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大巴车上被骗钱的事。当时顾兴刚找的自己的座位,往窗外看停在旁边的其它的地方得大巴车。从前门上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传单一样的东西。从前往后挨个放。有的人摆摆手没要,有的人直接接住了。等走到顾兴跟前的时候,也伸手递给他一张。顾兴就很自然觉得应该接这张传单,人家发个传单也挺不容易。没多想就接住了。那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发完顾兴这一张,继续往后走。继续发。这个时候,顾兴他爸上来了,看到顾兴手里拿着一张纸,顾兴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爸就到了他身边。“谁让你要人家东西的,他们都是骗钱的,你接了这张纸,待会不给钱都不行。”顾兴这才看清纸上印的是什么。原来是个目录,就是各种小故事的题目。类似于故事会的那种小书。背面还印有一行字,“聋哑人印制三元一本“.
过了一会,那人又回到第一排,开始发书,收钱,然后把那张目录收回。等走到顾兴跟前的时候,伸手要纸,顾兴给了他,他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专门指着那几个人让顾兴看,顾兴也成了聋哑人了,说不出话。他爸什么也没说,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从里面数了三块钱给了那个人,那个人就往后去了。他爸显然有些不高兴,平白无故的被人骗走三块钱。可也不好说什么,本来就是来送顾兴回家报名的,说他一顿,他一路上都不会高兴起来。虽然他爸没说他笨,说他傻,可顾兴知道自己确实笨,确实傻。人家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就把顾兴给骗了。还没地方去说理。哑巴吃黄连。顾兴成了哑巴了。那个自称聋哑人的人倒显得比顾兴要聪明的多。
还有骗子,还是那次在北京。这个骗子是个小老板。他经营长途电话吧。就是一件小屋,几部电话,供没有手机的人打电话用,很便宜,一分钟才一毛多钱。好像是。顾兴这样的,还有其他在外打工的人一般都回去这种地方给家里打电话。有时候,这种服务小卖部也有,安三两部电话就行。后来在一高上学的时候,也有的小卖部里有电话,那时候,拿手机的人还不多,还有很多人用他那个电话。
那天,顾兴给胡晨晨电话,就是之前那个和他联手写匿名信的那位。那边也是电话,是他家里的电话。聊了一会,顾兴随口说了一句,”咱俩都说了十分钟了。没觉得时间这么快啊“。那边回来一句,“哪有十分钟啊,我这显示才七分钟。”“我这怎么显示十分钟了???”“人家肯定调快了呗”“我说怎么比别人家的便宜呢,在这等着我呢”。顾兴是没脾气了。人家根本就没出面,你就自己咬钩上来了。让人骗自然是活该啊。
三年后,顾兴重回北京,有又被人骗了。哈哈。初中毕业的时候让人骗,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是一初中生,还是一个孩子,可高中毕业还让人骗,这就说明这个人是真笨,不是假笨。而且,笨和年龄没关系。笨的人一辈子都笨,幼稚的人一辈子都幼稚。重回北京挨骗的事先不说。先说说顾兴那次在北京还在什么地方干过活。值得一提的地方除了之前说的,还有一个,草场地。那天说要把顾兴派到草场地去干活,顾兴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去了。可顾兴他爸没在草场地。在另外一个工地。他比较固定,因为是大工。顾兴这种小工,哪个工地缺人手了就把他派过去了。这一回,是草场地。
事先工头并没有跟他爸说要把顾兴调到草场地的事,等到晚上回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顾兴没回来。问了老板娘,才知道,顾兴被调走了,而且连洗漱用品,凉席,薄被子都带走了。这显然是要常住下去,没有过两天就回来的打算啊。顾兴没有手机,他也没有手机。也不知道顾兴是怎么想的。想回来还是想在那。第三天,顾兴给工头打电话,工头把电话给了他爸。顾兴听到他爸的声音,差点没哭出来。在草场地,没有亲人在身边,全是大人,确实陌生人。顾兴第一次有漂泊的感觉。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顾兴说想回去,不想在草场地干。他爸就跟工头商量。具体怎么说的顾兴不知道,也没问。过两天,顾兴就被派了回来。虽然跟他爸有时候不是一个工地,但毕竟晚上可以见面。
后来,听老板娘说了一句,她说,”你知道你爸怎么跟说的吗,我们才让你回来。““你爸说学坏容易学好难,你自己在那边没人管,怕你跟着人学坏了”。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的一句话,而这一句话也是最有分量的一句。每个家长都怕自己的孩子学坏,包工头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他也知道做父母的是什么心情。其实,没人把顾兴带坏,因为,顾兴跟他们没怎么接触,白天干活,晚上就自己看看书。有人喝酒打牌,他也不看,不参与。话很少。顾兴跟自己的同学话很多,跟别人话很少,坐火车的时候,他可以跟身边的人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到自己下车。不管这中间是十二个小时还是十八个小时,都一样。
草场地,有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区,叫798。而且离机场高速很近,顾兴见过底飞的飞机,也见过那条高速。798他没有进去过,那一个个场馆,一个个画廊。他看见过,在路边干活的时候他就能看到一些文化机构或者画廊的外墙。顾兴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假砖。整个建筑外墙看起来跟普通的红砖砌的墙没有区别,而且比他们还干净整洁一些。顾兴还以为那真是红砖砌的墙,只是砌完以后,又用水冲了一遍或者怎么处理了一下。其实并不是,那根本就不是砖,是做的假砖,做的一种装修效果。在798,他还见到了好几个外国人,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还是欧美人。记得有一个洋人,骑着山地车,山地车前边还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自己的早餐。而那个时候,限塑令已经出台了,还曾经是顾兴的政治考题。
在798,还有一件事,也是在路边,顾兴和另外一个小工要往工地上用小车推和搅拌好的水泥和沙子。那种工地上的两个轮子的小推车。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在路边过,顾兴的小推车就没推好,翻了车,车上的水泥就溅到了她鞋上。顾兴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可那个人的那个眼神,那种不屑和鄙视,那种气愤和凶狠,顾兴再也没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