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虽然周末不用出操,但洪峰还是照例出现在了操场上。
熊生明寻过来,见洪峰在一招一式练他那套自创的哑铃操,忍不住取笑道:“你马上就要当警探了,当警探有枪,要这土玩意干嘛呀。”
“从小跟着老爸练功习惯了,闲不住呀。”洪峰笑笑,“再说当警探草民求助,邻里纠纷,什么杂七杂八的事都得管,哪有天天有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需要动枪的?”
“说的也是,说不定你这周拳弟子的传人这下真的可以把你的功夫排上用场,反倒还是在军队埋没了你。”熊生明笑笑,“但哑哥你就要转业走了,还有这闲适的心情。你这种淡定真叫我服了。走,吃了早餐之后我们去逛玄通寺。你要走了,没什么感谢你,我请个客,聊表我的心意。”
洪峰不以为然道:“玄通寺有什么好逛的?”
熊生明笑道:“听说玄通寺风景不错,庙里的签很灵的,素餐很有特色。”
“求签?问前程?”洪峰大笑,“你也信签?”
“信不信这要紧吗?”熊生明很认真地说,“哑哥,你我兄弟一场,你要走了。这次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就死定了。兄弟我的家境你知道,也送不起什么,请不起你什么。难道你不给我一个道别的机会?再说,我也想向你学学说因果,要学说因果,当然得拜师呀。”
洪峰见熊生明认真,笑笑说:“你妈的胃病一直不见好,药又不能停。我知道你手头紧,怕你破费。至于拜师的事,那你看你的造化了。”
熊生明有些感动地说:“哑哥,兄弟之间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我的一点心意而已。你探亲去看望我父母,以我的名义给我父母寄了几次钱,你不说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兄弟。只是兄弟无能,什么也帮不上你。所以这破费的话你就收回。我们走,你叫上东方槊。”
“我是看望了你父母一次,但你怎么知道我寄过两次钱?”洪峰没想到熊生明早知道了自己悄悄接济他父母的事,是的,一百元一次这不算多,但在军队,一百元也就是一个月的津贴了。
熊生明一笑:“你小子,我想哥儿们中间,要么有心无力,要么有力无心,有能力又仗义的就只有你。这还用猜吗?”
洪峰也是一笑,见熊生明如此诚恳相邀,再也不说二话。
熊生明转身宿舍里叫来于先生,四人在食堂里用了早餐,望玄通寺出发。边走边聊,不觉已经进了玄通寺的山门。
玄通寺自古是个香火旺盛的好去处,只是前些年破四旧伤了元气,这十年来才渐渐恢复。
洪峰、东方槊和熊生明、于先生四人进得山门,远远望见已经有几个香客在敬香,树林间香烟袅袅。
于先生问熊生明是否敬香?
熊生明笑道:“佛在我心中,我们这种身份,敬香不怕被说成迷信?”
洪峰一笑:“俗话说,人争一张脸,佛争一柱香。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看似迷信,其实说的是公关学的原理。讲的是对领导要有礼貌,与领导关系平时要处理好。平时和领导不怎么的,临时有事领导怎么会想到你,会为你?”
熊生明听了洪峰这番解释,笑个不停:“你小子,平时有人说你傻,其实说你傻的人才真傻,你比鬼还精。这个迷信不是我说的,我们不一样是受的这种教育吗?”
洪峰笑道:“书有字的是书,无字的叫无字天书。其实你也许知道,陈阳王小名叫石四伢子。石四伢子这个名字怎么来?陈阳王他妈妈因为连养了三个孩子都丢了,怕这第四个又长不大,就想求菩萨,到了周山寺又怕人撞见,正好看到边上有一块大石头,于是就拜这块石头作菩萨,叫四伢子认石头作干爹。这就是石四伢子的来历。你说这是迷信吗?”
熊生明听了觉得很新颖,但不信:“你小子,不是编故事吧?书上好象没有哇?”
洪峰大笑一会道:“我那有这种编故事的本事?大前年我探亲那次,我老爸原来的警卫陈明德,现在周山监狱当监狱长,他请我老爸游周山,我正好赶上了。这个故事是我亲耳从周山听来的,我还见过那块大石头。”
熊生明笑笑,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和洪峰各上了三柱香。东方槊和于丽也各上了三柱香。
其实洪峰和熊生明两人在香炉边谈笑时,已经注意有个在清理香炉的中年和尚好象在倾听两人的谈话。
这和尚长得眉目清秀,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洪峰仔细一看,这和尚不是自己那年一觉醒来首先遇到的觉远吗?
觉远其实也细细打量了四人一番。方丈说今天有贵人来,所以他一直留意着每一位香客,想试试自己的判断力,但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洪峰四人上完香,熊生明不熟悉路况,一时不知道怎么进怎么出,洪峰一笑说那你跟着我走,熊生明不解:“你也没来过?怎么就知道啊?”
洪峰微微一笑:“你也有不知道的啊?这你就还是真不懂。佛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其实谁也没有见过,也说不上来。人人眼中见的只是现实的世界,所以人的想像也脱离不了现实的世界。因此庙宇的布局无非与现世的权力中心皇宫一个样,无非是佛殿、法堂、禅堂、食堂、寝室沿中轴线一字摆齐,正门进侧门出。现实世界,一切以皇帝为中心,庙中所供,一切都是以佛为中心。不是一佛二弟子,就是一佛二菩萨二弟子,最多三佛各带二胁侍菩萨,其他都是神将、护法、侍者,大同小异。”
洪峰这几句闲聊令从来没有进过庙宇的熊生明耳目一新,很是惊讶:“你小子,不仅研究军事,还什么时候研究过佛?”
洪峰笑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进庙宇,至于这知识嘛,电视报纸上不是没有,只不过你无心,我是有心而已。”
四人到了天王殿,洪峰指着四大护法笑对熊生明说:“这就是我们的角色,军警都是护法。你说说这四大护法拿的什么兵器?各有什么寓意?”
熊生明看了又看说:“增长天王拿的是个剑,广目天王拿的是把琵琶,这其他两个实在不知道拿的是什么?”
洪峰更加得意,有几分卖弄地介绍道:“增长天王魔礼青,掌的是青光宝剑一口,是管风的;广目天王魔礼红,掌的是玉碧琵琶一面,是管调的;多闻天王魔礼海,掌的混元珠伞一把,是管雨的;持国天王魔礼寿,掌的是紫金龙花狐貂,是管顺的。东南西北,管的是风调雨顺,对应的就是我们军警要保国泰民安。”
洪峰说罢,熊生明大为惊讶地说:“哑哥,你小子真的是深藏不露,知道得还真不少。说句实话,我今天约你来,无非找个机会与话别,不想你还让我长了见识开了眼界。要说对于这庙宇菩萨,过去的教育告诉我们这是迷信,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但经你这么一解释,我看这个佛也就是一种理想,儒家讲治世,佛劝行善积德,不过是实现理想的两个方面。”
熊生明说完,洪峰拍起巴掌笑道:“过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才大彻大悟,悟出了佛,如今熊生明在四大天王前这番话,也是大彻大悟,佛家讲缘,有你这种悟性,其实你已经成佛了。还用拜什么师?”
这时候天王殿里香客不多,有听得两人谈论的,未免有点好奇。洪峰注意到先前清理香炉的那个觉远和尚又出现了这里,感到有点奇怪。
于丽说:“那和尚好象一直监视着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洪峰一笑:“莫用管他。”
东方槊听了洪峰这番话,心里感觉很享受的同时,也有许多疑团,因碍着熊生明和于丽在场,不便问洪峰。她今天是破天荒地当了一会游客,只出耳朵只出眼,就是不动嘴,一直是那么面带微笑。这让洪峰也觉得奇怪。
四人从天王殿出来,直上大雄宝殿,抬级而上,游到了山后,熊生明提议说:“听说现在玄通寺出名,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之外,主要是因为寺内的主持智成大师。智成大师是个得道的高僧,在佛学界享有很高的声誉,据说他最看家的本事是他的签十分灵验,只是并不是任何善男信女都能求到签。我们既然来了,应该试一试吧?”
洪峰忙对东方槊和于丽说:“既然明伢子要求签,两位女施主请留步。”
东方槊这才发话问:“这是什么规矩?你怎么知道有这规矩?”
洪峰一笑:“这是佛家的规矩,你留意了就知道。”
东方槊和于丽听洪峰这么说,都止住了脚步。
熊生明跟着洪峰走了几步,小声问洪峰:“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怕两个女人知道?”
洪峰只是一笑:“我知道你是问前程,可我自己倒不知该问什么?”
熊生明坏笑一下:“你原来想问与白玉兰有没有戏的?这下来了个东方槊,你当然不知道问什么了?”
洪峰微微一笑:“白玉兰你给他打多少分?”
熊生明笑笑:“五官精致,9分;气质优雅,9分;眉眼勾魂,9分;性格大方,9分。”
洪峰白一他一眼问:“为什么都是9分?”
熊生明嘻笑一下说:“9为至尊,你还要怎么样啊?那你说该打多少分呢?”
洪峰点头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熊生明听了洪峰此言心里一想,洪峰既然爱的是白玉兰,那对这个投怀送抱的东方槊又会怎么处理?但他没说,只是笑笑之后说:“方丈室在哪里?你没来过,这么没头没脑地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方丈室无非是在讲经堂与知客堂中间。”洪峰笑笑,“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方丈室,洪峰看到又是觉远和尚立在门外,更加好奇:“和尚,大师可在?”
觉远和尚细细地凝视了两人一会才说:“佛结有缘,两位施主有请,阿弥陀佛。”
两人在觉远和尚引领下来到方丈室,见一位白发红颜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坐禅,心想这就是智成大师了。两人不敢打扰,只得屏声静气,垂手立在一旁。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洪峰见智成大师慢慢睁开佛眼,这才说明来意。结果令两人都喜出望外的是大师亲自摇动签筒,两人都求得一签,还是上上签。
洪峰和熊生明各自攥签在手,一看签上并无注解,只得向智成大师求解。智成大师笑一笑,刚刚坐定,才准备拿笔,觉远和尚忙过来铺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