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一过,因是到了梅雨时季的缘故。洛阳城上上下下一连好几天都泡在了漫天银钱线似的暴雨中。洛阳城的地面上一洼一洼积满了雨水,有的地方蓄的水甚至都漫过了寻常男人的膝盖骨。
赵韫躲在悦来客栈的二楼客房内,隔着绿纱窗朝外看去,却是满世界茫茫的烟灰色,一派的兵荒马乱,十分凄楚。
“爷,您就少喝点吧,您这样天天借酒浇愁……”旁边的黑鬼眼看着日日喝酒买醉的赵韫,心疼不已,想着自己和包子本来是街面上无人问管的流浪乞儿,要不是十年前碰上好心的赵爷收留了他们,以他们俩当时的处境,要不就是饿死街头或者横尸街头,要不就是被人卖到了什么不见天日的去处去了。
“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赵韫醉眼朦胧地摇了摇手里空荡荡的酒壶,便起身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踩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赵韫将空酒壶往前台掌柜的面前猛一放,大声嚷道,“掌柜的!再来壶酒!”
“好来,赵爷您先坐!”那掌柜自是有钱不赚白不赚,转而拿过空酒壶对着店小二道,“去,给赵爷灌壶酒去!”那小二便转身立即灌满了酒小心殷勤地递给了赵韫。
“哎哟哟,看来这是瘟神要变成酒神的节奏啊,哈哈!”一旁早就起来没事坐的胡娇娇捡了面前盘子上的一粒花生,放到了嘴里,冲飞燕挤挤眼道,“你看着瘟神一会能不能打出醉拳来?”
飞燕自是微微一笑,低头喝茶不语。
“胡娇娇你最好明白一点,要是没有爷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得滚到马路上去!还会有功夫在这笑话爷,哼!”
胡娇娇一听黑鬼这话就炸毛了,立马回头吼道,“喂喂喂,死黑鬼,你一大清早吃炸药了啊!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笑话你们爷了,你是心理太阴暗了,还是想没事找事和我搭讪啊。真是的,友好的问候你懂不懂啊!”
“就是就是,友好的问候,问候!嘿嘿嘿。”旁边的包子一看到胡娇娇一双眼睛就眯成了两条缝,笑眯眯道,“娇娇早上好,飞燕早上好。”
“包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要理她!”黑鬼一把拽过包子,坐在离胡娇娇两个桌子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韫,自言自语道,“怎么样才能不让爷喝酒呢?爷天天这样喝下去,我们怎么办啊?”
“没事的,没我你们也死不了。”赵韫听了,嗤笑一声,边喝酒,边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枚玉佩,放到了黑鬼手里,微微一笑,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拿这枚玉佩去找益王府上的七小姐,就说是我让她照顾你们的。你们放心吧……”
“爷!”黑鬼说着已经是泪湿眼眶。
“哈,你不会真是和这座瘟神是一对基佬吧?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煽情吗?”胡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刷地一下蹿了过来,正两眼发光的看着赵韫,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爷!”包子一听这话,便哭开了,嗫喏道,“爷你怎么和那楚家大小姐,一样,一样想不开呢。您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呜呜呜……”
“喂喂喂,死胖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你没事瞎嚎嚎什么呀,这座瘟神不是还没死吗?只是自暴自弃而已!”胡娇娇说着,一把推开围着赵韫的黑鬼和包子,冲脸埋在酒壶里的赵韫嘻嘻笑道,“你快说说,你怎么认识益王府七小姐的?那是你什么人?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什么什么四皇子、五皇子偷偷溜出来微服私访的,啊?”
黑鬼一听,顿时来了气,一下将胡娇娇推到了一边,没好气道,“去去去,一边去!胡娇娇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别说当今圣上的五皇子、四皇子才五岁都不到,就是咱们大齐最年长的皇子也没有爷这么大的!你是想攀高枝想疯了是不是?”
“不是就不是好啦,干嘛对人家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凶啊!”胡娇娇十分不满地瞥了一眼赵韫众人,小声嘀咕道,“既然不是微服私访,那那个七小姐看来就一定是瘟神的相好了。哼哼哼,平时那么一副狂拽炫酷的样子,呵,还不是一个吃软饭的?”
旁边的赵韫无视胡娇娇和黑鬼的一日惯常问候,只盯着包子,推开了酒壶,一把抓过他,问,“你说楚大小姐离家出走了?为什么?”
“好像还是因为受不了她父亲离世的消息,就离家出走了。听说还要出家做尼姑呢,嗯,虽然楚府上下的人不让说,可是外面都传遍了呢……”包子说着摆出一副看我多聪明的样子。
“那女人脑子有病是不是?放着平威侯府的万贯家财不要,竟然要离家出走,还白白地便宜了别人,真是傻子!”胡娇娇听罢,一脸鄙夷。
“你才是有病!人家楚大小姐自幼锦衣玉食坐拥万贯家财,你以为都像你眼里心里都只会是钱!钱钱钱!俗气!”
“哈!笑话!今儿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我爱钱,我俗气!就好像你们都不爱钱,都不俗气似的!得了,你们要是不爱钱,那就把钱给我胡娇娇啊,我宁愿俗气死!”说着又很是威胁地往黑鬼身前蹭了蹭,娇笑道,“可是黑鬼你舍得吗?你不俗气,你舍得吗?快快快!”胡娇娇双眸微闭,仰着脖子冲黑鬼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英勇赴死的架势,“快用你俗气的钱来俗气死我吧!”
“你真是……”不等这边黑鬼和胡娇娇吵完,悦来客栈外面已经是炸开了锅,另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一路狂跑着冲到了大堂里,冲正在做账的掌柜的喊道,“掌柜家的,怪了,怪了!前几日还到咱们这来大吃大喝的那位田二爷,今儿竟然死了!尸身都被雨水冲了出来,都泡得不像样了!”
“什么,田二死了?我前儿还看到他在聚丰酒楼吃酒呢?”
“谁说不是啊,我在花月楼也还看到他了呢,他还说他要包下花月楼的头牌姐儿呢?”
“哎哟,我看啊,这都是他突然发财惹的祸。你们没听说嘛,这人啊一辈子花多少钱那都是有定数的,不该那个命花了那个钱,可不就折寿了吗?”
众人一时便围绕着田二之死,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对了,瘟神,你上次不还说关于这田二有个传说吗?什么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