圆饭。
夜深了,俩人钻进了被窝里。天长性急地把岳玫拢到了身边,岳玫笑着摸了摸天长的内衣说:“夫君,你也学会穿着这东西睡觉了。”
“可不,在机关同志们常睡大通炕,不穿内衣睡觉不雅观。”天长笑着回答。
“我的局长大人,这里可不是机关,这是咱家!”岳玫特意把咱家说的长长的,一双手拍打起天长。
“夫人,好,要光咱都光着,你也脱。几年了,能在今天这个日子,睡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过!”天长马上脱了个精光张开结实的双臂,把岳玫光裸娇柔的身体拥进怀里。岳玫紧紧地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感觉到了天长的心在不停地跳动着,身上突突的肌肉像挺拔的大山,把无际的大海荡漾起一阵阵波浪。是火山在迸发,是波浪在冲击,久渴的心田迎来了激情的鼓乐,引发出连绵欢快的喜悦,一霎时,共鸣的身心被抛上了巅峰,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清冽透彻的月光从窗户上撒进来,给这美好的夜晚蒙上了一袭梦幻似的轻纱,直到演变为绚丽的晨霭。
天长要离开王庄了,临行,他从身上掏出一支钢笔:“岳玫,这支笔留给你用吧,希望它能帮助你把字写得更好看些!”
岳玫咧嘴笑了:“夫君,你别小看我呀,我写的字已经不差啦。你看看,这字怎么样。这可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她说着把两双鞋垫递给了天长。
天长仔细一看,蓝蓝的鞋垫上用红线绣着“抗战胜利”四个大字,果然是笔画刚柔相济,非常漂亮。他不由地赞赏道:“不简单,多日不见,我的夫人是又能文来又能武,大有进步!啊,娘子,原来,你早有准备啊,”天长高兴地模仿起戏文来。
“去,油嘴滑舌的,经常在外面跑,你千万要小心!有功夫时把孩子给我带来看看,好吗!”岳玫笑着吩咐了天长几句话。
两人难舍地再次紧紧地拥抱后分手了,岳玫靠在高高的杨树下,一双美丽的眼睛晶莹透亮,凝望着天长的身影走远,走得看不见身影……这才恋恋不舍地转回村里,读报组还等着她给大家念新闻呢。
方平、刘继英前后脚回到了交通站,稍事休息他俩赶紧把带回来的邮件分拣出来。晌午时分,去沁水方向的交通员毛齐也回到王庄交通站,他转交了带来的邮件后说:“我在返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伪军在集中,可能有啥鬼行动吧!”
岳玫一听,想起了天长讲过的话,向大家叮咛道:“刘继英同志,你还要出门,路上千万要小心,咱们在家的人也要防备敌人的偷袭,赶快把交通站的重要文件、报刊隐藏起来,防备发生什么意外!”
天蒙蒙亮,村外一声枪响惊醒了岳玫,她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抓起身边的文件包冲出了屋子,站里的方平、毛奇也从西房跑了出来。
“老方,我刚才听枪声在东边,快分头通知老乡们向青山口转移。”
“岳玫,你赶快转移,我来给老乡报警。”方平催促着说。
“快,咱们一边出村一边报警,你和毛齐向南出村,我向北出村,然后到西面的土岗会合。”岳玫说完直奔大秀家。大秀已从家里出来了,正急得不知该往那躲,看见岳玫跑过来啦,惊慌地喊道:“岳玫姐,是不是鬼子来啦!”
此时,“叭”又是一声枪声。
“肯定是敌人来啦,咱们快出村。”她俩一路跑来,又相跟上好几个姐妹跑出了王庄。
刚攀上村外那道土沟,岳玫发现敌人正朝着这里包围过来。她转身向身后的姐妹们说:“这边也有敌人了,咱们赶快分散开向西面跑。”说完,她向前面的小树林跑去。看见哪里有个树洞,她赶紧把身上那个文件包塞进去,抓把树枝、树叶简单地做了伪装,这才起来向西面跑去。出了树林,她朝左面的土岗爬去,没想到这个制高点已被敌人控制,一群端着刺刀的鬼子把她给围了起来。鬼子小队长在她身上搜出了那支钢笔,厉声吼道:“你的八路的,死了,死了的!”小队长见岳玫昂首不语,一掌把她打倒在地上,抽出刀来威胁着要挑开她的胸膛。
岳玫狠狠地骂道“小鬼子,狗强盗!”
这支突袭的日军正是本野亲自带领的西线部队。600多人的日伪军分乘20余辆大小车辆,于黎明时分抵达王庄、郑庄等地,对太岳区指挥机关和重点村庄同时实施突袭扫荡。
村子东头的空场地上,许多没有来得及跑掉的老百姓被押到这里。敌人推拥着岳玫来到群众面前,把她五花大绑绑在树上后,几个鬼子轮起鞭子发疯地抽打起来。
鬼子小队长恶狠狠地审问道:“说,你是干什么的,八路军在什么地方?”岳玫冷眼看看敌人咬着牙啥也不说。鬼子再次举起鞭子,如雨的皮鞭再次把岳玫打昏过去,敌人仍是一无所获。
白发飘飘的米大娘看见岳玫受刑心里实在难受,不顾一切地迈开小脚挤出人群:“别打了,别打了,我的姑娘啊,怎么遭上这个罪了!”她喊叫着来到岳玫的身前,举起手来拦阻敌人的拷打。
鬼子小队长逼了过来:“你的认识她?”
米大娘毫不畏惧地说道:“我的姑娘,怎能不认识!你们这些狗东西,挨千刀的!”说着,一边喊着:“闺女,你醒醒!”一边流着眼泪扯起衣襟给岳玫擦拭起嘴角的鲜血。
鬼子小队长一摆手,两个鬼子兵凶煞般地拉开了米大娘,把老人吊到了树上。鬼子小队长挥舞着刀凶恶地问道:“说,还有谁是**,八路军。”
米大娘被激怒了,她不顾一切地痛斥道:“东洋鬼子、狗强盗,作孽害人,该遭天杀的!”鬼子疯狂地抽打起老人,那鞭子就像张开嘴的毒蛇,把米大娘身上的衣服一片一片地撕咬下来,裸露出老人干瘦的躯体。此时的米大娘老人心想:不管咋说,这些王八蛋没有鞭打岳玫姑娘了。咱一个老太婆,还怕它日本鬼子!任随鬼子把自己打得伤痕遍体,仍是大骂不止。
鬼子队长眼睛红了,干嚎一声“死啦、死啦的!”两个鬼子兵扔下鞭子,残无人道地撩起老人的两条腿,向两边狠劲一裂,生生地把米大娘给裂成了血淋淋的两半……残烈的一幕把老百姓吓得都闭上了眼睛,配合日军行动的秦田利和伪军不忍再看下去,垂下头去,人群中米大娘的媳妇晕倒在地上。
鬼子小队长再次扬起了战刀,扑向手无寸铁的群众,吼道:“你们认识不认识她,八路军、**在什么地方,统统地说,不说死了死了的!”聚集的百姓默默地相依在一起,以无言抗击着猖狂的日寇。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怒火的眼睛,鬼子队长心虚了,嚎叫了一声:给我统统地枪毙!
苏醒过来的岳玫目睹此情此景激怒万分,使劲力气喊了起来:“不准杀害老百姓,我就是八路军的抗日干部!”鬼子小队长狞笑起来,“好样的,终于承认了,把你知道的全给讲出来。”
“讲什么,你们不是要找八路军、**吗,我就是。小鬼子你快完蛋了,嚣张不了几天了!”岳玫正气凛然地痛斥起眼前的敌人。鬼子队长没想到岳玫如此坚强,恼羞成怒,命令把铁火柱插到炉火之中烧的通红通红、举到了岳枚的眼前,威胁地说道:看见了吗,你不说实话,我就给你的脸留下一条一条的红印。
“来吧,别说是个烧红的火柱,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不怕!”岳枚大声地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