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薄雾中前行,喃喃自语:“我凭这就能找到你了,凭这就能找到你了……”
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指的是什么?
谈韵在哪里,薄雾的对面模糊不清,好似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谈韵,是你吗?谈韵?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白,“轩,你醒了,轩,你真的醒了。小钱,快,快叫护士来。”是谈韵的声音。
一双大眼睛闪烁地凑到眼前,是谈韵。
“谈……韵?”
“轩,是我。你在医院,你被人打了头……”
这时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翻眼皮,量血压,打针,我被折腾得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被铁棍重重地打了。被打的位置离脑部的要害很近,幸运的是稍稍偏了一寸,否则估计我不是死了就是变成了一个废物。
我已经昏睡了一星期,虽然有护工照料,谈韵一直坚持呆在病房,宇同也是一下班就来陪着。谈韵只知道他叫小钱,是我的同事。
“我爸和肖叔来看过你。你爸爸也来过,不过他好像很生气,可能因为你是为了我受伤的……”谈韵解释。
我瞥眼看了一眼正在旁边削苹果的宇同,宇同对我使了个眼色。
知道我醒了,公安局刑侦科来了解情况。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事件前后的任何细节,我的记忆似乎停滞在子恺欢送Party那一晚。
刑侦科的人很有经验地说:“我遇到过好几起这种事故,当事人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有些只是暂时片断性丧失记忆,有些永远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不足为奇。不过,真是不巧,那条街上的监控系统正在维修,所以找不到任何出事时段的录像。”
虽然刑侦科已经向谈韵了解了情况,但是可能她当时太惊慌,基本没记住什么。而目击证人多是看到了现场的结局,没有人记住有那么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驶过。所以刑侦科不知如何对这个案件定性,是作为绑架未遂还是作为撞车后的打架斗殴。他们最终无功而返。
医生又对我作了一番详细的脑部检查,结果是没有淤血或内部损伤,但是还要等伤口拆线后,在医院观察2个星期,之后需要在家休养2、3个月。至于记忆方面,医生说,只是间歇性失忆,应该慢慢就能恢复。
“你真的记不起来了?”谈韵担心地问。
“我只记得我们在子恺的房间喝酒,当时房间很闹腾,我有点醉了……。后来你把我送回房间,然后你也走了,我就睡着了……。”我努力回忆。
“你难道记不得后来发生的事?离事件发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谈韵很心急。
“后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我们一起把子恺送到机场?我不太记得了。”我痛苦思索着,感到脑子炸了一般地疼。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谈韵看着我:“记不得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谈韵,怎么了,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我看到谈韵伤心的神情。
“你当然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你居然会忘记!”
“我忘记了什么?告诉我。”
“不,你必须自己想起来!”
谈韵赌气地坐到离我很远的沙发上开始想心事。
谈韵想心事的时候,安静而专注,我靠在床上看着窗边夕阳下乖巧的她。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她为什么那么沮丧?她那天晚上和子恺到底怎样了?子恺有没有怪我这个朋友不地道?
记忆这东西多么的奇怪。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就是想把自己灌醉,想把我的痛苦都忘记,结果,居然真的忘记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要绑架谈韵?为什么宇同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头又疼了起来,一切都是一片混沌。
谈潇贤和肖仁走进了病房。
“小周,快躺下。”谈潇贤快步走到我的床边,把我按回床上。
“小周,谢谢你救了小韵,要没有你在,还不知道现在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你是小韵的救命恩人,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
肖仁面色消瘦,精神状态还好,也说:“谈总就小韵一个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想着都后怕。小周啊,幸亏有你!”
“轩,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让保姆做。”谈韵好像忘了刚才在生气,也凑过来说。
“我会再安排一个厨师,专门给你做营养餐。”谈潇贤顺着女儿说。
这时继父和宇同推门进来。
我吃了一惊,心里责怪他们怎么那么不小心。
继父钱秋笙看到谈潇贤先是一愣,继而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他一瘸一拐径直走到我的床前。
“宇轩,爸给你炖了你爱喝的汤,来,趁热喝。”他旁若无人地替我盛汤。
谈潇贤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有些犹豫地问:“您是钱先生吧?”
继父哼了一声:“你还能认出我,真不容易。”
继父自从事故后外形变化很大。
“小周是你的孩子?”谈潇贤很疑惑。
“对,宇晶的弟弟。”
宇同似乎想阻止继父继续说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继父又指指宇同:“这也是我儿子,宇同。”
谈潇贤盯着宇同看了一会儿,忽然激动起来,眼里噙泪。宇同和宇晶有七分相似,经继父一提醒,更能让他从宇同的面容上看到宇晶的影子。
“我的儿子为了你女儿差一点丧了命,谈潇贤,你为什么总是要害我的孩子们,我前世跟你有仇吗?”继父愤怒地说。
我伸手拉住了继父:“爸,你少说两句,汤我会喝的,你和宇同先回去吧。”
应该早点提醒宇同不要让继父来医院,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寸,继父和谈潇贤居然这么容易就遇到上了。更没想到继父如此冲动,他这样一来让我三年来隐瞒得天衣无缝的身分完全暴露,我的努力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