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本还以为以后就要和几个哥哥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开干了,浑然不知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安达和安启的拉拢名单,就是知道了顶多也就是个哭笑不得的结果。好嘛,难怪一直以来六兄弟对自己的打压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让自己难堪,甚少有让自己吃大苦头的时候。说来也是,真要是让自己栽了大跟头,那以后还怎么拉拢自己。不过,现在两边的人还没开始对安扬展露手腕,安七少依然只是个为自己不遭兄弟们待见而自怨自艾的小傻冒。
来到书房门口,安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整理好语言思路,父亲问什么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罗厚说了,这次,是麻烦也是机会,正好在父亲面前露个脸,如果自己表现的够好,入得父亲法眼,那提升待遇这事不就有着落了?必须刷存在啊。半晌,等到了进入书房的许可,安扬昂首挺胸走了进去。恩,虽说咱是因为丢了一回人而被叫来的(嚯,够一语双关的),但说什么也不能弱了气势,罗厚这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书房里的摆设倒也简单,一张文案,一把椅子,一张书柜上摆满了书简,另一张架子上都是些花瓶玉雕之类的装饰品。一个中年人坐在文案前看着手里的书简,安七少进来了他也视而不见,似是在等他先开口。
“父亲,我来了。”
安七少此时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的,之前一直是个人见可欺的软脚虾,光凭罗厚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要自己雄起做个大丈夫,臣妾做不到啊。至少没办法立刻做到,转型怎么说也该有一个适应期吧。
罗厚表示淡定。我的煮公,这位可是你的亲爹,还能把你给吃了不成?镇定点,说好的应对如流呢,拿出你要超越祖辈的志气来,表现得大气一些,上位者都是人精,别指望能把你老爹侃晕,那不可能。你那点小心思一定会被看穿,但只要你被看出胸中藏着心思,这事就成了。有心思说明不是窝囊废,还存在可塑性,这就够了,毕竟谁也不能对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要求太多。
“你出城做什么?”安远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手中的书简上,悠悠问道。
知道你从城外回来,那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你穿着睡衣进城的事,所以你不光要回答老子的问题,还得就扒衣事件给个解释。
不问衣服的事情,只问出城的事情,但想要知道的,一件都逃不掉。面子问题也照顾到了,不光是儿子的面子,还有自己的,自个儿子闹了笑话,老子面上难道有光不成?语言果真是门艺术,妥妥的。
“父亲,是这样的。”怀着坦白从宽的心思,安扬把醉酒,被绑,收跟班这几件事都说了出来。当然了,麻六说的那什么贤臣良主相,还有关于自己志向的那个甚至,那是绝对不能说的,说多错多。
安扬心下腹诽,早知道要跟父亲坦白,那还和罗厚商量个球啊,浪费表情。
罗厚不信服,上位者抓过的语病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一被听出端倪,什么都会被诈出来,什么贤臣良主,什么甚至,你还想藏心里,做梦吧,迟早被乃父挖出来。所以,商提前量,那是必须滴。
“这么说,是那小乞丐为了保自己一命,想把你卖回侯府,顺便跟着你混饭吃,卖了你你还得帮他数钱,而那人贩子想改行,你正好赶上了,就把你当下家了。”安远峰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小乞丐挺有意思的,有他在身边,只要肯卖命,七小子也不至于一事无成。至于那落井下石的士兵,安远峰主动无视了,他相信七小子的哥哥们会给个交代的。
“呃,貌似就是父亲说的这样。”安扬脸皮一抽搐,郁闷回道,心里愤怒地咆哮,罗厚你这个魂淡,我去你二大爷,把我卖了还要我帮你数钱,我还得傻兮兮的把你当成我的头号心腹,好你个罗厚,我次奥。
“怎么,对那小乞丐怀恨在心了?泥腿子出身的小家伙能有这般心思也算不错了,好好教教,没准以后能成为你的智囊。”被看穿了,这不科学,安扬吓了一跳。不怪他,因为不受宠,安扬很少跟安远峰接触,心里想的什么被一下子看透,才会一惊一乍的。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但你能够脱险也的确多亏了他,谁叫他之前不是你的人呢,算计你也无可厚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现在他跟了你,以后就看你怎么用他了。仆人是依附主子而存在的,你的地位决定了他的待遇,为了他自己,他也会努力替你办事的,当然了,这也得要你降的住他。”
语毕,安远峰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扬一眼。这是父子俩的第一次正式对话,话不能说太过,能悟几分就看他自个儿了。还有那个罗厚,也得找人去敲打他一下,省得他不用心做事。他已经让下面人去调查罗厚了,毕竟他是从外面来的,不比家生子知根知底,天晓得他是真心跟着七小子还是外人派来混在他身边的,别遭到了有心人的算计。想到这里,安远峰眼中凶光一闪而没,如果这事儿背后有黑手,他不介意顺手给剁了,敢和本侯玩阴的,安乐侯分分钟教你做人。
可怜的罗大爷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背景待查,人待敲打”的标签,就算知道了也没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你说你不服?行啊,安七少专治各种不服。小样儿,胆子挺肥啊,卖了本少爷还要本少爷帮你数钱,看我怎么修理你。不整得你跪在我的脚下唱征服,本少爷就不叫安七少。
父亲在教我御下之道?一个晴天霹雳,轰得安扬晕头转向,安扬激动得内牛满面。老天爷你个瞎了眼的糟老头子终于良心发现,想要补偿我了,早干嘛去了?
看这安七少那呆萌而又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安远峰开口了:“奇怪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还是想问为什么以前对你不咋样,现在却突然变得有耐心起来了。”
安扬听出父亲有要向自己耐心解释的意思,立马摆出一副求解密,求教育的样子,认真听课,作好学生状。
“你觉得为父的爵位,将来传给谁比较合适?”
嘎,安七少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不吐不快。说好的求解密呢?是不是我进书房的方式不对啊,这是什么神转折?
强忍住喷安远峰一脸的冲动,安扬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老二,闭口不言。直如同老僧入定,不动如山。
安远峰看儿子没在这个话题上作半分停留,还是很满意的。顺着话题接着道:“现在最有希望成为我继承人的不外乎老大和老三,我估摸着,你以后也会向他们其中一人靠拢,之前他们没想拉拢你,之后就没准了,也许你一走出书房门口,立刻就会成为抢手的香饽饽,老大和老三都想拉你进自己的阵营。所以我才提醒你,要学会用人。”
至于安达安启把安扬当缓冲带的事情,安远峰是心知肚明的,也是他默许俩儿子这么做的,但他不会说,也不能说。说了,人心就散了,老七就算进了安达或安启的阵营也不会跟他们一条心,缓冲带这样尴尬的身份,太欺负人了。
五雷轰顶,轰得安七少风中凌乱。说好的优秀表现换待遇呢?本公子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么个玩意儿。听父亲的说法,大哥三哥都想拉拢自己,人见可欺的软脚虾摇身一变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那待遇,这还用说,肯定是蹭蹭往上涨,不然怎么拉拢自己?可惜这待遇不是自己拿优秀的表现换来的,老天爷,你玩儿我吧,你特么是在玩我吧,你的节操呢亲?
节操,那玩意儿能吃吗?老天爷表示不能。老夫这瞎了眼的糟老头子良心发现想要补偿你?做梦吧。
郁闷归郁闷,安扬还没忘记,现在正和父亲谈话:“父亲,孩儿不明白,大哥三哥他们不是一向瞧不起孩儿的母族吗,怎么可能争相拉拢?”其实他还想说,您也不告诉我您看好哪位兄长,我怎么好说自己站哪一边,万一我站错队了怎么办。
安远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你难道就不是老夫的儿子了,再说你往后也是要成家的,拉拢了你,除了能够得到你母族的支持,不还有你妻子那边的。”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安扬也能听明白,安远峰就差说,谁拉拢到了你,谁就等于拉拢到了你妻子那一家,至于你,只是顺带的。
宝宝心里苦。安扬不开森,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满满都是伤害。本公子的作用,难道就是娶一个有背景的老婆,就不能有别的什么出彩的地方,我不服。安七少心中歇斯底里地大吼。
不服就对了,罗大爷会告诉你,如果你服了,安心地混吃等死那劳资还怎么混,愤怒吧,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