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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父子

顾兴的八年级是2007年的下半年到2008年的上半年。2007年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顾兴已经当了十年的学生了。是他的入学十周年。如果你不是00后或者10后的话,那么你肯定能说出2008年的一两件大事来。也也许有的人一上来就会说,北京奥运会。是,这算是一件大事。但这件大事,那年很多应该见证这件事的人却没能走到8月8号晚上8点8分。他们有很多人是四川人。那些人就是汶川地震的遇难者们。

北京奥运会不想说太多,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为他著书立传,为他献上一曲忠诚的赞歌。奥运会显得是那么耀眼,那么成功。完美无缺,圆满成功。中国队也如愿拿到了金牌榜的第一名,虽然,奖牌榜的第一名依然是美国。而美国并不是中国这样的举国体制。举全国之力办奥运,举全国之力夺金牌。那时候,对于一个八年级的学生来说,电视里的各种宣传,无疑是有绝对影响力的。奥运福娃们成了很多这样的少年想要的礼物。这五个小动物,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好一个北京欢迎你。现在回头看,这几个吉祥物可不是一般的难看。可偏偏顾兴那时候特别想要。

有一回,他爸给家里打电话,那时候是在石家庄打工,在工地上做瓦工。他爸还去过新疆、去过黑龙江。去过北京、去过上海,去过武汉,去过昆山。他比顾兴去过的地方要多得多,顾兴虽然在大学期间也没少出去,但跟他爸相比真的是差远了,不是一个等量级的。那天打电话,顾兴正好星期天在家,顾兴家一直没有安装过电话,都是到邻居家去接。事实上他们家在通讯设备上是断代的。没有安装过固定电话,更没有经历过呼机、甚至小灵通。而是直接就跳到了夏新手机,他爸说的买的二手手机,是翻盖的,细长,液晶黑白屏。不能上网,但那个时候好像移动梦网的东西,开了就扣钱。好像也能上网。顾兴记不清了,反正没上过网。

他爸问顾兴想要什么东西,回家的时候给他买,之前,在顾兴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给顾兴买过一个海王星的学习机,还送了一张海报,是代言人的彩色艺术照,是个世界小姐好像,很漂亮,穿的好像是个红色的连衣裙,但是只有上半身的照片。这张海报,常年贴在顾兴的床头,后来,上了初中,床头有多了姚明和詹姆斯。也是八年级,在体育委员王辉的影响下,开始买《篮球先锋报》,苏群,杨毅,至今都很活跃的两个人。那时候的《篮球先锋报》很好看。一份报纸是两块五毛钱。周一周四发行报纸,还有一句广告语,“周一周四看先锋”,不过,顾兴都是周二周五看先锋。很简单,小县城的报纸发行永远要慢一拍。最近的印刷点好像是在郑州,所以,报纸都是第二天到报亭。彩页印刷的海报很经典。顾兴有很多人的海报,詹姆斯,科比,姚明,乔丹,加内特。霍华德,韦德,麦迪,艾弗森,甚至还有阿里扎的海报。詹姆斯拿常规赛MVP的那两张海报,顾兴一直保存着,其中一张陪他度过了高中三年,就贴在宿舍的墙上,一直在跟着他,每回换宿舍都带着他。现在,他在在一个大大的纸箱里,这个纸箱里是县城六年的回忆。

刚才说到学习机,要好好说说,大家都知道学习机往往不是买来学习的,而是用来打游戏的。00后应该没见过这种游戏机。其实主体是一个键盘。上边有个卡槽,可以插卡。游戏卡,或者学习卡。还配有两副手柄,一般是牛角形状的,左边角上是上下左右方向键,右边角上是四个圆形按钮,一般是开枪,跳跃的功能,中间还有两个细长的按钮,一左一右,一般是游戏开始键和选择游戏模式键。更早的一种手柄是平板状,跟现在的智能手机的造型差不多,也是各种按键,功能类似。游戏当然有很多,一般游戏卡是三到五块钱。魂斗罗,超级玛丽(这边叫采蘑菇),忍者神龟,超时空要塞,影子传说、冒险岛、坦克大战,俄罗斯方块,好像还有一个双截龙。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肯定还有很多。其实,顾兴的学习机还配有一只玩具枪,这枪的连到游戏机上可以拿来玩射击游戏,能想起的,一个打鸭子,飞一个打一个。还有一个是打飞盘,好像专业术语叫飞碟。还带音效,感觉很好。

小学四年级,也可能是五年级。为什么基本上没跟孩子买过玩具的爸爸会给顾兴话一百多块钱买这么一个学习机呢。那可是2002年或者2003年。一百多块钱比顾兴一学期学费还多,能够家里买上一个季度的菜。那时候,赶庙会顾兴才只能得到三块钱的零花钱。这一百多绝对是个大数目,而且,还买了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对了,顾兴总是连上黑白电视机玩。他妈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用电视机打游戏,电视容易坏。”每回看见他玩都要说他。所以,后来有的人家里有了彩色电视机以后,竟然舍不得用彩电玩游戏,怕电视坏了。

玩游戏当然不是一个人德尔事,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然,为什么配两副手柄呢。但是,一般情况下,可不是只有两个人在屋里玩。而是还有一群人在看,大家轮流玩。不让谁玩,基本上就会失去这个小伙伴。顾兴有大哥,有弟弟。所以,并不是顾兴一个人独享的东西。而且有时候还会把游戏机,不,是学习机借出去。借给同村的小伙伴。有时候是自己的小伙伴,有时候是大哥或者弟弟的小伙伴。谁来借都给,谁来玩都让玩。

还是说说为什么花那么多钱给顾兴卖一个学习机。没说是给大哥,也没说是给弟弟。这学习机确实是顾兴在电话里要的,那年好像是他爸在上海打工。也是工地上。对了,那时候工钱还很不好要,动不动就得等十几二十天,没活干,干耗着。等钱。那时候的活价应该是几十块钱一天,可能是一个工50左右,因为那时候,一个季度能拿几千块钱已经很了不起了。说起来,顾兴是因祸得福,四年级那年,跟同学在学校门口的大路边上玩。路边当然是沟了。跟顾兴当年逃学藏身的那条沟是连着的。一群人在那玩。后来,大家跑到沟那边去了,那边是庄稼地,是小麦。记得很清楚,而且那时候是春天,那就应该是四年级的下学期了。这么一说游戏机,不对,学习机,学习机是五年级买的可能。

顾兴和一个胖胖的小伙伴。重点是这人还高高的,不是上回说的雪诺基友的那个。是另一个人,临时转到这来上学的。他大姨跟顾兴家是邻居。那就一起上学,一起玩了。就是那天,俩人抱摔,不知怎么着就抱到一起,从麦地头的路上就滚到了沟里。而在这个过程中,人高马大的大胖子完全压制住了瘦高细长的顾兴。还听见了一声脆响。顾兴他俩在沟底停下来。胖子还压在他身上,顾兴喊了一句“我胳膊断了,赶紧起开”。胖子开始还不信,顾兴骂了人,他才当真。一群人都围了过来。胖子有点紧张了,说“我在文武学校的时候学过整固,我给你捏捏.“上去就开始捏,”滚“,顾兴是真疼啊。

不过,顾兴并没有害怕,很淡定,跟他们说,“你们去跟老师说一句,我回家了,书包放学了你们给我拿回去”。然后,就顺着沟往家走。走在半路上,顾兴还抬了抬胳膊,能抬起来,抬不高。胳膊不疼,手都正常,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回到家,先是把她奶吓了一下。然后,奶奶给妈妈打电话,那天正好,妈妈去走亲戚,去了姥姥家。姥姥家,也没电话,他大舅家有。事实上,是他奶到邻居家往他大舅家打电话,告诉他妈赶紧回来,孩子出事儿。顾兴站奶奶家的院子里等。他妈不一会就回来了。走到门口,正好遇见奶奶家的邻居,跟她说,兴兴的胳膊可能断了,你赶紧带他去看看,小孩血脉快。“他妈一下子崩溃了,大声的哭了起来。他在院子里听到妈妈的哭声,自己也哭了。

后来,在一个方圆很有名的私人骨科医院,拍了片子,锁骨骨折。动手术花了一千块,住了七天院。一直是妈妈陪床,具体细节有机会再说。从医院出来以后,因为植入了钢钉,所以,一直在用一个围脖挎着胳膊。也没敢有什么活动。好在自己左撇子,生活基本上影响不大,就是写作业不太方便。当时,他爸不再家,在外面打工。就打电话,问他想要啥。哈哈。顾兴就是那么实在一个人,他说要学习机,后来,他爸就让人给顾兴捎了一个海王星的学习机回来。

现在,学习机早没了,黑白电视机也没了,有个人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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