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到了小学时期的顾兴,那这八年之中肯定有还有一些值得写上几笔的事。就算是两年一件也得有个四件啊。那就再讲讲顾兴的小学八年。
先说小学一二年级,他到现在都牢牢地记得他们模样的两位数学老师。由此可见,高中时期的顾兴的数学不好完全是有客观原因存在的,不仅仅是他脑子笨而已。应该这么说,他从脑子就笨,又碰到了没有那么有耐心的两位数学老师,这对于一个尚处于启蒙阶段的幼小心灵来说,留下阴影是再说难免。
要说的第一个数学老师,更多的是要感谢他。虽然,他打了顾兴,虽然,顾兴的数学成绩并没有因此提高。很简单的原因,因为他教给了顾兴应该用右手写字。顾兴是个左撇子,现在也是,除了拿笔写字的时候用右手感觉方便些,其它时候都是习惯于左手。不管是打扑克,还是拿筷子夹菜。不管是拿梳子梳头,还是跟人打架。从事要用左手。其实,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现象,顾兴跟我说,他觉得可能只有中国的左撇子必须要用右手写字。大家可能对左撇子不那么敏感,大家平时也不太会去注意,或者说看见有人用左手夹菜只会觉得别扭,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不能马上反应过来,“哦,他是左撇子”。而左撇子则特别敏感,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左撇子。尤其是在学校食堂,顾兴总能发现左撇子,然后告诉一起吃饭的同学,“那边那个男生是个左撇子”,“看见没,那边那个女生是个左撇子”。好像自己有重大发现似的。
但,别人对谁是左撇子这是并不感冒,只是抬头看看,然后“嗯”一声。所以,顾兴的很多同学好多都是在彼此认识了一段时间或者很长时间之后的某天,突然说,”啊,你是左撇子啊,兴兴?“,这个时候顾兴总会回上一句,”你才知道啊“。新闻联播里一般都会出现各国领导人或者政府高官签署经济合同或合作协议的画面。顾兴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在用左手签名。所以,当美国总统******在宣誓就职之后,坐在美国白宫椭圆形办公桌前签署第一份文件的时候,他惊呆了。美国总统竟然用左手签字,******竟然也是一个左撇子。可他怎么就能用左手呢,他的老师,他的家长当初没有纠正他吗???以至于当了总统了还在用左手写字。顾兴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是什么原因,美国的左撇子,写字也是左手,而中国的左撇子偏偏要被纠正过来。左手写字是一种坏习惯,是一种不好的风气吗?为什么一定要被纠正过来,一定要换成右手写字,一定要给其它人一样。尽管他们不是左撇子。而且,顾兴在电视不只见过以为用左手签字的外国领导人。
好像在中国,在传统文化的认知中,左撇子是一种畸形,是一种异类。而大家要追求的是整齐划一,是千篇一律。左手写字是一种错。在右手写字占主导的社会里,左手必须服从右手。不改过来,就要挨揍。因为你犯了错,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父母告诉我们要听老师的话,老师告诉我们要听父母的话。
好了,说了那次挨打是怎么回事。那天上午,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一个留着短发但头发白了很多的老头,他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老师,也是一个行政村的,跟顾兴的村子离得远些,但跟李高潮的村子挨着。跟顾兴的小姑夫是一个村子的,去小姑家走亲戚的时候,也在村里见过他。王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道算数题,找几个人到黑板前来做题。喊了顾兴。顾兴就紧靠着黑板的南端,挨着门口,答最边上的一道题,刚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比划了两下,还没算出结果,就听到砰的一声,竟跟着后脑勺一热,大脑都空白了,又听到一声大喊,“用哪个手啊!!!换过来!!!”。原来是王老师用卷在手里数学课本,狠狠地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从那以后,顾兴再也没用左手写过字。
但,顾兴的字一直写的不好看,而且握笔的方式也不对,高中的时候还有同学跟他说,他总是回答,“其实,我是一个左撇子,我根本就不是右手写字的人”。现在,那位王老师已经去世多年,听说是得了病,好像退休没两年就走了。那时候,顾兴还在上初中。不得不说,王老师,也算是改变顾兴的人生轨迹的一个人。或者说是解放了顾兴左手,开发了顾兴右手的一个人。
突然想起,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右脑开发的说法。说是左手开发右脑,右手开发左脑。大多数人的左脑都没有开发过。还说什么这就是左撇子往往都很聪明的原因。当然,顾兴是例外。还有什么5A学习法,什么什么记忆法。此处不再提及。
另一位数学老师,姓徐,是顾兴隔壁村的老师。个子特别高,现在想想,应该有一米八左右。倒是身材很瘦,长脸,眼神是冷的,血是冷的。烟瘾很大,他一上课,整个教室里都烟雾缭绕的。就爱坐在讲台上抽烟。还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了,他还爱打麻将,可以用酷爱来形容。现在还流转着两个关于他打麻将的段子。虽然,他也已去世多年,好像还没熬到退休,就得了重病。应该跟生活习惯有关系。好像也是顾兴上初中的时候的事。毕竟,顾兴初中上了四年。
先讲段子,说有一年夏天,地里收了小麦,那时候人们还是手工割麦和小型收割机。能直接脱粒的大型联合收割机还没到乡下。割了小麦就得拉到地头的场里堆在一起,然后,一点一点地用脱粒机脱粒。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得在自家地头打场。就是在地头先薅或者割一分地的小麦,腾出一片空地,用石磙压平,然后就把小麦拉过来,堆在一起,脱粒,晒小麦,都在这,脱完粒的秸秆会堆成一个很大麦秸躲。自己家是不是来拉点回家烧火做饭。当然,一家一般是两块地一个场。有三四块地的人家就要弄两块场。这样一来晚上就需要两个人看场。因为,从打场到把小麦晒干拉回家往往要十来天的时间。
那天,徐老师到地里看场,他老婆有些不放心,怕他睡觉太死,别人把小麦偷光了他都不知道。(事实上,在他们那个行政村,并没有发生过到地里偷粮食的事,因为太麻烦(小麦只是简单的拢了一下,还没有装进袋子了),因为太危险,(地里全是人,一般相邻的地块,大家会商量这把场达到一起。比如,都打到地北头或者南头,晚上有人说话,也能互相壮胆。)。徐师母到场里去看徐老师睡着没有。走到临时搭的庵子边上,看见床铺鼓鼓的,像是睡着了。到跟前借着星光一看,原来是空城计加暗度陈仓。徐老师不在,就灌了一化肥袋子小麦,放在床上,用被子挨着,还用一个竹篮子放在前头,这样就够长了。后来才知道,徐老师去找闲人打麻将去了。每个村都有两三个游手好闲的人,有的是光棍,有的则是有媳妇,只是好吃懒做。
还有一个,是冬天。数九寒冬,滴水成冰。晚上人们都早早地坐在床上闲聊,或者穿上棉靴在堂屋扣玉米粒。(那时候的玉米基本上靠人工扣,每天晚上吃过饭没事就扣,从秋天扣到春天。从院子里的墙上摘下一串,大人小孩齐上阵,起子,揦子,全都用。围着一个大簸箩。听爸妈讲过去的故事,直到眼睛睁不开)。豫东的农村,没有炕,还时不时地下大雪,人们御寒的唯一方法就是多穿点。穿上妈妈做的棉靴(自家的棉花,自己的布),垫两个鞋垫子,再穿一双厚袜子。可就算那样,到了晚上十点以后也忍不住冻脚。
那天晚上,和以往一样的冻手冻脚,屋里只是没有风,温度和室外差不了多少。一般到了十点以后,屋里的温度也就在0度左右徘徊了。因为,第二天早上,女主人做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厨屋里水缸里的一层冰打碎。冷是真冷。徐老师和其他三个人在李庄打麻将,注意,徐老师是徐楼的,不是李庄的。那天手气不好,一直输,输了有好几块钱了。(那时候,一般是五毛的局)。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了,屋里像冰窖一样,这时候,有一位撑不住了,说,“咱今儿个别玩了,明儿个再玩,天太冷,冻脚。”徐老师说了一句后来流传了二三十年的话,“我的棉靴脱给你,谁也不能走。”
这是两位打了顾兴的数学老师,还有一位数学老师值得说,那是因为顾兴觉得对他有亏欠。当然还有几位语文老师可以简单地提一两句。可能大家会好奇,怎么不是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你们没有其他老师吗?是的,没有,没有体育老师,没有美术老师,没有音乐老师。没有自然老师,没有社会老师。但,有时候,数学老师会带大家上一节体育课;有时候,语文老师会带大家上一节自然课。曾经有一位年轻的数学老师,也姓王,叫王学东,跟前面那位王老师一个村子。在顾兴的印象里,其实更应该称他为音乐老师。整天教顾兴他们唱歌。《离家的孩子》,《中华民谣》,《九妹》、《十三不亲》,对了,还有《西游记续集》的主题曲。他是子承父业,父亲身体不好,让他代岗。这一代就是十来年。直到他父亲到了退休年龄,他也跟着成了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出去打工的地道农民。
下回还要说这些老师。这些好多都已经故去或老去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