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荒凉的北海如今人影绰绰,但这许多人无丝毫感情一般,无法为北海带来任何生的希望。
面对死亡之刃,金阳公主闭上双眼,坦然赴死。她认为王允不会放弃掌控巫灵堂的机会,如此白毛定能保全性命。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喊传来,夹杂着焦急与无奈。这是金阳公主有生之年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如涓涓细水长流,比鸢啼凤鸣嘹亮,让她忍不住对生命产生渴望,想要长久地听到这种悦耳婉声,本能地躲过一旁,险险地避过锋利的长剑。
白毛这一跃拼尽了全力,奈何兵士众多,下落之时,肚皮被长枪枪尖划破,鲜血长流。白毛不知疼痛,迅速地向前冲来,张开巨口,就要将王允撕碎。侍卫见白毛来势汹汹,赶忙上前举枪抵挡。白毛稳住身形,凶悍地朝着王允嘶吼。
金阳公主讷讷地看着白毛,一脸不可思议,但心中充满了喜悦,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仍然身在困境,不久就会去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公主,你不要傻了,哪怕你死了,王允也不会放过我!”
能够口吐人言真的方便许多,虽然还不是很流利,却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你这头白虎隐藏这么深!”
王允一直就没有承诺什么,只是为了让金阳公主甘心赴死,如今计谋被识破,他也不在意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今天的结果已经注定,这一人一虎绝无生还的可能。一头无法透露任何消息的白虎他尚且不会放过,何况现在白毛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你们已是砧板之肉,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我会留你们全尸!”
王允挥手,众侍卫持枪上前就要将一人一虎就地处决。
白毛忍着腹部剧痛,挡在公主身前,前爪微低,就是死也要为金阳公主冲开一条生路。
“嗖,嗖,嗖……”
气候不曾有任何变化,天空仍是雾气昭昭,却不知为何,空中毫无征兆地落下大大小小的冰雹,百名侍卫未来得及躲闪就被这冰雹砸的头破血流,倒地不起,整齐的队伍一时慌乱了起来。白毛见机会难得,一口叼起金阳公主,粗鲁地将她甩到自己背上,就要前冲,可惜士兵个个训练有素,很快速地又将她们围困。
天空的冰雹只下了片刻,显然不是自然之功。一名少年快速地冲来,秀小的拳头力道奇大,出拳既快又狠,几名侍卫还未察觉就已经被他击倒在地,生生的闯进了包围圈中。
见到夸归来,金阳公主一脸兴奋。夸被一群侍卫围攻,显然也不能轻易逃脱,金阳公主不免又有些担忧。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侍卫手中皆持有兵刃,夸虽身手敏捷,却也无可奈何。一张小脸苍白的可怕,若不是毅力超出常人,早已坚持不住。
侍卫再次前冲,很有节奏,攻防一体。夸将右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把白白亮亮的玉虫,朝着侍卫撒去。玉虫碰触人体,如跗骨之蛆,紧粘不放,任侍卫如何拍打己身,玉虫也不曾掉落。一时间,数十名侍卫躺在地上不断翻滚,场面极度混乱了起来。
玉虫行动迅捷,见人就咬,其他侍卫见到被咬伤之人凄惨的模样也不敢靠近,两人一虎趁乱飞快离开。
王允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始一发现夸来营救,王允就要求过身旁男子相助,可惜见到王允嚣张的模样,男子无意插手,他不希望自己真的成为金阳公主口中所说的鹰犬。现在王允恳求,男子也不好再拒绝,走到一名倒地侍卫跟前,右手泛起微黄。黄色火焰碰到侍卫身体,顿时燃烧了起来。男子一脚将侍卫踢出,凡是碰到这火焰的侍卫皆不免被烧死的厄运。王允大急,忍不住就要咒骂,可男子毕竟不是他的手下,只能咬着牙挤出几句不忿之词。
被冰虫咬伤的侍卫众多,男子无法一一施救,与其让他们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不如早早了结了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冰虫也能被消灭,免得牵连他人。
两人一虎飞快地逃亡,不知为何,如今夸的速度大打折扣,被白毛远远甩在后方。死里逃生,金阳公主觉得如同在做梦,心中对夸这个木讷的少年感激不尽。见到夸痛苦的表情,金阳公主赶紧让白毛放慢速度等待。然而,夸的身体好像重有千斤,举步维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人一虎赶紧折返查看,待金阳公主将夸身体翻转,只见夸的胸前,数十条白色玉虫蠕动,血管肉眼可见,显然已经有虫子钻入其中。金阳公主顾不得害怕、恶心,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夸的胸前。玉虫碰到鲜血,如临大敌,瞬间飞退。来不及躲闪的玉虫没翻滚几下便一动不动,滚落下来。
夸睁开双眼,见到金阳公主紧紧地将自己抱起,他苍白的脸色不禁有些不自然。重重地咳嗽几声,显得极为痛苦,夸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到这张温柔美丽的面孔,他没能找到长青尊者,却误入虫巢,如今性命难保,他觉得自己很无用,到了现在他还要连累别人。
“快走,别管我!”
从小到大,在夸的身边只有他沉默寡言的父亲,来到孙家镇是他一生中感到最幸福的事。在那里,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友谊,享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关怀,感受到了父亲从未表达过的爱,懂得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有在那里,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有个家。也许因为如此,他才把孙策看成是最了不起的人,如此依赖,如此敬服。夸知道自己的伤势极重,命不久矣,没能帮得上忙,他心中满是愧疚。
看着泪眼梨花的金阳公主,夸不禁有些痴了,他才十三岁,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只是觉得此时的金阳公主好美,真的好美。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有愧于孙策,能如这般死去,夸也知足了。
夸微微抬起手,想要碰触一下这个如梦幻般美丽的女子,可是他觉得这只手好重,才微微动了动,就累到不行,他只想沉沉地睡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金阳公主奋力地摇晃着夸的身体,大声地呼唤着他没有姓的名字,可此时的夸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毫无知觉。在这极寒的北海之地,人一旦昏厥过去,便会很快被冻结,倒也减轻了死前的不少痛苦。
“不行,你不能死,我命令你给我醒来!”
金阳公主撕心裂肺地哭喊,不断地摇晃着怀中逐渐冰冷僵硬地身体。
白毛从未见过金阳公主如此伤心,忍不住出言安慰,可是金阳公主却如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
“是我害了大家,我就不应该来北海,我……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自私,我无能……”
金阳公主失声恸哭着,一颗心仿佛已经碎裂,即便身后有追兵在索命,她也懒得再去理会,此刻她身心俱疲。
白毛知道,这一次对于金阳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看似成熟,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经历这么多挫折,肯定一时难以接受,直面现实。无奈之下,白毛只能将两人叼起,甩到自己背上,现在他们不能停下脚步,必须继续逃亡。
金阳公主心中迷茫,痴痴地坐在白毛背上自说自话,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的白毛,如今驮着两人疾速奔行,倍感吃力,如不是现在的确虎步生风,它真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般潜能。
身在北海,到处都是冰山,天空水汽昭昭,不见太阳在何方,简直如迷宫一般。白毛也不知道这许久时间奔行到底朝向哪个方向,唯一确定的是追兵就在身后,离它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