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这个世界我是多么无助,我居然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孩子。如果我失去冉冉怎么办,如果我失去他怎么办?
我六神无主,忘记了呼吸,悲愤郁闷在胸中,不知怎样发泄,身体像筛子似地抖得厉害,却无法控制。
周宇轩轻轻把我拉近他,用手抚摸着我的背:“别担心,冉冉会没事的。”
渐渐地,我安静下来。
心里像明镜似地越来越清晰,我盯着他,眼里满是怨恨:“冉冉今年五岁。这五年我一个人带着他,从来没有让他磕过碰过,别的孩子因为淘气身上会留下伤疤,可是我没让冉冉受过任何伤。为什么你一来,他就出事了?”
他看着的我眼睛没有说话,诧异的神色中还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接近冉冉?你为什么不离我远远的?我们不需要你,我不想冉冉出事,我不想我的孩子被伤害到。我只有他了,我只有他了,你不要再把他也拿走了……”
我们对视着。
我此刻的眼中只有悔恨,我真的不该用冉冉作借口贪婪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点时光,我早该离他远远的。我不是为了离开他毁掉了自己的面容吗,我不是给自己定了规矩这辈子都不见他吗?我不是恨他的吗?可是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原则地心软,贪恋那一点没有任何希望的温馨?
似曾相识的温柔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的眼神让我更加悲伤不已。可是,我没有眼泪,我的眼泪早在五年前就哭干了,我只能痛苦地呼吸,努力地压抑住一触即发的情绪。
他忽然抱紧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有节奏地拍着我的后背,我听到他轻轻地说:“如果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来,哭出来。”
他的话在我耳边如同一个解咒,突然解开了我积郁多年的委屈。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隐忍着各种痛苦和不堪,从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女孩,变成了为儿子支撑起保护伞的母亲。所有的怨气统统在这一刻汹涌而出,我的眼泪随之像泄洪般地流了出来。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不能自持。我想歇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太累了,就让我在他的怀里发泄一下吧。
我感觉他身体微微一震,突然拿起了我的左手,举起来看我的手腕。
最初的一秒我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可是突然意识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他,死死地瞪着他。我左手手腕上的伤疤已经在五年前被席大夫处理得几乎不留任何痕迹,除非是知道我割过腕留意察看,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他为什么看我的手腕,他觉察出什么了?
此时他一动不动,端详着我的脸,失望而悲切,僵硬而虚弱。
“宇轩!”有人在喊。
“宇轩,你怎么了,你全身都是血,你受伤了吗?”
我看清来人是罗媛珊,她的脸惊恐万分,后面紧跟着崔晗和任子恺。
我突然清醒过来,我是言音,我不是谈韵,我有什么资格在他怀里撒娇。与此同时我被罗媛珊狠狠地推开,闪在一边。
“宇轩,你的胳膊,你的胳膊上有伤,天哪,医生医生,快来人哪。”
我听着罗媛珊歇斯底里地喊叫,意识到,原来周宇轩身上的血不是冉冉的而是他自己的。我忽然蒙了,整个人呆呆地像在做梦一般。
我看到医生护士奔来,急急地把周宇轩扶进了急诊室,我看到罗媛珊痛苦地哭泣,任子恺在安慰她,崔晗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Becky,你还好吗?”
我感觉手里拿着个东西,低头一看,那是他的手帕。
我坐在周宇轩病房外的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我不敢进病房,我怕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那会让我不能自持,露出原形。
原来他伤得比冉冉厉害。他的手臂被刀砍了,断了肌腱,差点割断动脉。
他居然为了让医生先抢救冉冉,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也受伤了。
冉冉小腿骨折,一周后就能出院,他衣服上沾满了周宇轩的血,让医生护士也误以为是冉冉受伤严重。
罗媛珊推门从病房出来,她形容憔悴,看我的眼光可以杀人。
“你知道吗,宇轩是为了救冉冉才伤得这么厉害,你却还和他大吵大闹,埋怨他害了冉冉,你看着他满身是血难道无动于衷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他那时已经失血过量,还是一直坚持等在急救室门外,还……,还抱着你安慰你,你算他什么人,让他那么紧张你?”
她的眼里荧荧闪着泪:“Becky,我一直就有个疑问,你那么古怪,那么任性,广告制作那段时间,为什么他会处处迁就你,护着你,包容你的各种冒失?难道你也发现宇轩喜欢任性的女人?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自从周宇轩被推进急诊室,罗媛珊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我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我想反驳她,他为我撑腰不是为了让你更像谈韵,你的广告片能成功吗?我本来千万个不愿意,被他说服,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罗媛珊吗?可是,我现在脑子很乱,没有心思反击她。
我问她:“周总,他还好吗?医生说他的伤……”
“不要你管,你眼里不是只有你儿子吗?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了。Becky,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你没有理由还粘在宇轩的身边。你不要以为你能利用宇轩喜欢你儿子来刻意接近他。我警告你,我罗媛珊不会允许宇轩身边出现第二个女人!”
我突然哑然失笑:“罗小姐,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了?那你真的是太看轻你自己了,你看看我的样子,我任何方面都不如你,你觉得有哪个男人会注意我吗?你太可笑了,你真的一点儿自信都没有,我看你要是这样下去周总迟早会被人抢走。”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