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路边的青翠野草上还兀自挂着露珠。山风拂面,却无半点凉意,只觉心旷神怡!可惜风景虽美,三个过客却无半点欣赏之意。
四周灌木丛生,树影婆娑,山风徐徐吹过,隐隐可闻“沙沙”之声,愈发显得山林幽静。
再往前走,便彻底没了路。不过吴铁火却毫不在意,也不说话,挑准一个方向便在前方开路。三十年多年的磨砺,早已让他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猎手。何种地势易生何种植物,何种野兽喜食何种食物,吴铁火早已了若指掌。
一路无话,只闻裤脚摩擦野草的声音。
虽说有吴铁火在前方开路,韩渊的裤脚却仍旧被打湿,不过他显然早已习惯,更何况此时哪能分心,双眼不停地扫过四周,时刻注意着所有的响动,哪怕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韩渊两人肩上的朴刀不知何时已双手握住,刀锋向外刀背向后,横在胸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吴铁火仍旧那般扛着朴刀,看起来颇为随意。
这时太阳已炽烈了起来,阵阵阳光透过密密树叶间的空隙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如同利剑一般插在这幽暗寂静的山林之中,四周瞬间明亮了许多。渐渐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多了起来,沉睡了一夜的山林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众人紧绷的神经似乎也舒缓了一些。
又这般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右侧两丈远处的草丛动了几下,三人立刻有所察觉,当即停下脚步,身体骤然紧绷。却见一只灰色野兔抬起头来,嘴中正咀嚼着野草。见有人来,灰兔赶忙转身逃遁,甚至连嘴里的食物都顾不得了。
韩渊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正要朝猎物追去,却见身旁一个高大黑影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吴刚咧嘴一笑,轻声丢下一句“瞧我的”,然后“哐当”一声扔下朴刀,边跑边换下挂在身上的黑漆铁弓,同时抽箭上弦,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任何迟滞。韩渊自叹做不到如此流畅,若是等他换下弓来,恐怕那野兔早就跑没影了。
几个闪烁,吴刚便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韩渊看向吴刚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又有些担心起来,这吴刚倒是有些莽撞了,连朴刀都扔下,万一遇到什么野兽,那……
想到此处,韩渊心中愈发担心,连忙看向吴铁火,道:“铁火叔,我们不跟上去吗?”
将朴刀缓缓倒插在地上,手掌撑在上面,吴铁火笑了笑,知其心意,威严刚猛的脸庞略显柔和,道:“不用担心,这里乃是森林外围,不会有什么凶物……”
未料话音未落,便听吴刚的声音自前方不远的森林中传来,不过声音之中却不见任何惊慌,反而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之意。
“韩渊,你们快过来!”
吴铁火愣了愣,旋即轻笑道:“这兔崽子动作还挺快。”说罢提起插在地上的朴刀,也不扛在肩上,就那样提在手里,“走吧,去看看。”
韩渊连忙去捡吴刚扔下的朴刀,吴铁火见状也不阻止,脸上却挂着莫名的笑容。
韩渊走过去蹲下然后握住朴刀刀柄,左手猛得使力,未料朴刀只是微微上抬少许,根本未能离地。韩渊心中一惊,未曾想到吴刚这把朴刀竟如此沉重,远非自己那把能比,轻易竟不能将它拿起。韩渊不愿在吴铁火面前出丑,一咬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脸色涨得通红,甚至都动用了些许灵力,方才堪堪将之拿起。
吴铁火颇感惊讶,道:“这把朴刀乃百炼精钢所制,刃长四尺,柄长三尺,刀刃之中还掺入了半两“乌铁石”,故整刀重逾百斤,没想到你竟能拿得起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韩渊如今是两把朴刀在身,一边扛一把,可想而知此刻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是有多么巨大了。听吴铁火说完,韩渊更觉心惊,要知道平时吴刚在家练刀,哪次不是挥舞地虎虎生风,可自己却几乎拿都拿不起!
“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原本韩渊还因自己是修道者而对普通人的轻视,在经历如此打击之后,终于烟消云散,从此之后再不敢看低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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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心情大好,没想到今日运气如此之好,追一只野兔竟然又碰上了一头外出觅食的野猪!
顾不得早已逃之夭夭的野兔,吴刚上下打量着这头竟然没有掉头逃跑的野猪。
这头野猪约体型颇大,身材细长,却全无半点肥肉,看起来矫健无比。细密坚硬的黑色鬃毛布满全身,如同穿了一身盔甲。面庞丑陋至极,两根狰狞獠牙生在两侧嘴角,竟有一尺来长,宛如世间最锋利的长矛,能刺穿一切事物。
吴刚大笑一声,二话不说当即搭箭上弦,铁弓瞬间拉满,箭尖对准猎物。
就在吴刚抬手的同时,野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中迸发出无尽怒火,嘶吼一声却不转身逃开,反而是迈开蹄子闪电般向着吴刚冲撞而来!狰狞獠牙在此时显现出极大威力,以这头野猪三四百斤的重量,即便是两人合抱的大树也定会被撞得粉碎罢。
不过吴刚岂是那静止不动的树木?他见野猪冲来心中不惊反喜,暗道畜生就是畜生,目光一凝,只听手中铁弓发出“嘣”的一声脆响,精钢箭矢顿时化作一抹流光向着猎物飞去!
吴刚自四岁便开始练箭,到如今已有十三年时间,早已练至百步穿杨之境,更何况野猪体型巨大,箭矢岂能落空?
果然,只听“噗”的一声,野猪巨大的身躯来不及躲闪,精钢箭矢射中其左侧脸庞,只留下半截箭尾!
吼!
野猪前冲的速度猛然一滞,只觉脸上吃痛,旋即发出一声痛苦咆哮!即便有堪如坚硬盔甲的细密鬃毛,也抵挡不住吴刚这蓄力一箭!
不料剧痛反而激发了野猪的凶性,两只猪眼渐变赤红,竟然不顾脸上剧痛,獠牙向天一挑,四只粗壮的猪蹄猛然向前一蹬,再度向吴刚冲撞了过来。
此刻野猪距离吴刚仅不到七尺,再搭上箭矢显然已来之不及,再加上朴刀并未在手,吴刚未料这畜生竟然凶性大发,不知退缩,在它猝起发难之际只得连忙朝旁边一个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躲了开来。
这时吴铁火二人早已到了,只是全都站在一旁,地上倒插着三把朴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吴铁火见吴刚情况不妙,微微皱眉,单手拿起吴刚那把朴刀,在韩渊吃惊的眼神中,手臂猛一发力,顿时青筋暴绽,猛然向吴刚掷去!
同时大喝一声:“接刀!”
朴刀旋转着向吴刚飞去,宛如一条腾飞的巨龙,携裹着阵阵破空之声,旋即陡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倒插在吴刚身前!
朴刀在手,吴刚再也无惧,胸中顿生万丈豪情。要知道这把朴刀是他刚出生之时父亲送的礼物,这十七年来一直陪伴在身边,虽说直到十二岁才能堪堪拿起,但二者之间的感情却是极深极深,不然吴刚后来的刀法也不会精进地如此之快。
“来吧!肥猪!”吴刚朝着野猪勾勾手,眼中却是燃烧着熊熊战意!
此刻野猪脸上依旧插着铁箭,伤口处大量血水汩汩而出,染红了大半张猪脸,就连獠牙上都沾上了不少鲜血,更显凶恶狰狞。不管它对吴刚挑衅的手势明白与否,显然它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
吼吼!
野猪发出几声尖利咆哮,再度向吴刚冲了过来!
吴刚浑身战意涌动,双手握着厚背朴刀,高大的身躯使他如同一个人形凶兽!大喝一声,声若炸雷,竟盖过野猪嚎叫声。吴刚猛地踏出,百多斤重的朴刀在他手中竟若无物,对着野猪的脑袋重重砍去。
尽管野猪凶性大发,不过攻击却太过单调,只知一味冲撞,吴刚手起刀落,只一个照面就砍下了野猪脑袋,失去脑袋的野猪还兀自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才堪堪倒地,场面倒是有些血腥恐怖。
吴刚避之不及,被溅了一身猪血,低低骂了一声“晦气”,不过脸上却掩饰不了心中的高兴之情。吴刚看着野猪不再动弹的巨大身体,嘴角咧得老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傲气,显然杀死这样一只猎物让他相当高兴。
正想在韩渊面前炫耀一番,不料却是先迎来了吴铁火的一通当头棒喝。此刻吴铁火板着老脸,眼神冰冷,朝他喝道:“兔崽子,少给老子得意!这十多年你练的箭练到屎里面去了吗?两寸,只差两寸!以你的臂力完全能将这‘黑鬃彘’一箭毙命!你娘的到现在才弄死这畜生,你还有脸得意!”
吴刚被吴铁火突如其来的喝骂吓了一跳,当即如同霜打过的茄子,再无半分兴奋之意,显然早已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顶嘴,在那里低垂着脑袋乖乖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