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王贲率羽林卫押了扶桑及徐福离开咸阳,往东踏上出海之路,征召童男童女之事已交由各地官府办理,只需沿途交割便可。为瞒过阿房,嬴政已故意放出话来,说是有术士已找到了仙山,仙人交待,只许童男童女踏上仙山,随其学艺。一时间应者云集,未出河北,便已征到三千人,更有不少穷苦人家主动要求跟随。嬴政狠了狠心,命王贲全部带上。不久,人数几已上万。
那些少年男女的父母虽然担忧,但更多的是激动,路边有几对父母便悄声叮嘱道:“儿啊!找到仙人之后,要多求他一些不老之药,我们全家便都可以不死啦!”那些孩子道:“那是当然,待我学到仙术之后,定会庇佑整个家族,远离苦难!”徐福心中冷笑,只有他最清楚“求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嬴政已先后派了数十术士出海求仙,但最后回来的只有两人,他们虽然宣称其他人已被仙人收留,他二人因无仙风道骨,被赐予数颗仙丹,遣了回来。但那只是欺骗嬴政之说。除了自己这些术士,嬴政已不许二人与外人接触。经过打听,得知他俩从未遇到过甚么仙人,有的只是喜怒无常的大海,带给他们无尽的恐惧,令其很长时间内仍心有余悸。后来两人一死一疯,关于求仙的诸多细节也就更不为外人所知了。
徐福有心想要劝阻,一来羽林军看守极严,二来也无人相信自己此刻所言,只得作罢。一行人跨太行,越嵩山,经济州府而由蓬莱入海。众少年大多来自内陆,从未见过大海,虽然多次想象过它的雄壮,但此刻真正见到,仍不免为它的博大而惊叹不已。
百余艘大帆船一字排开,等候在岸边,待众人都上了船,船中水手扯起风帆,收起锚绳,帆船缓缓离岸而去。岸边看似风平浪静,但一进入深海,便风大浪急。众水手虽训练有素,一天下来,也不过能走上一二十里。他们虽经常在海上漂泊,但最远也不过离岸一百来里,再也不敢深入,此刻陡然要离岸五百余里,甚至更远,不由皆心下惴惴。初时还能遇见数只打渔的小船,成群的水鸟,再行几日,除了湛蓝的海水,便甚么也看不见了。
羽林军一路上搜刮了不少酒水食物,每日便是吆五喝六,畅饮助兴。这日,羽林军头领何文远正邀了王贲喝酒,忽然天气骤变,海面霎时波涛汹涌,直如排山倒海。众人所乘船只好似玩物一般,被抛上颠下。何文远吓得脸也白了,呕吐不止,刚喝入的酒水一股脑全吐了出来。王贲面不改色,淡淡地道:“何制使既不舒服,那便下去歇息吧!我这里不需你陪了!”何文远讪讪地道:“属下失礼了,还请王将军多多海涵!”大风一连刮了几日,大多数人皆上吐下泻,弄得神情憔悴,萎靡不振。
这日早间,风终于停了,何文远正在睡梦中,忽听外面有人大叫:“看!仙山!仙山!”他走出舱房了望,但见海面上轻烟笼罩,薄雾缭绕,顺着人们所指望去,只见雾气之中,出现一座高山,巍峨挺拔,隽秀不已,其上树木青葱,风景如画,宛然便是仙境。人们只看得矫舌不下,兴奋异常。众水手奋力操桨,直朝那山划去。但划了三四个时辰,不见靠近,反而若隐若现,隔得越来越远了。终于阳光穿透雾气,举目四望,只见苍海茫茫,哪还有甚么仙山影子?众人怅然若失,同时也大惑不解!何文远更认定此乃鬼魅作怪,急忙找到王贲,道:“将军!您也看到了,这大海之上,诸事皆令人捉摸不透!就刚才所见怪事,定非吉兆!咱们赶快办完差事,就此打道回府罢!”王贲道:“差事?甚么差事?”何文远道:“皇上不是交给将军一道密函么?需办之事全写在了上面!”
王贲道:“皇上旨意是叫我驶出五百里后方可拆看,现下如何能看?”何文远道:“现下只有将军和我二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皇上又怎会知道?况已走了这许多天,不定早在五百里开外了!”王贲道:“依照行船快慢来看,最多不过三百里,何况这几日,因大风又耽搁了不少路程!”何文远见他只是不肯拆看,处于这海上又随时皆有葬身之险,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道:“甚么密函?末将早已知道内情,皇上不过是将这些人骗出海来,叫咱们一网打尽!然后回去复命,说是这些人已找到仙山,学道成仙去了!别仙山没找到,咱们倒先升了天。他们迟早要死,迟下手不如早下手,免得我们跟着受苦。”
王贲初时还不相信他所说言语,直至翻出那封密函看了,方知就里,不禁一呆:只为他要讨好芳心,居然如此大费周章,并不惜杀死这许多人,这难道不是桀纣一般的暴行么?何文远正在等他示下,道:“怎样?是否现下下手?”王贲随手将密函扯碎,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何文远笑道:“这事当然不需将军亲自动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保证做得干干净净!”王贲道:“不管你们以前为皇上做过多少如此勾当,但今日有我在,绝不许你们伤害手无寸铁之人!”何文远面皮一变,道:“莫非你要抗旨?”王贲慨然道:“皇上若叫我疆场杀敌,虽千万人亦往矣!但眼下此事却甚为不耻,恕难从命!”何文远双手互击,进来四名羽林卫,皆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武功好手,何文远道:“难怪皇上说你心怀不轨,今日看来,果然不错,给我拿下!”四名羽林卫一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