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艾尔迪亚人-中册》
无畏的艾尔迪亚勇士们决死的反击大多达到了预定的目的,大陆上各城市里此起彼伏的浓烟便是再清楚不过的证明。
而正透过望远镜遥望着远方发生的一切的我,忽然间觉得有些反胃:
曾经的同志们在不知疲倦地追逐着四散奔逃的人群,贪婪地将一个又一个哀嚎着的生命送进嘴里,最后匍匐在火炮的威力之下,变成一具具冒着灰白蒸汽的巨大尸骸。
“马莱治安局和城内守军的反应比上个月快了许多啊.......”身边的一个参谋眉头紧锁,然而让他眉头紧锁的事情与我并不一样:“为了对敌人造成最大的伤亡和破坏,有必要对袭击目标进行优化调整~~毕竟核心区域的防范已经相当严密了......”
尽管已经见惯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我依旧认为被无垢巨人吃掉可谓是世上最可怕的死法,没有之一。这才是让年少的我眉头紧锁的真正原因。
“只要注射巨人的脊髓液.......我们都会变成这样吗?”
“是的,除了九大巨人之力的持有者之外,我们都会变成这样。”参谋似乎察觉到了我心中的动摇,特意补充了一句:“即便变成这样,我们也不会放弃战斗,这是身为艾尔迪亚人的无上荣光!”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转头看着最后的帝国铁卫,如今他在我心底隐隐成为了死去父母的唯一替代者。
衰老而无力的他面无表情,随口附和一般对我说道:“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
这唯一的办法并没有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好,随着马莱政府军不断加大打击力度,革命军残部逐渐被压缩到了国界边境的山区地带,随着外界援助的逐渐断绝,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知道:艾尔迪亚革命军的彻底败亡已经近在眼前了。
为避过马莱重兵的追击,革命军的核心指挥层躲进了大山密林中一处隐秘的村落。这是一处以艾尔迪亚人为主的狩猎村落,名唤【达乌帕】。这里的猎民保持着自给自足,孤居避世的生活。
据说,他们以狩猎为生的传统已经坚持了一千多年了。
据说,最后的帝国铁卫也是从这达乌帕村走出来的。
他带着我拜会了村中的大长老,那骄傲的神情就如同带着自己的孙子回到老家一般。
“大哥,我回来了。”开场的第一句话平淡无奇,却证实了革命军中的传言。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说话的大长老面无表情,不惊不喜。
“感谢你同意让革命军暂避于此。”
“哼!革命军?”大长老用低沉的语调喃喃着:“我还以为是迷路的流寇呢。”
“你要用这个称呼也行,我保证这股迷路的流寇不会给村子平添任何烦恼。”
“然而你们已经给这个世界平添了无数的烦恼。”
“这都是为了争取艾尔迪亚人的尊严和自由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这代价到底换来了谁的尊严和自由?”
“未来千千万万艾尔迪亚人的尊严和自由。”
“是吗?为何我只是听说,为了你们制造出来的麻烦,马莱政府大力排查他们所能拦住的每一个人,连带那些原本可以拥有尊严和自由的艾尔迪亚人也被送进了集中营?”
“无论我们是否坚持抗争,那些混迹委身于其他民族,不敢以艾尔迪亚的骄傲名号自居的可悲之人迟早会被马莱政府揪出来。”
“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毁掉那么多人的人生?”
“他们的人生是被马莱伪政府毁掉的。”
“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兄弟!”
“大哥!总有一天,不,很快你就会知道!历史必将为我正名!”
木屋里陷入沉默,凝重的氛围甚至让我误以为空气不再流动。
好一会儿之后,大长老和蔼地对我说话:“您便是传言中那个天赐车力之力的男孩?”
“我......我便是第148代车力之神使,自由艾尔迪亚人的最终希望.......”我有些紧张,只能稍显结巴地挺直腰杆,像往常一般复述着这再熟悉不过的话语。
“敢问神使今年几岁?”
“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岁了。”
“哦~~想来,我的孙子执意离开达乌帕村的时候,大约也是神使这般年纪呢~~”大长老苦涩地微笑着:“可怜的孩子......你的棕色卷发和小巧鼻尖真的跟他很像......”
最后的帝国铁卫忽然语带安慰地说道:“他以自己的意愿,英勇地战斗到了最后。”
“我听说了,他前几天自愿参加了决死作战.......”大长老强忍悲痛地说着,老泪纵横:“他在知道了那些被马莱政府集中安置在隔离区里的艾尔迪亚人的悲惨遭遇以后......才义愤填膺地参加革命军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无论是因为犯了过错而被马莱判处流放乐园的刑罚,还是为了所谓光复艾尔迪亚的伟大事业而进行的飞蛾扑火式的自杀特攻,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样!!一样为了实现所谓崇高的理想而毁了他们!!这种所谓大无畏的自我牺牲剧难道你还没有看腻吗?!”
“大哥,请不要在神使的面前说这些......”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你要这个可怜的,被诅咒的,无辜的孩子也为了你那崇高理想而燃尽他时日无多的生命吗?!就像我的那个至死不悟的孙子一样?!”
虽然有许多话我听得不是非常明白,但我还是能听懂某句话的:“时日无多的......生命?”
“孩子,快离开这里吧!使用神赐的力量,做点什么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追寻你自己的自由吧!”
此时的大长老泪如泉涌,他关爱的目光只是盯着我,忏悔一般继续说道:“马莱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