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妖兽，整齐划一，不约而同停止了动作，眼光齐刷刷地盯着地上的宗凡。牛得力脸上还挂着泪水，鼻涕糊满了嘴巴；喵喵仍条件反射地在牛得力光可鉴人的脑袋上刨着；秋明杰的手紧紧地攥紧牛得力的后脑勺。
宗凡的伤口竟然不可思议地不断裂开不断修复，而身上七孔还在不停地溢出灵气。
“愣什么，还不快尝试下，看是否能把灵气收回？”秋明杰攥着牛得力脖子的手猛然使劲儿，牛得力吃痛，慌不择口道：“啊，什么，好好好……”
灵气出人意料又情理当中地被牛得力取回控制权，他把宗凡体内游离的灵气引出体外，经脉里的滔滔江河和丹田内的湖泊就再也没有办法。正如刚才他灵气化绳引导宗凡经脉内的灵气一般，仅仅如此，除了不顾宗凡身体和修为，强行打破，那又另当别论。和宗凡同修《大力牛魔王》的他不行，秋明杰更不用说了。
“为今之计，只有靠他自己了，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身体修复能力很强，根本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牛得力抹了把鼻涕眼泪，大大咧咧说道。
他嘴角裂开的弧线，仿佛是风雪天的一道彩虹。
剑成暗道，二师伯还真是性情中人。伤心的时候，大雨滂沱；开心的时候，风清云朗。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二师伯短时间内情绪如此剧烈变化。他凝视地上的少年，他到底和二师伯是什么关系？能让二师伯和三师叔不惜决裂，生死相向；不惜损耗自身的修为，仅仅为了保住他的修为；不顾自己的身份，在师侄面前又哭又笑。
他对这个叫宗凡的少年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剑洁目光闪过剑狂销魂的绿豆眼，心里一阵烦躁，落在宗凡身上，狠狠道，死了才好，这个害人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明杰怔忡后心悸，心悸后怔忪，他注视着地上的徒弟。
在灵力的破坏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星罗棋布，然而又在不知名因素的干扰下，伤口以难以形容的速度修复。宗凡没有爆体的原因无从知道，可伤口恢复的表面原因他已知晓，不外乎修复的速度快于破坏的速度。
这的确是人类无法拥有的乃至唯有个别仙兽才拥有的逆天手段。至于神兽，他不敢想。
宗凡人类的样子似乎也不难解释了。
若是这样？短暂的挣扎后，秋明杰的眼神重新坚定，且有那么一丝残忍，他必须死！
“俺说秋老儿，你掐我脖子要掐到什么时候，越来越过分了，俺真不知道，你个体弱扶柳的阵修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牛得力用刚擦完鼻涕的手，握住秋明杰攥紧他胳膊的手。
秋明杰丝毫没有注意手上的黏稠，他心神转动，松开手，淡淡说道：“老夫在想宗凡是不是妖兽，正如你所说，人类毕竟没有这么恐怖的修复力。”
牛得力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秋老儿最好把你的眼神放柔和点，别用那种眼神看宗凡，别说他不是，就是是妖兽，又有何妨，他就是老子的儿子！”
剑成恍然大悟，原来是二师伯的儿子，难怪？可是二师伯和秋师叔说的话为什么古里古怪的，什么妖兽？难不成二师伯也是妖兽么？还有二师伯姓牛，少年姓宗？难道二师娘也姓宗？难道二师伯是倒插门？剑成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想想那个能征服蛮牛一般的二师伯的二师娘，剑成就浑身颤栗，好似看到了某种可怕的场景。
秋明杰难得笑了笑，伸开双手：“老牛，别这样，老夫只是随便说说，宗凡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老夫永远最疼爱的徒弟！”
牛得力哼道：“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说的话，还有......”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刚才的眼神俺很不喜欢，俺不希望还有下次！”
“哎，吃饱了拉不出屎，饿的时候却稀里哗啦地拉了一大堆，这筑基期突破的，真是稀里糊涂。”牛得力自言自语道，末了拍了拍脑袋，骂道：“你主人差不多不会死了，还在俺脑袋上跳什么跳，去去去。”
脑袋上一轻，喵喵已经闪到宗凡身边，它人立起来，剩下的一个爪子不知道该不该摸宗凡，大眼睛忽闪忽闪，忽然泪水盈满眼眶，流了出来，流在光滑的皮毛上，流到牛得力的心上。
“这眼神，俺喜欢。”牛得力抹了一把眼睛，仰起脸：“奶奶的熊，这种鬼天气还有沙子？”
宗凡的身上气息渐渐平稳，皮肤光滑，哪里有过受伤的痕迹？唯有身上沾满了黑色液体般的东西，恶臭扑鼻。
秋明杰和牛得力相视一眼，心里剧颤，洗精伐髓？
这黑色液体可不是人类身体里的杂质吗？
前者对宗凡是妖兽的想法一扫而光，两人心中同时疑惑丛生，怎么回事儿？突破筑基期后，人类体内会有杂质产生，可也不会这么多吧？这哪儿是突破筑基期，简直是要突破元婴期的节奏。
后者三下五去二地剥掉宗凡的衣服，抄起一捧雪就在宗凡身上搓起来。
剑洁的尖叫声乍然想起，该死，这个不顾女孩子在场的二师伯！
牛得力拨弄了宗凡地小雀雀，对着剑洁嘿嘿笑道：“丫头，俺儿子不错吧，你给俺当儿媳妇吧！”
剑洁早已闭上美眸，羞恼地跺着脚。
黑色侵略了风雪，把一部分白雪化成黑色。
秋明杰生来谨慎，凑上去，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和点：“老牛，老夫给凡儿检查下。”
牛得力没有多想，就那么赤条条地把宗凡放到秋明杰怀里。
秋明杰的经验已经告诉他宗凡没事儿了，他要检查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他把手指搭在宗凡的脉搏上，一丝水色灵气，化作灵蛇钻了进去。从这手来看，秋明杰对灵气的使用技巧比牛得力高明的不止一点点。牛得力仅能把它化作粗糙不堪的麻绳，至多看清楚文理也是因为灵气的量多挤压而成。
牛得力随口说道：“秋老儿，你纤细白皙如娘们儿的手到哪儿了，以前可没这么多老茧？”
秋明杰心中一突，嘴角晕开一道勉强的弧线：“哦，是吗，大概最近药草是老夫自己弄的。”
牛得力没有吭声。
灵蛇在宗凡体内游走，避开了经脉和丹田。
没有错，身体构造还如当年检查时一样，五脏六腑、骨骼皮肤、血液……莫不是人类的构造，妖兽再厉害也仅仅能改变相貌和形体，里面的东西换汤不换药，他秋明杰还没听说过能幻化做和人类里里外外一模一样的妖兽。
秋明杰的紧张的弦，轻轻放松。
“保险起见，还是看看经脉和丹田吧。”
灵蛇在退出体内最后一刻，秋明杰还是不放心，想要去看看经脉和丹田。丹田是人类的精气所在，号称人类力量的所在，是沟通天地力量的源泉，而经脉则是沟通天地力量的桥梁。
千万年沧海桑田，人类对两者有了清晰的认识。一万个经脉和丹田一样人，意思是说，人的经脉和丹田有大小、粗细、长短不同，但它们本质都是一样的，这也是人类区别于妖兽的最重要的证据之一。
它们很重要，但也很脆弱，丹田和经脉受到破坏是很难修复的。凡人还好，没有灵气，没有修为，修者能在不伤害他们经脉和丹田的基础下对两者窥探。修者就不行了，修真界流传这样一句话，踏入天路不是凡，有了自身符合自身属性的灵气后，经脉和丹田就不能被强行窥探，否则会对其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除非同一属性，修行一样法门的才可以，这也是秋明杰为什么让牛得力为宗凡引导灵气，拨乱反正。
然而，秋明杰并没有把灵蛇退出宗凡体内。他调动《阵道流》，默念口诀，水色灵气竟然幻化做和宗凡经脉内一模一样的金色灵气。
牛得力乜视秋明杰微微抖动的胡子，把卡在嗓子半天的心放到肚子里，这个动作代表秋明杰得意和兴奋的心情，宗凡应该没问题了。
金色灵蛇如畅游大海的水蛇没有引起一丝波动，成功的骗过潺潺而行的金色液体，没有半点阻塞和晦涩进入宗凡的丹田。
他一路细看，一路细心，看了经脉，查了丹田，的的确确从本质上讲和人类毫无差异。
“灵气化海，凡儿算是因祸得福，傻小子福气不小哦。”秋明杰连用“凡儿”“傻小子”亲昵的称呼，解决了如在喉的鲠，凡儿还是乖徒弟。
“那是什么？”
晋升为筑基期，丹田成几何倍数的扩大，金色的湖泊化为一望无垠的海洋。灵气还未恢复平静，大海里，大浪滔天，沧海横流。位于金色海洋上，一颗米粒大小的青色液体浮浮沉沉，既不溶******，又不兴风作浪，古怪之极。
忽然，青色液体缓缓上升浮在海洋上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说来奇怪，但凡光芒所及，翻滚波浪归于平静，金色的液体上面镀了一丝青光，宗凡波动不稳的境界也逐渐稳定下来。
“这是？”青光照耀到伪装成金色灵气的水色灵气上，秋明杰心中难掩震惊：“竟然，竟然，老夫的灵气竟然精纯了几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能净化提纯金丹期的灵气”?修者修行于公是为了消灭妖兽，延绵人类繁衍，于私究其原因还是为了延寿益年，长生不死，飞升上界。与两者皆有关的莫不是灵气。灵气是根本，而灵气的纯度又和修为、战斗力等息息相关。拿修为来说，两个人同样是筑基期，一个丹田内的灵气纯度很高，另一个驳杂不堪，照此发展下去，突破筑基期的必是灵气纯度高的那一个。修者穷其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进行灵气提纯。假如把提纯灵气的时间用来感悟天地，修炼招数、阵法等，修者岂不是走的更远？
秋明杰想着，水色灵蛇向前飞着，也不知道飞了多远，终于看到一面肉色墙壁。红彤彤，上面布满了褶皱，咕咕作响。他凝神望去，青光所及，灵气冲破丹田最后一个洞以肉眼恢复原状。
“怪不得，他幼时受了几乎致命的伤，几近无治，最后挺了过来，全是因为这滴青色液体。”
“提纯灵气，修复肉体，简直恐怖如此，假如......假如……”
秋明杰眼中火焰熊熊燃烧，炙热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