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刀虫整个身子霸道的闯进了楼内,整栋楼都在排斥的震颤。
论蛮力,齿刀虫的确不如黑甲虫凶猛,但它那两把齿刀即便是黑甲虫被砍到,那伤口恐怕用上几千张创口贴也补不完。
明晨像只逃亡的老鼠,又拐又跳,终于他又破开窗户,朝对面的街道跳了下去。齿刀虫也破开墙壁,跳了下去。
外头,大雨依旧。但空中除了掉雨水,还掉玻璃渣子,掉人,掉砖头,掉虫子。
齿刀虫紧随着明晨砸到街道上,也得亏它的脚够强健,稳稳的支撑着它的庞大身躯,否则下方的明晨一定会被压扁。
齿刀虫的身体太大,它的视觉死角很多,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一通好找。
明晨凭靠着敏捷的伸手和冷静的判断,终于在齿刀虫的乱脚攻势下险象环生。
要在大街上跟齿刀虫比赛跑,那他一定死在起跑线上,明晨可不会那么干,他只能旧戏重演,登上另一排楼房的二楼,破开窗户钻了进去。他可不能钻一楼,因为一楼都是店面,冲进去后找不到其他的出口,那么不仅连累了里头的商品,他绝对无法逃脱,只能升天。
明晨冲进了房屋,几乎是见洞就钻,他一拐角,竟是发现了楼梯口,这本是金蝉脱壳的好机会,但明晨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紫甲大肚虫。
这只紫甲大肚虫就睡在楼梯口旁边。今天下大雨让它很不开心,因为它很不习惯淋雨的滋味,只能呆在屋里忍受着饥饿。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食物自己送上了门来,它“唰”的站起身,用最火热的情感去迎接这份幸福。
就在这时!
“哄!”
墙壁破碎,房屋震颤!
齿刀虫怒火更胜了!它这一撞比之前更加野蛮,大有要将整栋洞穿的势头。
紫甲大肚虫刚要享受这份美食,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影撞到,而且这黑影力道大得一塌糊涂。硬是将它连同明晨都撞到了墙上,而撞力不减,那面墙如同泡沫,瞬间崩碎。紫甲大肚虫的肚皮也瞬间从饥饿到饱胀再到爆开。
虽然被紫甲大肚虫阻挡了齿刀虫冲撞下最直接的力道,但明晨却也不好受,一股大力在挤压着他的身体,使得他胸腔里的空气向外涌出,震动了声带,发出了“啊!”的呻吟声。
大街上,一只长有两个头颅的锅盖虫正到处游荡,它今天本应该可以大饱一顿的,却在追猎物的过程中卡在了两辆公交车中。这让它极为憋屈,母的头颅至此后就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公的头颅,公的头颅也没有了之前的蛮横,取代的是淡淡的忧伤。
这时,上方传来巨大的声响!
锅盖虫两个头颅同时抬起头,便看到传出声响的地方,两个一大一小奇怪东西随着无数的房砖掉了下来,其中较小的奇怪东西掉到了它的锅盖上。但它已然没空去理会那东西是什么,因为它看到了一个庞大的东西从房屋冲出,正向它砸下来。
那还得了,锅盖虫奋力滑动六只脚。
“哄!”
齿刀虫砸在锅盖虫刚离开的地方,它发红的双眼依旧紧盯着明晨。
而明晨,当然就在锅盖虫的背上,而他自己则还没发现这个现象,锅盖虫的快速移动让他以为是自己头晕眼花后出现的视觉假象。他仰躺着,张开手,尽量的让身子贴着“地面”,好像他还会进入到另一层次的跌倒。
锅盖虫只恨没多长几条腿,可它不明白齿刀虫为什么要追它,但它不敢慢下一步,母的头颅望向公的头颅的眼神更幽怨了,公的头颅更忧伤了。
两虫快速的离开了爆破现场,只有紫甲大肚虫在街道上,在大雨中呻吟,它至始至终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本来它是应该将食物吞下填饱肚子,可稀里糊涂的饱满大肚子一下子变成了干瘪的破碎皮囊,里头的食物早已不知去向。
齿刀虫的这一撞把明晨伤得不轻,也是他现在的体格超出常人的强健,否则就算有紫甲大肚虫的热情帮助,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虽然逃过一劫,但明晨此时也不怎么好受,他只觉得这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每一只细胞都在驱逐着他的灵魂,排斥着他的意识。他努力强忍着咽下喉咙涌上来的阵阵腥甜,但几次后他也只能作罢,一张嘴,鲜血连同胃液一股脑的喷了出来,吐完了之后他反而觉得舒服了许多。
看着还在穷追不舍的齿刀虫,明晨终于接受了这荒谬的巧合。他从来都不赌运气,但他却一次次被运气所救。只是这次的运气似乎不是怎么理想,因为明晨也认清了自己这便宜座驾根本就跑不过齿刀虫。只是让明晨很不解的是——齿刀的那两扇齿刀明明可以砍到自己,可它多次落下就是没有砍到,而是在那毫无还手的车辆上耀武扬威。
明晨当然不明白,那是因为驻扎在齿刀虫脑袋里的那半截刀身发挥出了效果,而且这效果在快速放大。再加上齿刀虫几次无视砖墙的冲撞,它现在比明晨更加的头晕目眩,唯有那股越发旺盛的怒火和对吞噬猎物的执着让它不肯停下。
它刀法的精准度虽然越来越烂,但几轮番的砍剁下,终于!它右臂的齿刀在明晨的上方成垂直下落。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滚的终究要滚。明晨早就做好了滚的准备,在那齿刀要落到时,他便从锅盖虫的后背滚了下去。
“哄咖”
齿刀虫的齿刀精准的砍到了锅盖虫的后背,将锅盖虫从公母头颅之间不偏不倚的劈成两半。
锅盖虫终于公母分离,拥有了处于自己独立却不完整的身体,母的头颅依旧以幽怨的目光望着公的头颅,公的头颅则解脱的闭上了双眼。
明晨从车辆间的水流中爬起身,扶着车辆跌跌撞撞的跑着,他不知道要跑去哪,他脚步虚浮,晃晃悠悠。
“就要死了吗?”明晨很是不甘,他还没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可身体的那股劲力早就在齿刀虫的那一撞下消失无踪,他不想回头,他不想让自己绝望,他目望前方,机械的跑着。
齿刀虫势不可挡一刀后,发现没有砍到明晨,它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它的脑门包裹着武士刀刀身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楚,让它越发的感到晕眩,它的力气仿佛被无形的黑洞鲸吞着。它像是在学着明晨的步伐,身体在两边的建筑间碰碰靠靠。
终于!
再迈一步,它的齿刀就能砍到明晨,可它的脚却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它的意识,停住了前进,将它的身子缓缓放下。它的双臂也慢慢放下了齿刀,用刀背支撑着它高傲的头颅。
雨水流淌在它突出的大眼珠上,装饰成泪流。它趴在永远也不会再亮起的红绿灯下,巴望着前方斑马线上埃挤的车辆间渐渐远的人影。
它的视力开始模糊,意识渐渐消散……让它用尽生命去追逐的人影却不曾回望它一眼……
明晨回头看了!只是齿刀从已经看不到了。
明晨只是奇怪自己怎么还没被吃掉,反而却是后边没了动静。眼前的景象愣是让他反应不过来。
“虫子也有心肌梗塞?”
明晨揉了揉眼,不可置信!
他忽然瘫坐在地,放声的大笑了。
街道上的水流漫到了他的胸口,他泡在冲冷的水流中,却惊奇的发现身体传来一股股燥热……
他笑得更加癫狂了!直到一口鲜血强制喷出,才堵住了他的笑声,雨水很快就帮他擦去了残留在嘴边的鲜血,让他的脸保持着干净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