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
众人屏住呼吸,静待那一刻。
“我决定拜牛得力为师!”宗凡言简意赅。
这稚嫩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牛得力顿时被巨大的惊喜所包围,脸上洋溢着菊花盛开的灿烂。
东边有雨,西边晴,几家欢喜几家愁。与牛得力兴奋的表情相对的是,秋明杰如丧考妣的心。
就好像踮着脚,抬起头,张着嘴,快吃到头顶上的肉,却被肉嫌弃,跳到别人的嘴里一样,秋明杰心中是要多悲愤就有多悲愤。
“为什么?!”
花花揉了揉眼睛,惊诧地看着悲愤欲绝的秋明杰,这还是她眼中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横刀刎颈泰然自若的老爷吗?如果大小姐和二小姐,知道老爷竟然为抢徒弟而泪眼婆娑,不知会不会掉下一地的下巴?
宗凡还小,似乎对秋明杰的这种心情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恭敬的抱拳道:“宗凡对秋先生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可正如秋先生所言,拜师要找一位实力强大的人。”
听了如此理由,秋明杰的泪水简直要飙了出来,他犹如被抛弃的小媳妇,嘶吼着:“老夫哪里不如他了,你说你说!”
好像光凭言语,无法表达内心的激愤,他强自挣开花花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低下头狠狠盯着宗凡,大声咆哮道。
对于秋明杰的心情,牛得力原本很是理解,假如换了他,不知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然而看见秋明杰这般凶宗凡,牛得力不耐烦了。
他大手挥去,抓着秋明杰背后领子像抓小鸡般,用力地提了过来。
“秋老儿,这么大的人了,如此小女儿样子,没得让人笑话,你要尊重人宗凡的意见!”
刚才距离那么近,宗凡也看清了秋先生眼中的泪水,心下不忍,回答:“之前你俩打架,秋先生您那么用力,都没在老牛脸上留下几道爪痕,脸是人身体薄弱之处,可见老牛防御之强。反观秋先生被打的鼻青脸肿。”
秋明杰一怔,瞬间哭笑不得,他急忙解释,告诉宗凡,牛得力是体修,他是阵修,两人的战斗力是不能这样算的。
哪知不管说什么,宗凡仍是一脸不信。他相信秋先生,但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秋明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辈子是没机会再找到一个五行具全的人。视线划过泥人,秋明杰眼前一亮。
“宗凡,你找到父母的关键可在于栓泥人的绳子,而绳子的材质,可是只有阵修才知道。”
宗凡孤疑道:“你刚才不是说,研究不出来吗?”
秋明杰老脸一红,不好意思道:“那是我资质差,你不一样,你资质那么好,经过努力,将来你一定能研究出来。”
宗凡沉默了,秋明杰的话明显打动了。与其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寻找,还不如有的放矢,按图索骥,而目前看来绳子就是唯一的线索。
既然叫牛得力的莽汉没有反驳,看来秋先生没说假话。他不是太过谨慎,而是两人为了他竟然不顾身份大打出手,明显自己是个香饽饽,莽汉能假冒他的爹,秋先生逼急的情况下,谁又晓得呢?
牛得力眼看宗凡有些动摇的倾向,立马跳了出来,指着秋明杰的鼻子大骂道:“秋老儿,不带你这样啊,人家宗凡已经答应俺老牛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诱惑,实在是欺人太甚!”
“阵修就你会啊,大不了老子弃体从阵,从头学起!”
花花佩服地盯着牛老爷,牛老爷为了宗凡也太拼了!
他挥舞着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再度开战的迹象。
秋明杰用宽大的袖筒挡着脸,防止被牛得力的飞溅的唾沫星子所伤,他凑到牛得力的身边,和牛得力推搡了一会儿,贴耳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
也不知说了啥,牛得力孤疑和犹豫了一会儿,竟被秋明杰说通,点点头,指着宗凡道:“俺不让你当徒弟了,你给秋老儿当吧。”
说完学着秋明杰走路的样子,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摇了出去。
宗凡目瞪口呆。
秋明杰罕见的发出黄鼠狼偷鸡得逞的奸笑声,笑的屋内的两个小人儿毛骨悚然。
跟宗凡又说了几句话后,秋明杰也走了出去。一只脚跨了出去,秋明杰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的事儿不许对秋眉和小葵说,否则家法伺候。”
宗凡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蓦然看见身边花花打了个冷颤,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花花也出去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宗凡一人。
他半躺在床上,仰望房梁,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鼻子上的泥人,细细的感受着泥人的质感,突然很想仔细的看一看泥人。他用力拽了拽绳子,除了把脖子勒的生疼外,绳子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宗凡想起秋先生的话,颓然长吁了一口气。他微微侧头,视线移到梳妆台摆放的铜镜上,再看了眼胸口上的伤口,突然咬咬牙,试图坐起来。
右胳膊肘支着床,微微用力,伤口处针扎似的疼痛。宗凡长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用力坐了起来。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脑门子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扶着床把站了起来。
宗凡轻轻的抬起右脚,慢慢向前移动。他走的是如此之慢,犹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歪歪扭扭,随时就有跌倒的危险,不仅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走走停停,并借助屋内的家具,逐渐靠近铜镜。终于拿到铜镜,触手冰凉的那一刻,宗凡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忽略了自己的样貌,眼睛直直的盯着铜镜中的泥人。
泥人大概有拇指大小,通体土黄色,摸上去结构紧凑。泥人的原型是一个女人,虽然雕工粗糙,但仍然可以看出女人相貌极美,神态温柔。她披了一件不知什么颜色的薄纱,薄纱随风飘扬,衬托她的气质飘渺空灵,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仿佛她会永远陪着你,看着你成长。
宗凡凝神盯着镜中的泥人,手轻轻的触了触泥人,一种温馨静静的从指尖传到他的心中,就像拉着母亲的手一般。
这或许就是我的母亲吧。宗凡喃喃自语,鼻子突然一酸,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出。顺着他的脸庞,流过他的下巴,汇成一条小溪,落在泥人身上。阳光穿过窗户,射在泥人身上,镜中的泥人似乎发出和煦的光芒来,好像在和他说“孩子,不哭。”。
他就这样站着,拿着镜子,仿佛忘记了伤痛,满脑子都是泥人。不,是母亲。此刻,在宗凡的脑海里,一个美丽的仙女般的女人抱着她,给他讲故事,哼儿歌,轻轻的把汤匙里的饭吹凉,放到他嘴里。
不知道多长时间,宗凡迷茫的眼神中猝然射出两道光芒,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你们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们;你们死了,我会将仇人碎尸万段!”
越过泥人,他的视线停留在脖子里的那根绳子。绳子不长,距脖子两指宽,呈黑色;也不粗,仅仅比头发丝粗一丁点。可正是这一丁点,难坏了众人,包括秋先生和牛得力。
第一次清醒时,从小葵口中得知,秋先生和牛得力不是凡人,是修真者。宗凡不知道什么是修真者,小葵也含含糊糊说不清。宗凡从她字里行间推测,修真者实力很强大。
而实力强大的秋先生和牛得力都弄不断绳子,可想而知绳子是多么结实。
由此推断,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修真者吧,比秋先生和牛得力还要强大的修真者。
宗凡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把镜子放了下来。他不想再想了,对于他来说,现在想那么多,用处不大。当前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身体恢复好,跟着秋先生学艺,然后再一边慢慢查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