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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八、两名魔法师

拖后腿是什么样的感受?有些人可能永远体会不了,而有些人却在那种感受中渐渐失去游戏的信心。

像一场接力赛,队友在前几棒拉开了很大的优势,然而在自己的一棒中缩短了差距,最后虽然也还是赢了,但仿佛换个人代替自己就会跑出更出色的成绩,尽管赛后队友安慰自己,而安慰却更让自己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

像一次通力合作的任务,每个人都分配了同等的量,在做之前,队友说不论时间,尽力就行。实际上,能力决定了完成的效率,在队友都完成了规定的量后,只剩下力不从心的自己,队友只好帮忙完成。结果就是自己拖延了任务的计划。

本来习以为常的某些套路,本来众所周知的某些术语,但自己一无所知,想问而害怕被人无视。

呈可自认为是拖后腿的一份子,很想改变,但事实就是如此。

进入游戏之后,没有她以为的新手教程,接了任务而不知下一步的计划。

任务广场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来自理城,他正召集打副本的队友,口中喊着:“等级不限,组队啊组队。”大概是魅力所在,被他的号召感染的人还不少,不多时就站满了一圈。在这样的情景下,人往往会有盲从心理,无助的呈可便凑到人群中去。

“真是抱歉,队伍里已经有魔法师了。”理城坦诚地解释,接着又放了一句让呈可安心的话,“不过明天我会建个公会,到时你可以加入,以后组队的机会多得是,放心。”

呈可记住了理城所说的将来建公会大楼的位置,她放下了任务的进度,等待着公会楼建成的那一刻。

加入零零壹之后,最初还有成员邀请她入队,跟着大部队前往副本地图,然而这掩饰不了呈可的能力水平。魔法师该有的法术输出不足够,站在队伍后排的操作不到位,失去了队伍应该有的配合,队友没有说恼羞成怒的言语,可所有的心情都在脸上写得一览无余。

很快她像一个没有功能的摆设物待在公会楼,进而连待在公会楼都像是一种累赘,拖后腿的感觉在呈可的心里生根,但表面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变化。一个月的期限,每个人都把进度放在第一位,自然不会有人特意空出时间来帮一个一无是处的新手。

她企图改变,既然不能完成副本任务,就只好帮助公会多做公会任务。公会需要更多的建筑材料来修缮大楼,于是她去接奖励材料的支线任务,接完“王城货源”任务离开落荒城区。可是小地图并不会用,点了一个错误的目的地,走到最后分不清方向。

就连做个支线任务就不顺利,也许她本就不该对无意抽中封测资格的游戏抱有一试的决心,她适应不了这种注重个人能力与团队合作的RPG世界。当手划开信息界面,点开公会界面,列表里的成员只增不减,加入时间与等级高低的强烈反差让她感到不安,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对公会来说是个注定被踢除的结局。

点下“退出”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自己要与这个游戏告别。

之后,她把身处的虚拟世界当作一种欣赏的消遣,漫无目的地游走,偶尔与NPC对话,犹如抛弃了一切,尤其是丢掉了“拖后腿”的枷锁。

然而无牵无挂的心境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她遇上了三名剑刺客,对方用毫不留情的口吻向她威胁,这比拖后腿的感受更加无助,连个好友都没有,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晓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呈可眼里,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正义凛然的表情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快地融化呈可冻僵的内心。

“你算老几啊,小子!”

三名老手剑刺客对一个从来没有与玩家作战过的魔法师,奇迹没有发生,结果按正常的走向发生。晓阳消失在呈可面前,紧接着剑刺客的矛头对准了呈可,再后来,呈可又在安全区的复活点见到了晓阳。

“呈可,你叫呈可!”

一声惊呼吓到了呈可,晓阳的惊讶并不是因为呈可的好友申请,而是在得知呈可原是理城零零壹公会的成员这一情况下所表现出的“世界真小”的感叹。话说,本来人就不多,封测的人数在一千人左右,应该不足为奇。

晓阳不再多说什么,心里想问有关呈可退出公会的事情,但自己是个没有加入任何公会的独行主义者,根本没有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自己的包裹洗劫一空,只剩下“王城货源”任务的锁定物品,所以首先得去银行取点钱,然后提交任务,接下来继续剩下的两项支线任务。

计划好,立马动身,挥霍的时间需要靠速度弥补回来。

“那个,其实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还是继续做你的任务吧,所以……”

然而从银行出来,到杂货商“齐齐”这一路,呈可一直跟着晓阳,准备朝着第二个支线任务出发的晓阳转过身去,向她解释,赶走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意思传达到就行。

呈可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只是稍稍退了几步,眼睛还是盯着晓阳,像是在示意自己不会妨碍到他的行动,仅仅想跟着他。本来已经放弃游戏的她没有任何想法,就在遭到抢劫的时候,她也已经做好待宰的心理准备,可是晓阳的出现让她知道,在游戏中,还有人愿意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站出来说句话。

感激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有的人永远不去理会,而有的人会因为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怀揣这样的心情。

像一场长跑,自己摔在了跑道上,看着一个个人从自己的身边越过,忽然有双手伸了过来,扶起自己,临走时说了一句:“不要放在心上,继续跑。”举手之劳的事情,但自己的心里会感到愉悦,就算被所有人超越,落在最后一名,却还是愿意继续跑下去,仿佛在终点有个人在等待着自己。

像一份艰巨的任务,明知道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但是有个人坐在自己的旁边,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的任务量,他也知道不能及时完成,然而因为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失败,所以做出了陪她一起失败的准备。事后,她愿意跟在他的身边,仿佛看到他就可以使她减去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没有组队,没有公会,现在的呈可勉强可以算是一名独行者,但她实力很弱,面对重新唤起勇气去走的道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晓阳完全能够体会到那样的心境,似乎看到从前的自己,他还是想挑明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本意,可是手摸了摸后脑勺,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地变了个味,最后意思换了样。

“事先说明,你和我不组队,各归各的。你把‘王城货源’任务解除掉,换个‘鸡毛信’,跟着我走就是了。”

因为晓阳心里的声音在说:“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吧。”

同样是魔法师,一经比较,高低立分,等级只差2级,实力差的就不止2级的程度。

首先是装备,上衣、护腕、下装、护膝、鞋子五件,晓阳四绿一蓝,而呈可五蓝,另外武器一个绿一个蓝,绿色与蓝色虽然只差一个品级,但却相当于10级之别。想想又怪不了呈可,因为装备的获取主要来自副本,如果副本不是很顺利,那就是个恶性循环。

其次就是技能,重在玩家自己的发掘。呈可之所以在与人组队的时候发挥不了魔法师的优势,就是因为技能的缺陷,一来没有学习技能,二来技能点没有点完。技能靠的是动作的组合,这些在别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呈可指望通过类似新手教程的说明来学习,结果一直被搁置,想问别人却得不到一个详细的回答。

晓阳当着呈可的面不好意思作出太难堪的态度,凑到呈可的身边,划开自己的技能界面,把已知的五个技能一个一个说给她听,然后让她依葫芦画瓢地去完成相应技能安排,既然是同一职业,介绍倒是省去了不少时间。至于装备,晓阳能帮到忙的,就只有等将来副本掉落的时候,做个顺水人情,把多余的装备以好友赠送的方式给她,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关键还要靠呈可自己在副本的表现。

一路上做着“鸡毛信”的任务,晓阳走在前头,时而转头注意不让呈可跟丢,呈可则跟在晓阳后面保持一定距离,走两步看一眼,背影的轮廓清楚刻在她的脑海。这距离仿佛是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一个不想组队的独行者与一个无奈成为独行者的人在达成一致目标后走在陌生的路上,或者说,一个好心而迂回言辞的男生与一个自愿而不谙世事的女孩在同一条路上一前一后地迈步。

做完“鸡毛信”,再去做“制裁劫匪”,劫匪是行动目标,使用小地图的时候,目标以红点显示,红点的走向和移动速度都要考虑,如果同向,速度就必须要比红点快,如果不同向,则要算好预期的某个位置,以最短路径冲刺。

晓阳“点穿”“法雨”“激光”“飞星”“连环流光”所有技能使了个遍,对付劫匪就像打副本中的怪物一样绰绰有余,但真正的目的是要示范给呈可看。轮到呈可的时候,动作仍然生疏,抬腿力道不够,魔棒有时差点甩脱手,技能命中率不够高。

“找点时间,到试炼场练练技能吧。”

“试炼场?就是第一个副本对吧。”呈可只当接到的试炼场任务是副本任务,心想凡是打怪的地方都是副本,她大概还没有区分城市地图与副本地图,也没有分清主线任务与支线任务。

晓阳比手指画,时而无语,时而垂头,教呈可的过程十分认真,如果有师徒体系的话,那两人的师徒值必然已经升了好几级。晓阳暗示自己,这是做任务时顺便教一下她,也不算浪费时间。

任务还是做完了,并不耽误多少,整理了包裹,准备返程。

“哟,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小子吗,还有那个小妮子也是。”

晓阳最不想看到的三个人出现,黑名单三人组站成一排用滑稽的表情面对着他,三个鲜红的名字顶在他们的头上,为首的贾祺,两边是维炳和燮冬。

真是倒霉的很,这么快就碰上仇人,难道他们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吗?晓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呈可像一只弱小的羔羊躲到晓阳的身后,甚至不敢正眼去看三个人。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们抢了。”晓阳在不能打倒他们的情况下,想通过示弱来解决问题。

“你当我们傻吗?”贾祺一只手指自己,另一只手把飞刀转的呼呼作响,“这里是做‘制裁劫匪’任务的地方,做完就有钱,所以,交出来。”

三个人早就把任务了解的一清二楚,什么任务奖励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会掉落,一个不落。如果不做强盗的行当,他们完全能成为游戏中的一流老手,但比起刷副本,抢别人的东西仿佛更能给他们无尽的乐趣。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没有意义吗,到最后,一个月封测结束,角色信息删档后,你们能得到什么?”

“现实生活不能做的行为,在游戏世界实现,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你不觉得吗?”

可恶,晓阳眉头一皱,难道就白白把钱交出去吗?但是这样,钱没了,任务就算失败,还落得个被通缉的下场,越想越不甘心。真要动手又打不过,结果还是安全区复活。

就在这时,从晓阳身后走出一个身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对于你们这群把游戏世界当作满足犯罪欲的地方的人,就该打个半死,打到纠正好你们的三观为止。”

竟然是宛双,和上次见到的样子又变了一番,紧身的连体衣把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瑕,颜色是稀有的金色品质,黑发衬托洁白冷酷的面孔,左手倒握一串飞刀,右手按住腰间长剑,俨然一股女王般的强大气场,倒和她的剑刺客职业有些不符了。

同样是剑刺客,贾祺三人在宛双面前有了怯色,实力只通过装备比较就有了结论。

晓阳似乎看到了另一种结局,三人对三人有了打赢的希望,当然自己这边关键就要靠宛双了,自己可以辅助,呈可尚且为保护对象。

“你一个人上,晓阳,干掉他们。”

“喂喂,对面三个人,我一个人上怎么可能。”

宛双挑了挑眉,“怎么,你打不过?”

“当然打不过。”

“放心,我会告诉你该打他们什么地方,都是剑刺客,我知道死穴在哪。”

话是这么说,实际就是另一回事了,上次可是被打得很惨,画面历历在目。宛双全不在乎,推手一拍,把他送到黑名单三人组面前。贾祺三人听着宛双蔑视的口气,见晓阳一人上场,怯色一转成了盛怒,把剑相向。

吸取上次教训,多少有些准备,三个人的攻势依旧,晓阳下盘虚晃几下,躲过了三剑。三个剑刺客主武器刚使完,次武器飞刀掷了过来,晓阳反应不过来,眼看要伤到自己,宛双一个眼疾手快,甩出自己的飞刀,一对三纷纷打落,嘴里喊了一句:“分开。”晓阳心领神会,朝三个人的中心位置丢了个“法雨”,三人翻滚散开。

剑刺客擅长的是突刺,重在快速击杀,不适合持久作战,该职业防御最低,任何攻击都会是致命的伤害,而最敏感的攻击就是背后的突袭,三个人聚于一点三面而站就避免了这一不足。晓阳把三人打散,他们就不得不收起部分注意力保护自己。

下一招三重“飞星”扔出,是为自己的移动争取时间。宛双再一句:“冲过去。”晓阳便向离自己最近的贾祺冲去,在撞上的前一秒,他明白了宛双的本意,一个跳闪跃起半空,身体呈倒立的姿态,这个时候发了一招“点穿”,攻向贾祺的背后。

贾祺抛开一切,慌忙转身,脚一点躲开攻击。但晓阳的动作继续,落地之前,身体就势旋转,“连环流光”使出,他的双重视野派上了用场,对眼前的三个目标好不迟缓地给每人两下光球。贾祺正面相对,及时应对,维炳、燮冬两人就吃了亏,刚转过身来,躲过第一球,被第二球打中,掉了超过一半的血。

“点穿”几乎没有冷却,三下发出,为自己的落地移动再次争取时间。宛双发出第三个指令:“中间。”晓阳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宛双所说的中间位置,意在不让三人汇合,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了“激光”,打算先解决掉血的两个人。

“错了。”宛双的声音吓住了晓阳,晓阳打断了技能连忙后退。

激光技能需要魔法师站稳位置不动,并对同样不动的目标有效。剑刺客行动迅速,自然一闪而过,而且反击也让晓阳得不偿失。

三剑刺客极力冲到一点,形成三面对阵。

“呈可。”

“什么!”贾祺三人一愣,把重心全部放在晓阳身上,却没料想到晓阳的这句话,听到指令的呈可迅速做出反应,同样使出了“法雨”,落在三人一点的位置。

这一瞬间,三方面的心理活动。

晓阳兼顾全局,因为一次失误错失良机,但本来一对三就不可能赢,宛双不出手,就剩呈可。当他喊出呈可的名字时,并不指望一击必中,至少要为他争取技能冷却的时间。事实上,他的预判看出呈可的这一击已经能打中目标。

呈可一直闲在一旁,心里总是想帮晓阳一把,一听到呼喊,仿佛是来自魔法师本能的默契,毫不犹豫地丢出了“法雨”,她的这一招并非刻意,但结果仿佛能够命中。

贾祺三人的身体飞在半空,来不及做出躲闪,只能考虑被击中的后果。回想之前的一次,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妮子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谅她一招没多大伤害。

结果,三人的血量直接降到零。

“怎么可能!”

处于待复活灰色状态的三个人顿时就懵了,事实是,呈可的“法雨”把半血的维炳、燮冬击杀,剩下半血的贾祺则是宛双的补刀。结果,宛双还是出手了,摇头说道:“没办法,总不能看你们俩被打败。”

最后几秒,三个人只有挣扎地咒骂,“不是说好就一个人上的吗。”

“对于你们三个抢别人东西的强盗,还需要讲什么信义规则吗?”

三个死人消失,东西掉了一大堆,这次是连本带利地赚了回来。

战斗就这样结束,休息期间,面对晓阳的询问,宛双的解释是,公会需要建筑材料修缮,所以正好做“制裁劫匪”任务,凑巧碰上,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在没有其他内容的情况下,两人就没有别的话说了,不容细叙,各自继续去做各自的事。收拾完东西,三个人走往两个方向,准备启程。

“晓阳,你行啊,上次的女孩和这次的不一样。”宛双回头一招手,丢出一句玩笑。

“你想多了。”晓阳则头也不回,只对宛双挥了挥手。

呈可什么也没说,稍稍拉近与晓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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