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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杨善奇为自己新的发现而兴奋不已,无形中使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几乎是彻夜未眠,等感到困意来袭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只是简单地在沙发上来了个囫囵觉,时间最多也超不过半个小时,便洗漱打理,急匆匆奔向实验室。

勿用多言,杨善奇的内心是无比地激动和兴奋,他是在为自己的新发现而兴奋,也在为可能到来的实验取得圆满成功而激动。他在奔向实验室的路途中已经做出了令其他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决定。

当杨善奇推开实验室的半是钢化玻璃、半是金属材质,关闭起来严丝合缝的特制房门时,几个助手正在有条不紊地各自做着实验前的准备工作。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道:“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将准备好的器具归整、放回原位。”

听到杨善奇的话,几个助手同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杨善奇,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杨善奇笑了笑说道:“没听清吗?我的意思是今天停止所有的实验工作,收拾设备,准备外出实地调研考察。”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外出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大家将实验室归整完毕之后,回去准备一下自己的生活用具,两小时以后出发。”

“怎么想起来外出考察调研?咱们这个研究项目与野外作业还有什么联系吗?”黄键听了杨善奇的安排大惑不解。在他的印象中,课题立项以后研究工作一直是在实验室里进行的,根本就没有出过研究所的大门。突然听到说是要外出考察当然感到十分意外,不由自主向杨善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善奇诡秘地笑了笑说道:“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噢,对了,一会儿你负责组织大家按照我所列出的清单准备携带的器材设备,工作要细心一些,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黄键是杨善奇五个助手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他从研究项目立项的那时起就一直跟着杨善奇,从前至后参与了项目的总体设计和有关的设备研发,全程见证了实验的起起落落,亲身体验了实验取得进展时的兴奋与实验失败时的沮丧。虽然他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但却为项目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进展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他的个头不是很高,只是中等身材,站在人群中特点也不是那么突出,但思路清晰,遇事非常冷静、果断,处事精明、干练,脸上经常挂着与生俱来的微笑,深得杨善奇的喜爱和器重,也深得其他师弟、师妹的喜爱和敬重。

“咱们准备上哪儿?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那边需要联系安排吗?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吗?”黄键果然心思慎密,他在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向杨善奇提出了几个需要补充考虑的问题。

“咱们要去凤源市,其他的事情我去联系安排,你负责把所要带的仪器设备准备好就行了,具体怎么去,还要根据联系的结果而定,从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乘坐火车的可能性比较大。”杨善奇想也没想,简单而直接地回答了黄键的问题。

“哇,凤源市?那可是在大西北呀,离咱们这里有差不多两千公里呢,我看咱们最好坐飞机去,那多方便呀,人也不受罪。”岳欣怡听杨善奇说要坐火车,有些夸张的惊叫了起来。

杨善奇望了望岳欣怡说道:“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火车怎么啦?难道火车会吃了我们么?”

岳欣怡吐了吐舌头,本来她还想辩驳几句,但听出杨善奇的话中有些责怪的意思,便低下头默不作声归置着实验器具。

在杨善奇的五个助手中,岳欣怡是随黄键之后第二个进入项目组的,但年龄却是最小的一个。她的性格活泼、开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机灵。平时,她凭着自己是项目组唯一女性的优势,加上性格使然,说话的时候从不拐弯摸角,总是直来直去,这种作风经常会使杨善奇无言以对哑口无言,搞得杨善奇好不尴尬。但她的知识全面,基础扎实,领会意图非常快,只要杨善奇将自己的想法进行简单地表述,她就能迅速领会,而且会加上自己的主观创造力,使工作效果常常超出预料,所以深得杨善奇的喜爱。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岳欣怡与其他几个师兄弟在日常生活中也是没大没小,称兄道弟,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而其他几个师兄弟在工作中遇到难题时,也经常会将她推出来做挡箭牌,弄得杨善奇左右为难,而她却觉得是义不容辞,而且是乐此不疲。

“那,那,刘泽宇怎么办?通知他吗?”黄键一边思考着,一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杨善奇脸上的兴奋顿时跑了一半,表情也微微一怔说道:“噢,我倒把这个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嗯——算了,还是不要通知他了,让他先专心忙家里的事儿吧,咱们几个人先去,如果有什么事儿的话再通知他。”

刘泽宇是项目的实验员。

可千万不能小看了实验员,那可是个顶顶厉害的角色。因为,实验的成败与否都是从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实验的所有数据都得从他身上采集。因此,这个实验对实验员的要求是非常之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不但要有深厚的科学理论做基础、了解实验的理论依据、掌握整个实验的过程以及每个实验仪器的功能和作用,而且还得具有强壮的身体素质做保障,因为生物波转换仪所产生的生物电流会对实验员全身每一块细小的肌肉都会产生强烈的刺激,如果没有过人的身体素质做保障是根本支撑不下来的。所以说,实验员是整个实验特别重要的成员,也是这个实验的核心之一。

然而,由于前阶段实验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而且刘泽宇的家里来消息说他父亲已经到了胃癌晚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据说他父亲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所以,杨善奇就给刘泽宇放了长假,让他回家服侍病床上的父亲,以尽做为儿女的孝道。

“咱们先做一些基础性的调研,完善完善实验的总体设计,再理一理实验的总体思路,不过——实验所需的所有设备和器材还得带上,万一用得着的话,不至于抓瞎,有备无患嘛。”杨善奇补充说道。

按理说,去凤源市考察调研的决定并不是杨善奇的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他在电视上看了关于凤源市再生人的报道之后受到启发,马上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惊喜地发现,实验只所以停滞不前、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原因是以前总在实验的总体思路、实验设计和实验环节上查漏洞、找问题,却根本没有考虑到气候条件、地形条件等客观因素。当然,他也只是结合其他实例的推断,并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经过思考再三之后,杨善奇才决定带领项目组深入凤源市进行实地考察调研来验证自己的分析判断。谁知百密一疏,竟然忘记了刘泽宇回家这茬事儿,差点酿成大错,幸好有黄键的提醒,及时补上了这个漏洞,杨善奇暗自欣慰。

距离两千多公里的凤源市位于西北地区东南部,地处秦岭腹地,是一个县级市,当地的方言类同于关中地区。在古代,这里曾是通往西北、西南的交通枢纽,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诸葛亮六出岐山曾途经此地,唐明皇李隆基在“安史之乱”南逃途中也曾在此地落脚。而在近些年,由于科技的迅猛发展,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的快速发展,在交通方面显得有些********的倾向。

整个凤源市四面环山,处在一个自然的大盆地之中,平均海拔在300米左右,气候宜人,常年雨量充沛,四季如春,自成一体,与相邻市、县四季分明的气候迥然不同。

杨善奇带着项目组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人困马乏地到达凤源市。几个人拎着大箱子小包丁零当啷刚出火车站,黄键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老师,我给咱们找个旅馆先住下吧?”

杨善奇望着火车站广场熙熙攘攘的行人,头也没回说道:“不用,你去找两辆出租车,问一下神峪镇的路线,咱们上神峪镇。”

“什么?”黄键惊叫起来:“老师,你不是说凤源市吗?怎么又要到神峪镇?这简值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怎么?有意见啊?”杨善奇望着黄键反问道。

“啊——那什么,没有,没有,没有,老师说的话就是圣旨,我不能有意见。”黄键说着,眼睛瞟了瞟一旁的岳欣怡。

岳欣怡何等的聪明,她在好奇地观察着火车站广场前熙熙攘攘人群的同时根本不用转头,仅仅用眼睛的余光瞬间便发现了黄键求助的目光。她立刻心领神会慢慢放下行李,蹑手蹑脚走近杨善奇,拉着杨善奇的手轻轻一摇,娇滴滴地说道:“哎哟,老师,求你个事儿呗。”

杨善奇收回目光看着岳欣怡,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奈表情说道:“你有没有个正形?又要出什么洋相?快说。”

“扑哧——”

看着岳欣怡的洋相,其他几个助手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黄键他们三个人实在憋不住,猛一下子大笑出了声,引得过往的行人一个个停下脚步好奇地观看。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已经聚了五、六个,他们无比好奇地盯着这几个外地人,满脸的疑问,似乎都在问:他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好了,好了,你今天少捣乱,引得这么多人围观就不怕丢份儿么?”杨善奇看着岳欣怡,表情和动作有些滑稽,语气更是显得些许的无奈。

“不嘛,不嘛,人家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再走好不好,好不好嘛?”欣怡仍是腻腻歪歪。

“哈哈哈——”

黄键他们三个人的笑声更大,几乎喘不过气儿来。

“笑什么笑?黄键,这个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告诉你们,这招不好使,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赶到神峪镇。一会儿找出租车的时候顺便买点吃的,咱们在出租车上吃饭。”杨善奇脸一沉,佯装生气着说道。

黄键立刻陪笑说道:“哎——老师,冤枉,这个主意可真不是我出的,纯粹是岳欣怡的自发行为,是她发自肺腑的,哈哈哈——”

听到杨善奇说是要去神峪镇,一旁围观的人立刻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什么?这些城里人要去神峪镇?”

“他们恐怕也是来调查‘再生人’的吧?”

“神峪镇?这路还远着哩,现在不走恐怕来不及了,要不你们明天再走吧,路太难走了。”

从这些围观群众的议论中能够听出来,他们大多知道外地人去神峪镇的目的,可见从外地赶赴神峪镇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据说,神峪镇名称之中的“神峪”两个字的来历可是有些传奇色彩的。那是在秦朝未年(公元前207年),当时刘邦带兵经过这里,听说当地的“再生人”比较多,开始以为是以讹传讹,便异常震怒,下令将造谣、传讹之人绳之于法,一下子抓了二十多个人。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当地确实有“再生人”,而且“再生人”还比较多,并不是当地人在制造谣言,于是感到非常神奇,而且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神仙,轮回不死,所以用“神”字改了当地的名字,再加上当地处于深山之中,本来的名字就有一个“峪”字,很符合当地的地形特点和称呼习惯,最终组合而成为“神峪”。解放后,上级将镇政府所在地设在了神峪,才有了现在的神峪镇。

杨善奇只所以将考察调研的地点选定为神峪镇,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考虑的:一是神峪镇的“再生人”比例比较高。根据电视节目的曝料,神峪镇总共有三千二百多口人,而“再生人”就多达六十三名,这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已知报道中是绝无仅有的;二是地理地貌、气候条件等自然环境的因素。正是因为神峪镇“再生人”出现的比例相对较高,这就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这里的自然环境可能具备“再生人”出现的某些外部条件,而且杨善奇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发现这里的自然环境与其他“再生人”相对集中地方的自然环境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这就足以证明杨善奇的推测。当然,这种自然条件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三是人们的思想观念。杨善奇在电视中看到,当地人对于“再生人”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说起“再生人”犹如话家长,没有丝毫的神秘感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态,这对了解“再生人”的真实情况、掌握“再生人”的第一资料是极有好处的。

当然,所有的这些思维活动都是杨善奇在看完科教频道的电视节目、查阅完相关资料之后彻夜未眠独自进行的。由于时间仓促,他根本没有时间对助手们讲明自己的意图,或许是他因为新的发现而兴奋过度,根本就忘记了要把自己的想法给助手们解释清楚这回事,致使四个助手心中无数,只有漫无目的地跟着老师东跑西颠。当然,大方向几个助手还是知道的,但具体的细节他们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整个项目组就像是上了战场打乱仗的部队,作战目的、战斗细节指挥官心里再明白、再清楚,却没有传达给实施作战任务的战斗员,肯定会出现作战中军令不畅、配合漏洞百出的问题。所以这个时候几个助手急于找地方休息,而杨善奇却急于前往神峪镇的现象正是这种原因造成的。

虽然是打着乱仗,但依几个助手长期以来对杨善奇的了解,当然知道老师是个知识很全面、处事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更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在他们心目中,杨善奇绝对是个权威,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神”,只要杨善奇决定了的事情,即使心里有一百个不理解,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按照杨善奇的决定勇往直前。

神峪镇位于凤源市的最南部,距离市区大约六十公里左右,按照正常的车速,一般在一个小时左右就可到达。几个年轻人一听说只有六十公里的路程,高兴地蹦了起来。

“哇塞!六十公里?我还以为多远呢。”岳欣怡瞪了黄键一眼说道:“你这人真是的,情况不明,让我白白浪费了一番感情,你得赔偿。”

“行,行,赔偿就赔偿,没问题,”黄键急忙赔不是,“哎,对了,你说怎么赔偿?我得提前准备准备,免得你大小姐纠缠个没完。”

“你,你——”岳欣怡竟然一时语塞,便低头想了想一跺脚说道:“反正,反正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们当炮灰了。”

“那——哪能呢,我的大小姐,我今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现在呢——请您入轿。”黄键殷勤地帮岳欣怡开了车门,手轻轻地搭在欣怡头上,准备将她送入车内。

“黄键,你干什么呢?”杨善奇在出租车里向黄键问道。

“哎,老——老——老师。”黄键听到杨善奇的喊声心头一急赶紧答到:“我——我正在献殷勤呢。”说完急忙将车门一推,向杨善奇坐的出租车跑了过去。

“噗——”

一声闷响。

“哎哟,要死呀你黄键。”岳欣怡高八度的嗓音惨叫似地嚎了一声。

黄键吓了一跳又急忙折回身来问道:“哟,实在对不起。怎么样?伤着了没有?”

“去,去,去,伤着了还能这样跟你说话?赶快走吧,少耍嘴皮子了。”岳欣怡催促着说道。

“得嘞,出发喽——”黄键扬声一喊便钻进了出租车。

也许是司机想在外地来的美女面前秀一下车技,待岳欣怡刚一坐稳出租车便“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岳欣怡猛地向后一仰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说道:“哎哟,师傅,你能温柔一点吗?吓死人了。”

司机师傅得意地哈哈一笑说道:“这算个啥事,就是个碎碎的事么。”又斜眼望了望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岳欣怡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去看‘再生人’的吧?”

“咦——师傅好聪明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看‘再生人’的?”岳欣怡很好奇心地盯着司机问道。

“嗨,这还用问?一听说你们这些外地人要去神峪镇,八九不离十就是去看那里的‘再生人’的。”司机语气像是十分肯定,说话的神情也显得非常自豪。

“哦?大哥你可真牛。”岳欣怡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那有啥呢,这主要是以前去神峪镇的城里人太少咧,你不知道,那个地方太封闭,山大沟深的,路也太难走。我们当地人平时都不愿意去,更不要说城里人咧。哎,你可别说,‘再生人’的事情宣传出去以后,噢——对咧,中央电视台都报道咧,不知道你看了没有?对这些咱当地人倒没有啥,可像你们这些外地人来的却越来越多,一打听,都是充着‘再生人’来的,所以我一看你们要去神峪镇,没麻达就是去看‘再生人’的,对不?”

“对,对,对,大哥说的太对了。”岳欣怡附和着说道:“不过大哥,你说是山大沟深,路难走,能不能说一说有多难走吗?有危险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咧,这几年你们外地人来的太多,市上就专门把路整修了一下,现在好走多咧,也没有啥危险,放你的十二条心吧。”

司机师傅介绍着,车子已经开始爬坡、进山,驶入一条紧邻悬崖不足五米宽的乡道。道路曲折蜿蜒,车窗擦着岩壁上伸出来的枝叶唰唰作响。

“哎,哎,哎,师傅,你可别光顾着说话,千万要注意安全呀。”坐在后排的秦宇飞看到曲折危险的道路急忙提醒着司机师傅。

秦宇飞与坐在后一辆车上的霍天明都是最后进入项目组的。两个人虽说到项目组的时间不长,但由于整个项目组除了杨善奇之外都是年轻人,而年轻人与年轻人有着共同的语言,也有着共同的兴趣和爱好,特别是整个项目组的氛围轻松、活泼,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秦宇飞和霍天明就与其他几个年轻人打得火热,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当然,他们对杨善奇也是无比的尊敬。

听到秦宇飞的提醒,司机师傅哈哈一笑说道:“你就放宽心,本人的驾龄已经十来年了,这条路也跑过无数次,路上的所有路况都在我心里装着哩,没有一点麻达。”司机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眼睛已经不再望向别处,只是紧盯着前方,动作小心翼翼,不停地按着喇叭提醒着对面开来的车辆。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岳欣怡和秦宇飞紧张地抓着车里能够固定身体的东西,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前方。司机师傅无意中看到他们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要那么紧张,搞得我也有些压力山大。实话给你们说,没有这条路以前,从市区到神峪镇要翻过几座山。你们可是不知道,那个危险程度比现在可要大几十倍哩,一般情况下从早上七点多出发,到下午四、五点种到那还算走的好哩。现在不知道好到啊达去咧,自从修了这条路以后,一般的两个种头就到咧,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种头。”

“两个多小时?还最多超不过三小时?”秦宇飞吃惊地叫了一声。在他想来,六十公里的路程也就是四、五十分种的时间,再怎么着也不会用到两三个小时。

“咋咧?不理解是吧?一看就知道你是城里长大的,没有在真正的山里生活过。我们这山里可比不得你们大城市的马路平坦、宽阔,脚把油门踩到油缸里车都能飞起来,车子跑上一、二十几分种的路在我们这里说不定得让我们走上好几个种头呢。”司机师傅说着,车子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

“哎哟——师傅,你能不能慢一点?”秦宇飞唏嘘了一声对司机说道。

司机师傅在开车的同时不紧不慢地与岳欣怡和秦宇飞拉着话,其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说话来转移两个年轻人的注意力,以减轻他们的心理压力,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果不其然,秦宇飞在与司机师傅交谈的过程中不由自主放松了警惕,紧抓着扶手的手也在不觉间松开,谁知车子的突然颠簸使他跟着车子猛烈地左右摇晃起来,头“砰”地一下被碰了个实在,疼得他不住地唏嘘,同时急忙提醒司机师傅速度慢一些。

“哈哈哈——”司机笑了几声说道:“你不是嫌速度太慢了么?”

“好了,好了,麻烦你慢一点,慢一点。”秦宇飞急忙不停地向司机回话。

车子慢得像老牛挪步一样,但却不停地摇晃、颠簸。道路两旁一会儿是悬崖绝壁,一会儿是丛林密布。按理讲,从未涉足过如此环境的城里人第一次见到眼前的景色一定会兴趣盎然,说不定还会诗兴大发感叹一番。但岳欣怡和秦宇飞却连半点诗兴都没有,有的只是胆战心惊或心惊肉跳,而且心里还暗暗祈祷着赶快走完剩余的路程。虽然如此,他们却只能坐如针毯,慢慢忍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和煎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座方圆五六公里的小盆地神奇般地出现在眼前。放眼望去,大小不一的村落零星地散布其间,郁郁葱葱的丛林间也可以隐约望见依山而建的房屋。平展、开阔地带被网成大小不等的田字格,一条泛着灰白色的水泥道路蜿蜒从中穿过。水稻犹如正在进行合唱比赛的队伍一样聚拢在田字格间。微风轻轻吹过,水稻像是受到了统一指挥齐刷刷弯腰,随后又柔和地竖起腰杆,同时发出整齐的“唰唰唰”声。山林间鸟声啾啾,稻田里蛙声连连,天空中阴云笼罩,给眼前的环境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快到咧。”司机师傅说着,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大约傍晚六点多的时候,两辆出租车停在了建有两排平房的院子大门前,大门两边赫然悬挂着神峪镇人民政府和神峪镇党委的牌子。

“呛个啷滴咚,终于到了。”

杨善奇一下车便伸了伸懒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说道:“好地方啊,环境确实不错,太好了。”

杨善奇说的好地方可不是指环境优雅、空气新鲜以及生活条件好之类的。当然,从观察到的实际情况看,眼前所处的自然环境确实相当好,空气清新、自然,周围绿色环绕,没在受到一点工业污染。而杨善奇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些,他所关注的是“再生人”集中出现的自然条件。

在进入神峪镇小盆地的那一刻,杨善奇就在专心观察着盆地的地形、地貌、气候等自然条件。他发现神峪镇所处的独立小盆地的气候湿润,与凤源市有着很大的不同。这里的天空阴云密布,像是一口大锅扣在盆地的上空,将盆地与外界隔离开来。他暗暗思忖按照物理学原理,如果在这种环境中发射电磁波的话,电磁波就有可能被天空中的阴云反射回来,而反射回来的电磁波又会被盆地聚拢,再次被反射回空中,如果不计电磁波在反射过程中的损耗,那么,电磁波就会在永远不断的反射中被保存在盆地与阴云组成的封闭环境中。

同样的道理,人体所发射的生物波也会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被重复反射而长时间保存下来。所以,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所产生的生物波被保存下来的可能性就比较大,而且保存的时间也可能会比较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被保存下来的生物波被在世的人特别是生物波尚未完全固定的胎儿和婴幼儿接收到的概率当然就比较大,这很有可能就是神峪镇出现“再生人”比较集中的主要原因。

杨善奇在不断观察的过程中在脑子里面反复与相关的资料进行着检索和比对,综合分析判断着各种信息,最终认为自己的判断应当有一定的合理性。所以一下车他就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好,而他所有的这些心理活动几个助手当然是不可能了解的。

“什么呀,老师,你的标准太低了吧?这就叫不错啦?”岳欣怡首先对杨善奇的说法提出了异议,她想当然地以为杨善奇所说指的是生活条件,却不知道杨善奇心里另有所思。

杨善奇突然听到岳欣怡对自己的自言自语提出反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回过头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望着岳欣怡。片刻之后杨善奇突然明白过来哈哈一笑说道:“你当我说什么来着?不知道就不要乱发议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听过没有。”

“谁说的?你刚才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岳欣怡说着转过身对其他人说道:“他们也听见了。黄键,你听见了么,秦宇飞,霍天明,你们也听见了,对不对?说,快说,听见没有?”

黄键、秦宇飞和霍天明只是低头抿着嘴笑,一个个摇着头木讷地说道:“我,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我——没听清。”

欣怡气急败坏地指着几个人说道:“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判徒,抗战的时候肯定就是汉奸。”

“哈哈哈——”几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哎,哎,岳欣怡,哪儿那么严重啊?叛徒、汉奸都用上了,这都是什么词儿啊?”杨善奇说道。

“哼!”岳欣怡哼了一声,分别指着黄键、秦宇飞和霍天明说道:“好,好,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在师徒几个人斗嘴的期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镇政府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观察,最后直接跑向杨善奇热情地伸出双手说道:“请问您是杨教授吧?”

杨善奇一愣,随即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说道:“客气,客气,敝人姓杨,是生命科学研究所的项目负责人。”

“失敬,失敬,我是神峪镇的副镇长,叫史玉强,我们今天早上已经接到通知说是你们要来,本想着你们今天到市上,可能明天才会到我们这儿。没想着你们这就直接过来了,不好意思,有失远迎,失礼了。”史玉强连忙不迭地解释道歉。

“哪里,哪里,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噢——这是我的几位助手。”说罢,杨善奇将四个助手分别给史玉强一一做了介绍。

“那——咱们这就进去吧。不过呢,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可比不得你们大城市那么好,大家这几天就暂时在我们镇政府招待所委屈一下吧。嘿嘿,说实在话,对外虽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就几间平房,设施也不是很好,你们可不要见笑。噢,这个我帮着提吧。”史玉强说罢就急着上前帮忙提行李。

“谢谢了,史镇长,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招待所我们就不住了,麻烦你最好能够帮我们找一个差不多的村民家就行了,条件不要太高,卫生条件说得过去就行。”杨善奇急忙劝阻着史玉强说道。

“那怎么行?”史玉强一听一下子怔住了。

“史镇长,这事儿你就听我的吧,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杨善奇说道。

史玉强本来还想解释几句,但看着杨善奇毫无客套,而且是决然的眼神,一点辙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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