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岗哨,他们似钉子一样,纹丝不动。司机将车停好,拿出通行证,将她带进去。大厅里,有几个日本人与刘大帅正在低声交谈。欧阳寒坐在一旁,眼神恍惚。
刘大帅,五十上下,身材臃肿,黑黝黝的一张脸,左边上还有一道赫然醒目的刀疤。日本翻译问“大帅,这码头到底租不租,谈了这几天了,您倒是说句实话。”
“这个租金方面…”刘大帅微微沉思,见欧阳寒漫不经心,他问“副帅,你倒是说说,租金方面怎么样?这个合同到底签不签?”
欧阳寒恍若未闻,只是一脸倦怠。刘大帅再次唤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听见。司机带着夏妓一路进来,向大帅鞠躬“大帅。”
刘大帅眼直直地望着夏妓,见她脸上犹有泪痕,一张脸隐隐泛青,样子十分柔弱无依。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笑咧咧地走向她“这是哪家的小姐,被人欺负了?要不要本大帅替你报仇?”
司机素闻大帅好色,笑道“这是我们大少爷的人。”刘大帅“喔”了声,无趣地回到自己位子。欧阳寒听到司机的声音,微微抬眼,见她来了,那目光却是茫然无助。他一怔,过了许多,才叫了声“夏妓。”
她眼中惟有一种死灰,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人系着细线,尽情的玩耍。欧阳寒心下了然,知道修伤了她的心。他起身,对刘大帅说“日本人租码头这件事,我不同意。还是跟以前的中国公司续约。”
日本翻译急了“我们的租金可是三倍。”又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倍,副帅,你不妨再考虑下。”欧阳寒冷笑“十倍,我也不会考虑。”刘大帅瞪着他,一脸怒气,却不好发作。
欧阳寒轻扯唇,丝毫不将满屋人看在眼里。他抓住夏妓的手腕,直往外头去。司机急忙跟了上去,唯唯诺诺地问“大少想去哪?”
他蓦地回头“把车钥匙和电影票给我。”司机不敢多问,将东西递给他。卫兵见他出来,也跟了上去。他冷冷吩咐“都不允跟来。”卫兵立正行礼,井然有序地回到原位。
他车开得极快,心情也似冲上云霄。他晓得自己自私,见她与修没复合便高兴坏了。但是在感情里,谁不自私?他问“你要不要去看电影?”她阖着眼,没出声。他说“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见她默不出声,便试探地问“修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修的名字,她便猛地睁开眼,眼里也发出稚气闪闪的光泽,但只有一瞬,脸色又陡然灰沉,如死了似的。她声音冰冷刺骨“不要再跟我提他的名字。”
“好,我不提,那我们去看电影?”他浅笑,双手紧握方向盘。她摇头,一脸决然地说:“我要回法国去,再也不回来了。”他一愣,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他猛地踩住刹车,脸色铁青地问“你要回去?”
她面无表情“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声音如夏日翻滚的闷雷,轰然入耳。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心里竟生出惶恐来,他话语艰难“这里…除了修,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留下?”
她微微一笑,眼里竟是无比凄然“他都不要我了,我还赖在这里做甚么?”
他舌头像是发麻了,更加艰难地从齿缝里迸出话“我呢?”她慢吞吞地说“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她声音虽轻,听到他耳里,却字字如刺,深深扎入肺腑。他冷冷一笑,自嘲地重复“嗯,你是不会嫁给我的。”
身后的车在使劲地按喇叭,让他心里更添烦乱。他启动油门,车开得像离弦的箭。他似乎发了狂,速度快得令她心下忐忑。
“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他不出声,过了片刻,又用力踩刹车,不容置疑道“下车,我们去看电影。”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她往窗外一看,原来到了电影院门口。她瞪着他“我几时答应陪你看电影了?”他面无表情地兀自下车,关上车门,走到后座将她拖了出来。
“疯子!”她力气终究敌不过他,也只好安静地任他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