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策与孙山二人回到大院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但今晚的大院格外拥挤,前院之内挤满了孙家人,就是伤势还没有好利索的夸父都赶了过来。
对于巨人一族,孙策很是同情,却也不由得有些羡慕。生来便是真人境界,从小接触族印,修炼功法与族人体质无比契合。或许正是这种让人眼红的优势才导致一族的不幸吧!
如今的夸父,显得十分沮丧,并未因自己的优势而自我感觉良好,也许太多的打击已经让他堕落,他的心中完全没有民族自豪感、正义感,根本不再有任何光复一族的心思,他的一颗心完全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孙策与夸父接触时间不长,但夸父对于孙策还是很信任的,除了族中秘辛,其他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孙策。每每谈到家庭,夸父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孙策知道,他是在担心思念自己的妻子。
此时的金阳公主处境极为尴尬,是她的不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她已无颜再住在孙家大院,面对孙家之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代王族致歉,稍作弥补。
孙山多少能够体会金阳公主的心情,站在她的立场,无论是为了维护王室和孙家的关系,还是单纯地为了保护自己的王兄,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可是,如今的孙家众人都十分排斥王族之人,她确实不宜再住进大院,此事需尽早安排。
孙山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心中满是对枉死的三名家丁的愧疚。
最为担心二人的自然要属秦柔,她向来文静,所以尽管身为大国丞相之女,也从来没有像金阳公主一样修行过,她只喜欢静静地研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这也是她一直迷恋自己丈夫的原因。
见到孙策平安归来,她安心了许多,不过对于儿子的关心丝毫没有松懈。她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法,一把将孙策抱在怀中。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忘记了长幼尊卑,忘记了行为礼节,她只是一个因为担心儿子而满心焦急的母亲。
孙策感觉十分尴尬,毕竟自己被这许多人围观,母亲这般亲昵,他实在有些不自然。但想到自己才七岁,本来就应该是一个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不禁感慨装小孩还真累人啊!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的儿子可是武艺超群、足智多谋的人物,谁能奈何得了我,是吧,呵呵!”孙策很自然地脱离了秦柔的怀抱,撒娇一般地拉着秦柔的手,叉开话题,“娘,今天厨房做的什么啊,我都饿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秦柔溺爱地捏了下孙策的小脸,温柔地拉着孙策的小手朝厅中走去。
金阳公主心中诧异,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孙策这个人怪怪的,明明那么厉害,怎么此时跟一个七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这也太能装了吧?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掩饰自己的实力呢?她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少年,想的越多,反而脑子越乱。
见到这种温馨的场面,夸的内心再一次无比渴望着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像秦柔一样的人对自己这般爱护,虽然这种憧憬还很模糊,但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位叫做“母亲”的亲人。
次日一早,孙策还没起床,门外家丁传话来让他去客厅。
孙策不明所以,不知一大早爷爷有何事?恋恋不舍地爬起来,穿衣洗漱,去见孙山。
来到客厅,孙策一眼看到孙山旁边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是郝大夫,不禁忧从中来,不会是上门要债的吧。
孙山板着脸斥责孙策没有礼数,但内心并不奇怪孙策的异常,眼前这位高人讹了金阳公主近万楚币的事自己也是知道的,这样的开销整个楚国也只有王族那些王子能负担的起,若不是金阳公主是楚王最疼爱的女儿也绝不会轻易地许下这样的承诺。尽管如此,金阳公主也不得不向孙山开口借些楚币,孙策对眼前之人有意见那是在所难免的。
见到孙山旁边的郝大夫一副洋洋得意,理所当然的样子,孙策实在无法完全压抑自己内心的鄙夷和不忿,这种感觉,比起诸葛青云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爷爷面前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心绪,勉为其难地躬身见礼,静静地等待孙山开口。
孙策坐在一旁,孙山并不急着说明为何唤孙策前来,只是和郝大夫讨论着养生之道,对这个无良大夫的医道颇为敬佩,完全不理会孙策还坐在那里。
没多久,金阳公主也来了,跟孙策不同,看到郝大夫在,她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就像完全没有和眼前之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一样,孙策看在眼里,不得不佩服王族公主的心性和财大气粗,近万楚币居然都不放在心上。
郝大夫点名要见的两人到齐,孙山客气地请他说明来意。
郝大夫揉着脑仁,一副思索的模样,他生平一心钻研医道,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传话的事情,平常这种事都是他的大智师弟来做的,也不知为何,师傅点名要他来办,师命难违啊!
语言表达,他还是很擅长的,知道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传话总要有个先后顺序才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三人静静等待,见郝大夫抬起了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头。“今日前来,有三件事情需要与三位商议!”
其他三人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他不识数吗?
看到三人异样的表情,郝大夫讪讪地笑了笑,左手轻轻地将右手小拇指按下,“这根手指代表的不是公事,私事,私事!”
孙策和金阳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两人内心同时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郝大夫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叙说。言明药宗招收学员,希望孙策、夸、犹三人一同进宗。虽然最初只算是外宗学员,但凭借三人能力,定可一飞冲天,只要入了内宗,前途无可限量。
因为是开口要人,郝大夫不免要夸赞一下孙山的才能,治民以德,教子有方,孙家镇少年俊杰辈出等等。
孙策嘴角抽搐,只觉得此人虚伪。
孙山自然听得出这只是恭维之话,婉言推辞非自己之功。不说犹和夸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指点,就自己这个孙子也是从来不听自己的教导,不是诸葛青云曾经带孙策外出历练,现在他还是个顽皮的孩童呢。
药宗,的确是不小的诱惑,不过孙策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进了药宗,无论内宗还是外宗,自己就成了药宗弟子,虽然没有行师徒礼,可孙策已得到师傅太初子的认可,属于器宗太初门人,没有师傅许可,怎能再投别的门下?
似乎是看透了孙策的心思,郝大夫也不失望。
药宗招生与学院无异,只是师生,并非师徒,只有内宗之内才有机会得师徒名分,受高人点拨。
见孙策还在犹豫,郝大夫只叫怪异,平常药宗招生,哪个不是争先恐后?今天真是让他开眼界了。
孙策并非不乐意进药宗,只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能够让自己辈分高些,否则见人就喊“师叔师伯”他可受不了。
既然是师傅命令,郝大夫自然不敢怠慢,无论如何也得让孙策同意才行。不得不提早说出私事,加以诱惑。
郝大夫轻声说出“北海”两字,也不急着叫孙策回答,默默等待。
初听“北海”一词,孙策莫名其妙,不知郝大夫本意。脑中回想着自己北海之行的计划,突然发现这之中确实考虑不周,少算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秦柔。
世人皆知,北海苦寒,危机四伏,孙山修为有真人境界,也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何况一直被自己装作顽童蒙在鼓里的母亲?比起孙山,秦柔定是更加担心自己,定然不会同意自己去冒险。
“母亲……唉!”孙策不禁叹了口气,几个月来,母亲可是为自己操碎了心。
先是钱家镇的波折,亲眼见到奄奄一息的儿子让淡然的母亲心中已不再平静,年轻美貌的容颜从此有了岁月的刻痕。
紧接着是诸葛青云为自己安排的历练,虽然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家中,但孙策能想象到母亲在家中坐立难安的模样。这是他出生以来离家最久的一次,可想而知,母亲在家中定然度日如年。
才安稳了一个月,又应邀去了龙宫,虽然遇到传说中的最毒蛇女,终究是有惊无险。可那诸葛老头儿却让自己那般“华丽”地回到家中,又施了什么古怪的手法让自己龟息了半个月,想到当时自己醒来看到母亲那憔悴的面庞,孙策的心都是一阵疼痛。
今天,又与王族之间发生了这种事,孙家大院已经很久没有平静过了。这时候如果自己提出去北海,母亲绝对不可能答应,撒谎是必然的手段。什么事可以让母亲允许自己外出几个月或者更久?如此看来,去学院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仔细想来,自己真是不孝。
见孙策默不作声,郝大夫心知自己的说辞已经起到了作用,只要孙策肯答应,那么夸那边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犹吗,那头老野猪巴不得自己的孙子能有这样的机会,如此这件任务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心中愉快非常。