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天色渐暮。一个银色身影从宫殿的瓦片上轻轻越过,在血红的夕阳下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地悄无声息,羽卫看看四周,邪笑,这王宫守卫还真是松懈,怪不得金羽会死在这里。
他一身白纱直裾,飘逸若仙。那精致的脸庞,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从蓬莱仙岛飞来于此。
羽卫信步向前去,走入了腾龙殿。他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空旷中的威严不言而喻。空旷无一人的极大空地前方是三道台阶,台阶间又汉白玉的雕刻装饰,台阶后的平台上就是腾龙殿的主殿。清式的华丽装潢,在夕阳的隐射下更显皇家的肃穆。
慢悠悠走过了空地,踏上第一节台阶便脖子一凉。羽卫微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脖子上的细剑,剑身上有着浅浅的雕刻纹路,依稀可见“冰花”二字。那持剑的人,必定是冰花影了。
羽卫转回过头笑道:“我是思铭公举荐的羽卫,任职神策军统军。”
影放下细剑,走到他面前,问:“你穿越了防卫直接进来的?”
羽卫微笑,点头。
影若有所思,说:“那……”才说出了一个字,未等羽卫反应过来她便及其快地出手,银色的细剑飞快地刺着,看不清影子。羽卫愣了一下,躲闪不及,便在肩上被刺中了一剑,红色的液体染上了雪白的纱衣,他咬着牙后退,抬头看向冰花影:“原来陛下的判断标准是能不能再你手下过招啊,如此说来,我是不合格的。”
影收起剑,抬起手,化出一缕金色烟雾,缭绕着缠住羽卫的伤口,过了一会又散开了。
羽卫动动肩,已然不疼了,他勾起一丝笑:“原来陛下还是一个心软的人啊,要是我师父肯定让我自生自灭。”
影眼神一动,问:“你师父是谁?”
羽卫笑笑,“他不让我说出。”
影点点头,走向了腾龙殿。羽卫也在她身后跟了上去。羽卫细细观察着影,一身素蓝色窄袖上襦和青绿色诃子,海蓝色白印花齐胸裙,白色翘头鞋,长发随意散着,不施粉黛,不配装饰。
羽卫笑道:“早就闻冰花氏的独传密功,今日难得见到陛下,陛下可否为我讲讲这冰花之术的奥秘?”
“什么独传密功,只不过是一句心诀罢了,冰花之术厉害在于可以随意幻化出法器,别人的法器都要铸造,我们只要背会了心诀,就可以想象出法器的样貌和功能,将它幻化出来。”
羽卫听得后颈一凉,若这冰花影什么时候想搞出个随时监视自己的法器岂不是完蛋了。
又听影道:“但是我不喜用这些,冰花术有反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用。”
羽卫心里松了一口气,随着影走进腾龙殿。
天色暗淡,夜幕来临。
羽卫从走出腾龙殿,往怡欢宫走去。那是冰花怡的住所。白色的身影如夜色中的幽魂,飘入了怡欢宫,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寝殿内冰花怡的身后。
怡坐在梳妆台前,放下木梳,转身站起来。
四年未见的脸庞,牵萦的思念。
怡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素净的袄裙,羽卫也一如既往地喜欢雪白的直裾。
小时候,雪白的花瓣飘落的树下,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怡道:“你来,是想干什么。”
“见你。”
夜里起了风,吹动了王宫的风尘,漫天飞舞。
冰花琪走在冷清的道路上,唯月色茫茫。冰花影在众姐妹中年纪最大,其次是瑛,然后就是琪了。冰花琪在四年前,也是风云人物,性情中人,而现在,知道这段故事的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要么不愿再想了。琪也变得性情冷淡,以修禅之名,隐居在宫中偏僻的角落。夏夜里清风徐来,却有一丝冷意。琪裹了裹淡黄色的朴素斗篷,及肩的中长发散着,也不配首饰,到真像不理世间纷扰了。素日里也就和晴有些来往,闲的无事的夜晚,便去寻晴聊天。
从西角的琪瑶宫到晴的宫殿要走一刻钟,正好经过怡的怡欢宫的偏门。
渐渐近了怡欢宫,拐角后却看见烛火重重中有另一个身影。
那人靠在窗旁,附着耳听着。这扇窗应是怡的寝殿的侧窗。那人一身暗红色绣梅交领上襦和宝蓝色梅枝绣花下裙,系着鹅黄色系带,那粉色的卷发十分令人注意。
琪心里奇怪,又想着,不要惹是生非,便走了。
宫中粉发者,唯瑛了。
知道了便知道了,与自己无干。琪深谙在宫中的道理,多疑的各种权贵不宜招惹。
次日早朝。
“禀报陛下,今日克拉克尔使臣及伶国使臣即将到访,参加夏盛宴,请示陛下如何安置。”思铭一从跪坐站起,道。他四十上下,紫色暗纹圆领袍,系着镶金腰带,衣饰不菲。
“众卿以为如何?”影一贯的态度,冰冷威严。只是穿一身简单的黄白红绣花立领袄,红色绣花褙子,米黄下裙,依旧不配饰品,只是带着那串银挂坠的项链,却有不言而喻的君王风范。
“臣以为,应态度不一,让使臣之间自起是非。”金竹出列,道。
“可这两国一向较好,怎会就因这些而生变?”思铭一厉声道。
“思铭公恐有不知,伶国金羽亲访克拉克尔又死于花溪宫,他们自有隔阂,若这是冰花有不寻常的态度,定有他们可深究的。”金竹道。
影微微一笑,这金竹和思铭一一向不和,这场面真是一天见数遍啊。
“此次不同,你可知克拉克尔此次随行的多了一人?”思铭一道。
“谁?”金竹心生疑惑,暗暗觉得不对。
“一位克拉克尔的法师,亦是克拉克尔国王的军师。”思铭一道,“这回恐怕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