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修一直暗无天日的骂,也一直在找机会逃走。他的骂声断断续续地从楼上传入耳里,欧阳沐凡只觉心乱如麻,连公事都没心情处理。侍卫长在一旁接着电话,问“先生,公董局有几个会议要开。”
“不去,不去。给我找借口推掉。”他现在一心想怎样早些处死那个丫头,其它事,哪有心情做?何总管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进来,指着外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生,巡捕房的李警长和千金来了。”
“我请他来的,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二少嗓子都要哑掉了,你们就没有办法让他闭嘴?”欧阳沐凡蓦地脸色阴沉。李警长此时走了进来,大笑说“谁惹我们总董生气了?”
欧阳沐凡微微一笑,起身,与他握手,客套道“我本想派车去接你,又怕你公务太忙,脱不了身。”盯着身旁的李小姐,笑道“李小姐果然美若天仙。”又指着沙发,“快坐下,好事得坐下谈。”
“欧阳沐凡,你快放我出去…”修的恼骂声,从房里传来。李警长尴尬一笑,“不如让二少下来,咱们慢慢商谈。”
欧阳沐凡紧蹙眉,对侍卫长讲“还不快叫人将二少弄下来。”李警长说“不碍事,年轻人火气是大了些。等娶妻后,自然就变温驯了。”
欧阳沐凡笑了笑,对李小姐说“听闻李小姐在女校毕业,学识一定渊博。”
“世伯别小姐、小姐的叫,怪见外。唤我风雅就可以了。”李风雅抿嘴轻笑,笑不露齿。欧阳沐凡点点头“风雅,名字果真取得好。”
李风雅微微一笑,“本不叫风雅,因自小喜爱读《诗经》所以取了这名。”她见欧阳沐凡愿闻其详的样子,便说“《诗经》共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多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共分风、雅、颂三大部分。它们都得名于音乐。“风”的意义就是声调。古人所谓《秦风》、《魏风》、《郑风》,就如同现在我们讲的陕西调、山西调、河南调、“雅”是正的意思。周代人将正声叫做雅乐,犹如清朝人将昆腔叫做雅部,带有一种尊崇的意味。”
修从楼上走下来,一脸冷笑,“这么喜欢诗经,那你怎么不叫硕鼠?”李风雅慌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俊气逼人,顿时心乱如麻,“二少…”
修厌恶地撇了撇嘴,只是问李警长“我未婚妻那件案子,怎样了?”李风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欧阳沐凡强抑忿怒,对她笑道“李小姐一会可有空,留下吃个便饭。”
李风雅轻点头。修接过下人递来的药,一饮而尽。
“二少身子不舒服?”她好奇地问。修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都怪你们女人不好,将我累的够呛。”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夏妓小姐?”
“她啊?”修微眯着眼,笑着说“她只是我其中一个女人。”他又问“李小姐没见过报纸上的报导么?有了我孩子的女人都大把…”
她蓦地羞红脸,不吭声。修接过下人递来的糕点,坐到李风雅身旁,“李小姐,你要不要品尝。很甜,如同你一样甜。”她羞怯一笑,将糕点推开“不用了,二少自己慢用。”
修低笑,“我常常在想,在我百年之后,会有多少个子女。”他又一脸向往“一定是儿孙满堂,因为我相信,在我百年之后,女人一定不止一百个!”他歪着头说“可能现在都不止一百个。每人都不会只替我生一个罢!”
欧阳沐凡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吹胡子瞪眼。修对他轻眨眼,问“父亲,你现在有几个孙子在外头,要不要将他们接回家?”
李风雅脸色难看,勉强一笑“世伯,我和父亲先告辞了,有空,再来拜会…”她托起李警长直往外走,嘀咕道“父亲,你不是说这个二少用情专一?他怎么是这个样子?”
李警长双手一摊“以前报纸上的事,总董说是谣言,我哪知道他本人是这样的…”又安慰她“乖女儿,不气不气。”
修对着她的背影,大声笑道“李小姐,过几天,我去你家喝茶…”李风雅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听他这话,只得加快脚步离开。
欧阳沐凡气得差点昏过去,手指剧颤地指着修“欧阳修…你…”他只觉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仿佛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难受得厉害。
侍卫长慌忙扶着他“先生,您怎么样了?”
修却趁机从侍卫长身上抽出枪,抵着自己的脑袋,“谁要再敢拦着我,我定会一枪崩掉自己!”
“任他去,我不管他了!”欧阳沐凡只觉浑身无力,屋外的雪依然下个不停,他的心情也如同这雪天一样。那样的萧条,那样的寒冷。他能掌控天下的人,却无力掌控自己的儿子。
到底,是前世的罪,还是今生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